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坦白
自打那晚起了疑心，她就像一只警惕的小兽，时不时地在暗处窥探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每次他外出，总能感受到那道若有若无的目光。
“真是个固执的丫头。”楚临轻声自语，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他太了解雪燕了。
在临川王府时，这丫头就是司徽澜身边最得力的智囊。
一旦她认定了什么事，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这种性格，在平时或许是好事，但在如今的局势下，却显得格外危险。
赵官玄可不是善茬，身边高手如云不说，本人更是老谋深算。
若是让他的人发现了雪燕的行踪，后果不堪设想。
更重要的是，楚临需要一个知情人。
一个能在司徽澜身边，随时传递消息的自己人。
光靠影阙的情报网络还远远不够，这一点在最近的瘟病事件中暴露无遗。
消息传递太慢，很多时候都会贻误战机。
雪燕神色复杂地看着楚临。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小王爷，举手投足间竟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从容。
【这可不像是平日里那个醉醺醺的小王爷啊。】雪燕心中暗道。
她的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匕首上，虽然知道眼前的人是楚临，但那种陌生感还是让她本能地警惕起来。
“小王爷今日倒是温柔了。”千面郎君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笑嘻嘻地说道：“往日里谁要是敢偷听你说话，怕是早就命丧黄泉了。”
这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雪燕心上。
她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楚临。
那个整日醉醺醺、吊儿郎当的小王爷，居然会杀人？
楚临示意雪燕进屋，亲手为她斟了杯茶。
茶香袅袅升起，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雅。
“你有很多疑问，我都知道。”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今日，我会告诉你一切的真相。”
雪燕坐在椅子上，双手紧握茶杯，目光紧紧盯着楚临。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厉害，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从我来到玉州的第一天起，就在为今天做准备。”楚临缓缓开口：“你应该很好奇，为什么我会选择装疯卖傻。”
雪燕点点头，这确实是她最大的疑惑。
以小王爷的身份，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做任何事情，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方式？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所有人都放松警惕。”楚临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在这个地方，最危险的不是明枪明箭，而是那些藏在暗处的毒蛇。”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
月光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你知道吗？就在三个月前，赵府派出了五批刺客。如果不是我提前布局，恐怕你家小姐早就遇险了。”
雪燕倒吸一口冷气。
她想起最近确实发生过几次意外，但都被及时化解了。
原来，这些都是楚临在暗中相助。
“那天小姐的瘟病”她突然想到什么：“是小王爷？”楚临点点头：“不错。我知道赵府一定会对司府下手，所以提前做了准备。只是没想到，他们会用这么阴毒的手段。”
“可是”雪燕皱眉，“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小姐真相？”
楚临转过身，目光深邃：“你觉得，以你家小姐的性格，知道这些后会怎么做？”
雪燕一怔。
是啊，以小姐的性格，若是知道这些，必定会挺身而出，与小王爷共同面对。
可那样一来，她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所有想要对付小王爷的人，都会先把目标对准她。
“而且，”楚临继续说道：“若是告诉了她真相，她又怎么会来玉州？”
“这里不是最危险的地方吗？”雪燕不解地问。
楚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恰恰相反，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因为所有人都以为这里最危险，所以反而不会想到，我会把她安置在这里。”
雪燕站在窗边，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短剑。
楚临今日的一番话，让她心中泛起了层层涟漪。
玉州城最安全？这个认知与她的判断完全相左。
“小王爷，您真的认为玉州城是最安全的地方吗？”雪燕转过身，目光落在正在品茶的楚临身上。
楚临放下茶盏，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怎么，你有不同的看法？”
“确实。”雪燕走到桌前，声音压得很低：“这里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千面郎君听到这话，忍不住嗤笑一声。
这个女人，居然敢质疑小王爷的判断？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雪燕却像没听见似的，继续说道：“我这些日子在城中探查，发现了许多不寻常的迹象。”
“说来听听。”楚临示意她坐下。
雪燕摇摇头，快步走到窗边，仔细查看四周后才开口：“首先是城南的粮仓。表面上是普通商户的仓库，但我发现每到深夜都有大量粮草运入。而且，那些运粮的车夫，个个身手不凡。”
“哦？”楚临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不止如此，”雪燕声音更低了：“城西的铁匠铺，表面上打造农具，实则暗中制造兵器。那些都不是寻常兵器，而是玄门的机簧弓弩。”
“你亲眼所见？”
“是的。三天前的夜里，我潜入过那里。”雪燕回忆道：“那些弓弩的构造极为精密，威力远胜寻常挽弓。而且，我还发现城北荒废的校场，每到子时都有一支秘密军队在操练。”
楚临放下茶盏：“有多少人？”
“约莫三百余人，但都是精锐。”雪燕神色凝重：“他们的武艺不在我之下，而且配合默契，显然训练已久。”
“你觉得，这背后之人是谁？”
“根据我的探查，应该是玉州知府卢明德和三公在暗中运作。”雪燕说着，突然想到什么，“不过”
“不过什么？”
“这些发现，似乎太过顺利了。”雪燕眉头紧蹙，“就像是”
“像是有人故意让你发现？”楚临接过她的话。
雪燕一怔，随即点头：“确实有这种感觉。但我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楚临站起身，走到窗边：“正是因为你想不通，才更要弄明白。”
雪燕看着楚临的背影，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安。
这位小王爷，似乎对一切都了然于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