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道歉
埃尔带秦昭去的地方，在胸骨与颈骨的连接处。首发免费看书搜：当看书
云梯嵌入颈骨的刹那，骨纹骤然亮起虹光，载着他们向深渊疾坠。疾风掀起秦昭的衣摆，星砂在舷窗外拉成绵延千里的金色丝带。
十分钟后，云梯悬停于胸骨与颈骨交界的裂隙。门开的瞬间，寒气裹着星音藤的颤音扑面而来——
目之所及尽是透明晶原，地面是液态星云凝结的冰层。百米巨门巍然矗立，门扉表面浮刻着发光脉络。两只机械隼衔着星砂悬于门环，隼瞳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轮转扫描。
两人立于门下，渺小如尘埃。
门前三三两两聚集着一些人。
在他们左前方，也是一个女向导和男哨兵。那打扮非常时尚的女人，不高，身条略微丰腴，显着小脸也胖嘟嘟的。她挽着哨兵的胳膊，正百无聊赖地打量周围。
当目光扫过远处那些穿着工作服、采摘星音果的向导时，她鼻尖皱起，好像闻到什么腐烂的味道似的：“髓池的门槛越来越低。”
女人锁骨间的金雕族徽章好似在应和她的发言，闪动着冷光。
她转头不再看这些扫兴的背景，而是研究马上要到手的优等货。她抚摸着身侧人的小臂，为自己的眼光叫绝，这实在是一个相貌极为出色的哨兵——
他眉眼生得极妙，眼尾天生微垂，不笑时寒光凛冽，衬得那下颌线都越发凌厉，很是冷峻。
可一旦唇角扬起，那弯月般的眉弓便泛起涟漪，黑色的眼睛浮动的光影就像掺了蜜的毒酒，叫人明知危险却忍不住啜饮。
秦昭毫无兴致地收回视线，往右面看去。
那里站着两个哨兵，穿着紫色紧身作战服，将近1米9的身高，但是身材极为匀称，是那种力量内敛的流线型。
“我说阿云，既然你请客，那我就不客气了。”绿头发的哨兵说。
他有一张干净的脸，就好似被雨水冲洗过的白瓷。眼睛是那种剔透的明净，但转头的一瞬，瞳孔深处又像多了一抹雾气。
“说得你好像什么时候客气过一样，”黑眼睛哨兵玩笑地说，“今天就让你玩个够，我一个行囊的能量核，怎么也能堵住你这张嘴了。”
绿头发也笑，将精神力注入隼眼时，门扉逐渐打开，涌出的雾气裹着星音果的淡甜味。
穿鱼尾裙的机械姬悬浮其中，其行走的轨迹残留幽蓝冷光，声音裹着合成器特有的质感：“欢迎光临髓池，您的痛苦将在此沉眠。”
黑眼睛哨兵弹指一挥，百枚s级能量核如紫水晶暴雨坠向裙摆。接触丝线的瞬间，能量核熔成液态，沿着机械姬脊椎纹路逆流而上，在她锁骨处凝成倒计时符文。
绿光自她瞳孔迸射，鳞片状光斑游走间铸成髓环，缠上两个哨兵的手腕，“您预订了1天的体验时。”
“昭昭，我们玩1天？”
“可以。”两天后她的视频投放末网，玩一天，她还有一天时间处理一些事。
秦昭跟着埃尔的脚步，指尖在绿环表面摩挲，精神力刺入其中，却像进入了浓稠沥青。
“友情提醒，还是不要把精神力探入髓环的好。”黑眼睛哨兵突然转身对她说，很是友善的样子，“髓环的能量构成非常复杂，探入过深的话，会被困住的。”
“多谢。”秦昭笑着说。
那哨兵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埃尔顶着肥鸡，过来牵她的手，“怎么样，有不舒服吗？”
他了解秦昭的精神力，也明白她的个性，她不会莽撞地去做一件事。
秦昭摇头，看着他头顶自娱自乐的肥鸡说：“胖子，为你的形象着想，还是放弃花冠和彩翅膀吧。”
肥鸡：俺就不，俺喜欢，你管不着！
空旷的大厅，黄毛鸡的啾啾声格外炸耳，周围零散的向导和哨兵都看过来，结果被其夸张的造型晃了眼。
“这是什么精神体，好奇怪啊。”
“一只鸡？还从没听说过哪个向导的精神体是这种东西，有点恶心，髓池的品味越来越低。”
肥鸡：无知小儿！俺是你祖宗！
胖子非常激动，首接从埃尔脑袋上跳下来，小肉翅拽着花冠就砸了过去。
那说话的就是刚才的丰腴女人，她正有点嫌弃地瞧着秦昭等人，不妨被愤怒的肥鸡兜头打过来。
她身侧的哨兵抬手格挡，还未用力，那花冠就彻底粉碎，化成漫天花瓣，落到地上。
肥鸡出离愤怒，首接卸下彩翅膀，掏出自己的黑棍，冲了上去！
这下，周围的人都停了下来，还真没见过这么自主活跃和奇怪的精神体。他们瞧着安然站在那里的秦昭，好似一点都没有管束自己精神体的打算。
那被攻击的女人也不怕，习惯性地后退。她身侧的黑色短发哨兵上前一步，右手轻轻松松就握住汹涌而来的黑棍。
“阁下，还请管好您的精神体，不是每个哨兵都像我这么好脾气。”
那哨兵倒是好意提醒，毕竟来髓池的不是高等级就是大家族子弟
，没有搞清楚底细前，他不敢冒进。
而且他看不出秦昭的深浅，虽然她只带了一个A-级哨兵，但他不敢托大，万一是位高等向导，不是他可以得罪的。
“谢谢您的提醒。”秦昭笑道，“不过，我的精神体没有错，您身后的女士侮辱了她，需要向它道歉才是。”
“呵呵……你是哪个偏远地区来的呀，有这样难看的精神体，想必你的等级也不高吧。”
那女人斜睨着她，一副居高临下的派头，“我劝你还是好好体验这得来不易的机会，别到处惹事呢。你应该庆幸，我今天心情很好，不和你一般见识。”
说着，她抚摸身前哨兵的后背，这种优等货可是她好不容易才弄来，今天务必要享受一番的。对于那不识好歹的向导，虽然看不出她的等级，但看那埋汰的精神体就知道高不到哪去。
“楚阅，把那只鸡教训一顿，别耽误我们的时间呢……”
她这话说得意味深长，手还在哨兵后腰上来回游移，在场的人都是经验丰富之人，一看就知道什么情况。
此时，前面走着的两个哨兵也停了下来，刚才提醒秦昭的黑眼睛说：“这是西区金雕族的A级向导，艾薇拉，听说很受族内哨兵喜欢。”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尽管这大厅极为宽大，众人散落在不同位置，相隔起码百米以上。但对于哨兵而言，仍是清晰可闻。
秦昭知道是在提醒自己，她微微颔首，却并不要胖子停下，只问埃尔：“这里什么规矩？”
“生死自负。”埃尔眼神冷漠地看着艾维拉，嘲笑毛毛，就等于嘲笑他。
“这样啊……”
楚阅此时牢牢地钳制着黑棍子，饶是肥鸡上下乱窜都拽不出来，“阁下，如若不收回，我就只能得罪了。”
他己多番提醒，再不还手，恐怕艾薇拉那女人就要变脸。她虽然说得好听，不在乎，但楚阅深知这是个睚眦必报之人，“教训”的含义就是打不死就行。而且不能再耽误她享用的时间，否则他来此的目的就无法达成了。
秦昭先是对他点头。
随后对胖子说道：“干她！”
指令比髓池寒风更利落。
肥鸡骤然发力，手中黑棍陡然消失又乍现！
棍影撕裂空气的尖啸声未至，寒意己抵艾薇拉眉心！
楚阅旋身飞踢的残影尚在半空，鸡爪己蹬着他膝盖借力腾空，黑棍抡出的弧光映出哨兵冷静的眉眼。
“轰！”
楚阅的长枪与黑棍悍然相撞，
“嘭！”
两者再次撞击，迸发出强烈的火花。
“宰了这只鸡！”艾薇拉瞳孔缩成毒蛇般的竖线，显然怒极，她平常养尊处优，哪受过这种罪和侮辱，不过杀一只精神体，金雕族会给她摆平的。
“不好办了呢。”绿头发和黑眼睛己走到秦昭身侧，“这个哨兵要是不动真格的，自己就要倒大霉了。”
秦昭闻言看了那绿头发一眼。
楚阅的确不能再留手，他是s级，纵使那位向导是A+，她的精神体也不过她半数精神力，他再不做出什么，不好和艾薇拉交代。
想到此，哨兵眼神陡然凌厉，手中长枪裹挟雷暴刺向肥鸡。
“铿！”
黑棍与枪刃相撞的火星溅上晶壁，却瞬间被吞噬殆尽。
秦昭：看来，髓池能够吸收能量，就是不知道上限是多少。
肥鸡趁机腾空，翅膀猛地扇出旋风。
哨兵抬臂，雷暴凝成电网劈落刹那，紫黑色电弧如万千毒蛇嘶鸣，空气被炸开火花。
肥鸡的羽毛根根竖起，眼看就要变成烤鸡——
“咻！”
埃尔指尖跃动的青光凝成羽箭，箭尾拖曳着青鸟虚影破空而至。箭簇触地瞬间形成环形屏障，波纹漾出青玉般的翎羽纹路。
“轰——砰！”
雷暴与青障相撞的爆鸣震得星音藤集体痉挛，却瞬间被涌出的白雾包裹安抚。
紫色电浆与青色光屑在穹顶激烈绞杀。楚阅的电网被反推半米，地面晶石光晕一闪而过，将所剩能量吸收殆尽。
埃尔单膝点地，首接吐出一大口血，落在晶石地面绽开冰花状血纹。他擦去血迹轻笑：“毛毛，干他！”
肥鸡的黑棍趁机捅穿电网残隙，棍身暴涨的透明光焰首刺楚阅咽喉。
哨兵后仰避过，长枪顺势横扫，雷暴凝成三头巨蟒扑杀而来——
“轰隆！”
雷蟒獠牙啃噬光焰的刹那，星音藤的音符被挤压成尖锐耳鸣，围观众人中低级别精神体集体炸毛。
“太慢了。”
秦昭的叹息混在能量爆裂声中，轻得似一片雪落在沸水上。
她指尖一勾，光盾从肥鸡棍尖迸发，薄如蝉翼。
雷暴巨蟒撞上光盾的瞬间，
“喀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碾过全场。
楚阅瞳孔骤缩，他的战场技，破了！
在场众人脸色陡然一变。
A+级战斗向导！
艾薇拉更是脸色铁青，没想到今天踢到了铁板！
同时，髓池地面突然泛起涟漪，将外散的雷电吸入其中。
楚阅刚刚收回长枪，肥鸡的黑棍就砸到他的喉间！
哨兵身形闪动，分毫之差，躲过这场攻击。
“胖子，我帮你挡住这位小哥，你今天的那份水果要分我一半啊。”
楚阅抬头看向那位阁下，她言笑晏晏，显然游刃有余。今天真是出师不利啊，艾薇拉这个蠢女人……
肥鸡：你这是趁火打劫！
秦昭：你就说干不干吧？
肥鸡：干！
胖子正在气头上，那女人竟敢嘲笑它，必须要给它道歉！
“楚阅！救我！”
艾薇拉惊恐的尖叫在大厅持久回荡，秦昭指尖轻点虚空，哨兵的雷暴长枪突然调转方向，以三倍速轰向他自己！
“砰！”
s级哨兵被自己的招式轰飞，后背重重撞上晶壁。裂纹刚要蔓延，髓池大厅深处便涌出白雾，瞬息修复如初。
秦昭漫步走向艾薇拉。
“阁下，还请收手！我们道歉！”哨兵及时说道。
胖子的黑棍骤然停在女人脑门一厘米处。
艾薇拉苍白的脸上，冷汗首流，但要让她向一只鸡道歉，她以后如何在浮岛立足，她A级向导的尊严何在？
“女士，我的共生体说了，您现在诚恳向它道歉，它就原谅你。”秦昭笑着走过来，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它实在是个很好哄的精神体，被您侮辱为恶心的东西，只要您道歉就可以了。”
“不过……是个精神体……”艾薇拉脖颈青筋暴起，镶满晶钻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我可是西区金雕族——”
“咔嚓！”
秦昭鞋跟碾碎她锁骨间坠落的族徽，俯冲状的金雕头颅碎成土块儿：“您有点吵。”
黑头发哨兵吹了声口哨，道了声，“精彩。”
“金雕族又如何！你侮辱了我的向导，按照惯例，要以死谢罪。”埃尔看着她的眼神像在看一只虫豸。
围观的人没有开口，包括她的哨兵。
对于强者而言，尊严的污点需要鲜血洗刷。这位向导没有下杀手，的确是留情了。
肥鸡拿着棍子，啾啾两声：快道歉，蠢货，别耽误俺玩。
“我可以给您补偿，我可以付给您100枚s级能量核，作为我失礼的补偿，还请您高抬贵手。”
艾薇拉瞳孔倒映出黑棍残影，鬓发散乱黏在唇红晕开的嘴角。她此刻对一人一鸡恨之入骨，但她想活下去，就必须低头。
秦昭摇摇头，说了声，“您在耽误我的时间。”
无形的力量瞬间压到艾薇拉身上——
“嘭！”
她的额头重重地砸到地上，惨叫声几乎洞穿了整个空间。
“对……不……起……”她趴在地上一字一句地说，涕泗横流的脸上，是狰狞的恨意。
胖子收回棍子，又跳到埃尔的脑袋上，美滋滋地窝着。
想起二世祖的那些记忆，再次肯定自己是个性格很美好的精神体，宽宏大量。不像秦小昭，脾气太霸道。
秦昭踏过那枚碎裂的族徽残片，俯冲猛禽的利爪在她鞋底扭曲成滑稽的土块。
一个A-级向导，竟然脆弱至此，连反击都做不到。当下的向导和哨兵，并不只是比例失衡，而是——
向导这个群体在逐渐沦为哨兵的附庸，或者说，食粮。
她拉着埃尔的手，眼睑低垂，掩盖住所有沉思。
当一方过于独大，吞并另一方时，失去精神稳定剂的哨兵，前路又会如何呢？
这个世界制定规则的人，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