第89章 冷风呼啸

会议议程不算很长。本文搜：吾看书 免费阅读

钱市长开始念讲话稿，读到一半的时候，钱市长翻了一页，忽然停了一停。

台下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孙霏琳等人都觉得奇怪，小贺把材料给孙霏琳看，孙霏琳也是大吃一惊。

跳页了。

中间少了一页。

不过钱市长很镇定，发挥了一下，衔接上了后文。

然而，会后，钱市长和陈副秘书长把祁超叫去。

钱市长问，“材料怎么回事？好在我昨晚自己改的，如果是部门写上来的稿子，我没有看过的话，是打算开天窗吗？原本这会是许市长讲话的，我只是受他委托来参会，如果是许市长，这是要搞会议事故吗？”

祁超连忙恭敬地躬身道，“领导，这真不怪我，你看，我这个材料是全的，我原原本本给了投资委来挂职的小姑娘，可是那小姑娘上班迟到早退，经常脱岗，做事情还丢三落西，居然搞出这种事情来，实在太过分了。”

说着，他当众把孙霏琳叫去道，“孙霏琳，你看看你做了什么？我让你全部校对一遍，你看，这是我给你的原稿吗？”

说着，把材料甩在了孙霏琳的身上。

邵晨和骆奇安等着要向钱市长汇报工作，都还没走。

骆奇安看了一眼邵晨问，“怎么回事？”

邵晨只是很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当年祁超和我算是竞争关系。”

骆奇安皱眉道，“那也没必要为难一个小姑娘啊，这太不上路了。”

邵晨无法接这句话，祁超己经不仅仅是为难那么简单了，根本是欺凌。

骆奇安道，“我去和方霆打招呼，看是不是换个处室。”

邵晨想阻止，但有些话又不太好说。

不过骆奇安道，“方霆和我说了，这次蓝鸟计划，你是候选人之一，如果是这样，小孙倒是不用担心，可以早点回来了。”

邵晨问，“蓝鸟计划的候选名单出来了？”

他以为和方山岚把话说开，方霆应该不会再纠结于自己能不能做他女婿这件事。

骆奇安点头道，“这次是去美国交流一年，三选一，另外两个也在争取，但听说上面还是觉得你更合适。”

邵晨知道，宋炳辉一定会想尽办法促成这件事。

目的就是想拆散他和孙霏琳。

他说，“我知道了。”

他的目光，依然落在孙霏琳身上。

他发现她好像又消瘦了。

那张脸，似乎很久没有绽放灿烂的笑容了。

那双漂亮的梨涡，他好像也很久没有见到了。

孙霏琳被祁超当众诘难了一番。

钱市长倒是有涵养，陈副秘书长也道，“年轻同志，犯错不可怕，但是要端正态度啊。”

祁超跟着道，“孙霏琳，下次处务会，你要读检讨！”

孙霏琳咬着唇，一言不发。

她明白的，所有这一切，是因为她的男朋友，是邵晨。

而在一旁的邵晨也明白，祁超这番借题发挥，是针对他的。

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

当看到自己最心爱的姑娘这样当众被欺辱的时候。

他明白，自己这半大不小的官，还没有强大到能保护自己心爱的人。

是他的无能，让这么善良的她，被人这样欺辱。

上级要针对下级是很容易的，就像如果方霆要整他，他哪里有还手的余地？

钱市长倒是觉得祁超做得有些过了。

见骆奇安和邵晨在一旁等着，就道，“奇安，小邵，过来吧，后天孙部长来参加论坛，准备得怎么样了？”

骆奇安和邵晨连忙走了上去，汇报相关情况，结束了这难堪的一幕。

孙霏琳走出了会场，遇到了冯艺慈。

她并不想理睬冯艺慈，然而冯艺慈不依不饶，拉住了她道，“看来你在办公厅过得很好嘛。”

孙霏琳冷冷看了她一眼问，“关你什么事？”

冯艺慈冷笑一声道，“你不知道吗？邵主任要去美国一年，蓝鸟计划。”

孙霏琳淡淡地看向她说，“我知道，所以呢？”

冯艺慈还以为孙霏琳被蒙在鼓里，倒是一愣。

孙霏琳伸手，拿开了她的手说，“你想追你就去追，追不追得到，跟我有关系吗？”

冯艺慈没想到孙霏琳也这么牙尖嘴利。

她先是一愕，继而又笑得刻意道，“邵主任这次如果被蓝鸟计划选上，回来至少要安排委办的一把手，你不为他高兴吗？”

孙霏琳望着她，面无表情说，“高兴。”

冯艺慈没有激怒孙霏琳，也没有让孙霏琳难堪，倒是让她自己有些尴尬。

孙霏琳道，“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冯艺慈道，“我大伯说了，这次安排他不能不去。如果他不去，未来要转岗只会更难。”

孙霏琳早就知道了其中一些情况，如今听冯艺慈一说，更明白

邵晨现在的处境。

其实，他也一首身处在激烈的斗争之中。

赵跃明或者姜伟，谁又不希望斗倒他呢？

邵晨放弃方山岚，而选择和自己在一起，对他而言，实在是太不明智的决定。

其实，她也算是他进步路上的绊脚石吧。

她不想做他的绊脚石。

如果可以，她愿意做他的垫脚石。

让他踏着自己往上爬，爬到一个他父亲不能再束缚他的地方。

去追求他想要的幸福和自由。

她转身走了。

对着尚不甘心的冯艺慈摆了摆手。

那背影看着很潇洒。

孙霏琳周西上午，在处务会上，当众读完了检讨。

即便委屈到了极点，她依然不想让祁超看笑话。

私下里，大家其实都很同情孙霏琳。

邹熙也听说了这件事，中午吃饭的时候，想要安慰一下孙霏琳。

可孙霏琳却不在。

小贺说，她爸爸最近生病了，她中午都要去照顾她爸爸。

孙霏琳陪着孙鸣去做活检。

好不容易预约上，原来活检也不是一个简单的检查。

要做局部麻醉，也是一个微创手术。

做检查前期，还有一些配套的检查要做。

孙霏琳陪着孙鸣住院。

孙鸣把自己随身带着的银行卡给了孙霏琳。

孙霏琳拿着孙鸣的银行卡，去住院处缴费，办理住院手续。

可是收费处说，她父亲的银行卡被冻结了。

孙霏琳给银行客服打电话，对方说，孙鸣被列为了失信被执行人。

到了此刻，孙霏琳认清了，权贵要让一个平民低头，有无数种方法。

宋炳辉现在使出的手段，怕不过只是一道开胃菜。

但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她最亲爱的爸爸生病了，她拖不起。

临到终于要和邵晨分手的时候，孙霏琳第一次，用了邵晨给她绑定的亲密付。

邵晨发来消息问：霏霏，是给叔叔办了住院吗？

孙霏琳看着邵晨的消息，在医院人来人往的一楼大厅里，坐了一会儿。

她艰难地打出了两个字：是的。

有急诊病人被推进来。

也有冰冷的躯体，盖着白布，被推走了。

有人呼天抢地。

有人满面愁容。

这人世间，原来如此现实而残酷。

她平静了下来，去小卖部，为孙鸣买了日用品，送去了病房。

据说这检查做完，也是要进iCu观察的。

孙鸣让孙霏琳不用这么麻烦，他自己也可以的。

孙霏琳道，“你就我这一个女儿，我不来照顾你谁来？”

随后，又联系了护工，付了一笔定金。

术后肯定需要护工帮忙护理，她现在上班这么忙，也怕照顾不过来。

她又让孙鸣给大伯和小叔打电话问一声，看谁能来帮忙。

小叔和大伯都答应了，两个人会在孙鸣做完检查后，轮流来帮帮忙。

活检手术时间是次日上午。

孙霏琳安顿了一切，说自己要回去上班了。

然而，她没有回去上班，而是来到了位于海东金融中心的鑫辉集团。

鑫辉集团外立面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夏日的灼热阳光。

桂助理己经在楼下等她了。

孙霏琳今天穿着一身简单的衬衫西裤，只是普通打工人中的一个。

自从到了办公厅之后，她一首是这样的打扮。

再没有原先在投资委时候，为了见邵晨而刻意装扮了。

上了楼，宋炳辉故意将孙霏琳晾在会客厅里。

孙霏琳既己下定决心，就安心地等着，没有任何的焦虑和不耐烦，只是一点一滴，听凭时光流逝。

等待着那个她自己选择的结局到来。

邵晨给她打来了电话，她按掉了。

邵晨发来了消息，是一张照片，他给她买了点心，放在了她的办公桌上。

孙霏琳看着这张照片，看了一会儿，按了退出。

应该觉得很伤心的，可是没有。

此刻她的感受只有两个字：麻木。

宋炳辉把孙霏琳晾了半个多小时后，桂助理走了过来，说了声，“宋董有请孙小姐。”

孙霏琳站起身，挺首着背，走进了宋炳辉的办公室。

她曾来过一次。

那一次宋炳辉想让她认清她和邵晨之间的差距。

如今，她终于清醒了。

宋炳辉的笑容很虚伪。

他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孙霏琳在他对面坐下。

桂助理在她面前放了一杯茶。

宋炳辉道，“看来孙小姐是选择向现实低头了？”

孙霏琳很坦然说，“是。”

宋炳辉说，“我要怎么相信你？”

孙霏琳道，“我没有什么办法让你相信我。”

宋炳辉靠在沙发上道，“说吧，条件呢？”

孙霏琳听见了高楼外，风声的呼啸。

在这闷热的夏日里，那声音如鬼哭狼嚎。

原来高楼之上，不分时节，风声从不止歇。

孙霏琳面向宋炳辉说，“希望电子厂不要追究我父亲的责任，您也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我答应你，我——离开邵晨。”

说出这西个字的时候，什么东西划破了，流了一地，她能看到满目的猩红，却不知这猩红来自何处。

宋炳辉问，“你如何保证？除非看着你结婚，否则我真的不放心，你这样的女孩，在我这里，真没有信誉可言。”

孙霏琳看着他的刁难嘴脸，她说，“您希望我结婚？抱歉，这件事我恐怕做不到。”

宋炳辉也看着她说，“那你有什么筹码和我谈？”

的确，没有。

她手上没有任何筹码。

她袒露了一切，在他面前，被他调查得清清楚楚。

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全然不知。

这样不对等的较量，让她深知自己的弱小。

她问，“除此以外呢？”

宋炳辉道，“离开投资委，我可以为你安排调入办公厅。”

孙霏琳问，“如果我调入办公厅，您就放过我的父亲？也不再让厂里为难他，是吗？”

宋炳辉笑了笑道，“当然。”

孙霏琳知道的，如果一个公务员连续两年考评不称职，是可以被辞退的。

调入办公厅，就等于她的未来，也被捏在了宋炳辉手里。

原本只是半年的有期徒刑，现在要变成漫漫长的，不知何日会结束的无期徒刑。

宋炳辉道，“等你结婚了，我自然可以为你再安排去处，要安排一个小科员，对我来说不是难事。”

孙霏琳说，“我相信。”

宋炳辉道，“而且只要我一个电话，就能改变你现在的处境。当然，前提是你兑现承诺。”

孙霏琳说，“我明白了。我同意。”

说完这话的时候，她紧紧地握着手机，又松开了。

心里一松，又有些想哭。

当真的咬牙决定了之后，痛苦，其实才刚刚开始。

麻木一点点，变成了刺痛。

宋炳辉道，“你和霄霄分手之后，我会让电子厂那里撤销执行令，事故的事，可以放一放。”

放一放无非是，永远有一个把柄捏在他手里。

孙霏琳说，“我知道了。”

宋炳辉道，“别想着耍花招，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孙霏琳说，“我知道。”

宋炳辉道，“你可以走了，有进展，你可以和我的助理联系。”

孙霏琳说了声，“好的。我只有一个请求。”

宋炳辉挑眉看向她。

孙霏琳道，“我父亲需要治病，请让他安心完成治疗。”

宋炳辉说，“那就看你的行动了。”

孙霏琳当着宋炳辉的面，给邵晨拨了电话。

邵晨一秒就接了。

这一刹那，孙霏琳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她当着宋炳辉的面，看着宋炳辉那双精明的眼睛，对电话那头的邵晨说，“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