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亓元 作品

22.不速客

李锦期看着萧长敬被气走的背影,直接忧心起来自家兄长的婚事,这般比闺阁女儿家还要害羞的姿态,究竟几时才能把那位江小姐迎过门呢?


就在李锦期为自己今天的战绩沾沾自喜时,萧长敬当夜回府便以“顶撞兄长”为由,将李锦期锁进了西厢房。半月禁闭罚下来,连院门都落了铜锁,任她再怎么扒着窗棂叫嚷“要告诉师姐”,她那位铁面兄长也权当没听见。


李锦期只得日日伏案给颜晞写信。可那素来活泼的颜大小姐竟像是凭空消失了,只在她每日清晨醒来后,窗台上总会多出些新鲜玩意——有时是包着油纸的杏仁酥,有时是草编的蚱蜢,最近还放了只精巧的鎏金铃铛,风一吹就叮当作响。


“又跑了?”


这日李锦期捏着颜晞落下的镯子站在颜府门前,仰头望着紧闭的朱漆大门,连天边滚过的闷雷都像是在嘲笑她。接连七日扑空后,她索性锁了房门,连萧长敬送来的晚膳都原封不动搁在门外。


——唯独留了扇虚掩的窗。


“今夜若再不来...”李锦期蹲在窗下阴影里恶狠狠咬了口颜晞不知何时偷摸送来的酥饼,“我就把那只簪子折了!”


一只精美的宫花钗就放在窗边上,那完完全全是按照颜晞之前的要求做的,颜晞要是今夜过来,那绝对一看就明白。


子时的更鼓刚过,院墙外果然传来窸窣响动。李锦期屏住呼吸,看着月光将一道纤影投在窗纸上——那熟悉的步态,不是颜晞又是谁?


她正欲跃出,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捂住口鼻。清冽的松木香混着夜露气息扑面而来,李锦期浑身僵住。这绝不是颜晞身上的香气!


“嘘,是我。”


低沉的男声擦过耳际,惊得李锦期猛地转头。商时序那张俊脸近在咫尺,狐狸眼里噙着笑,月光在他睫毛上镀了层银边。


月光如水,倾泻在两人之间的地上,映出一片银霜。李锦期能清晰地看见商时序鼻梁和眼尾处那颗小痣,在月色下愈发显得他像只狡黠的狐狸。他微微俯身时,发梢扫过她的脸颊,带着夜露的凉意。


“李姑娘好兴致,”商时序轻笑,声音压得极低,“大半夜不睡觉蹲守在这里,难不成是要捉贼?”


"商使君大半夜私闯民宅,"李锦期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指尖却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也是好兴致。”


商时序定定的看她,月光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银边。


“非也非也,在下是专程来谢李姑娘的。”


"谢我?"李锦期一怔,“谢我什么?”


“那日若不是你替我挡下那一下,”商时序神色认真,狐狸眼里少见地没了笑意,“如今躺在床上的就该是我了。”


李锦期闻言却皱起眉:“胡说什么!若不是你,我根本逃不出来,更不可能现在活蹦乱跳地站在这里。”她越说越急,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你是乌居使君,若是在昭唐的地界上出了事,受苦的还是两国的百姓。”


夜风拂过,吹起她散落的发丝。李锦期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像是燃着两簇小小的火焰:“再者,谁说只许你保护我?”她扬起下巴,语气坚定,“我也可以保护你。”


商时序怔住了。


月光下,少女倔强的模样格外生动。她微微抬着下巴,眼中是不容置疑的笃定,像是要把每一个字都刻进他心里。


良久,商时序忽然笑了。不是往日那种漫不经心的笑,而是发自眼底的、柔软的笑意。他伸手,轻轻拂去她发间落下的一片不知何时飘来的玉兰花瓣:“好。”


这个简单的字眼,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郑重。


“咔嚓——”


枯枝断裂的脆响骤然划破夜色。


李锦期与商时序同时屏息转头,只见月华如水,映照出一双人影——谢共秋怀中抱着颜晞,正踏着满地碎银般的月光朝这边走来。颜晞绯色的裙裾垂落,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像一片飘落的枫叶。


“......”李锦期瞳孔地震。


她不过是想蹲个颜晞,怎的今夜这般热闹?


商时序忽然揽住她的腰身,一个旋身调换位置,将她护在身前。李锦期后背抵上他胸膛,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胸腔传来的震动:“这不是谢三么?”他贴着李锦期耳畔低语,温热气息拂过她耳尖,“怀里那位......是颜大小姐吧。”


“他们居然是这种关系?!”李锦期用气音惊呼。


谢共秋已行至廊下,月光描摹出他紧绷的下颌线。颜晞被他小心翼翼放在地上,两人一前一后朝房门走去。


“这都瞧不出来?”商时序声音压得更低,唇几乎贴上她耳垂,“往后若有儿郎对你示好,你莫不是还要给人做媒?”


李锦期反手掐他手臂:“商使君多虑了。”她死死盯着正在推门的二人,“我眼力好得很。”——这厮到底从哪看出谢共秋对颜晞有意的?明明上次村子里,这两人还险些打起来!


“吱呀——”


木门纹丝不动。颜晞懊恼地跺脚:“糟了,陶陶定是恼了我。”她拽住谢共秋衣袖,“谢三,翻窗!”


谢共秋敲敲脑袋:“叫叔父。”


颜晞装作没听见,环顾四周,她记得以前怎么没这么清冷来着?


暗处,商时序忽然挑眉:“这是你闺房?”


李锦期呼吸一滞。完了!


“是了。”她强作镇定,指尖掐进掌心,“宁王妃昔年在收我为义女。”月色掩去了她轻颤的睫毛,“故而暂居于此。”


还好之前是在边关发生的此事,年代久远,京里的权贵鲜少知道,就算知道,因为她爹娘的缘故,也未曾有上门打听关心或是求亲的,也算自在。


商时序目光掠过她绷紧的肩线,忽地轻笑:“住得倒雅致。”


“......”


二人看着那边人要过来的身影,缓缓移向房屋后面。


窗前,颜晞正踮脚将一支含有翠鸟样式的宫花簪放在窗台,手指尖隐隐约约还有些伤口。夜风拂过,忽有什么东西“叮”地落地——


是支宫花钗。


月光下,金丝缠就的牡丹栩栩如生,花蕊处缀着的珍珠泛着柔光。颜晞怔怔望着钗下面押着纸上的“蓁蓁”二字,喉头突然发紧。


——原来她日日来送的点心里,早被李锦期悄悄藏了回礼。


那支极为精细的宫花钗,在月光底下熠熠生辉,镶金挂珠的,艳丽不俗,不仔细看都能看出工匠的细巧的心和手艺。


陶陶她,一定做了许久吧,她根本就没有怪过她。


颜晞鼻尖一酸,将那只做工精巧的宫花簪紧紧攥在手心。月光下,金丝缠绕的牡丹纹样泛着柔和的光晕,花蕊处细小的珍珠随着她的轻颤微微晃动。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拽住谢共秋的衣袖:“谢三,我们走。”


两人的身影很快被夜色吞没,只余一地清冷月光。


商时序率先起身,顺手掸了掸衣摆上沾染的尘土。正要说话,却见李锦期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刚迈出一步就踉跄着往前栽去——


“当心。”


商时序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腰肢,少女身上淡淡的药香混着夜露的凉意扑面而来。李锦期窘迫地低头,她故作镇定:“腿麻了而已。”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突然腾空而起。商时序将她打横抱起,足尖轻点窗棂,一个利落的翻身跃进屋内。月光透过窗纱,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商使君好歹也是正人君子,”李锦期坐在圆凳上,故意板着脸,“就这么擅闯闺阁?”


烛火“啪”地一声被点燃,商时序俊美的面容在暖黄的光晕中愈发清晰。他随手将宫花钗放在妆台上,闻言挑眉一笑:“我何时说过自己是正人君子?”


“你!”李锦期气结,却见他突然凑近,那双含笑的狐狸眼里映着跳动的烛光,近得能看清他眼尾那颗浅褐色的小痣,愈发好看。


“真生气啦?”商时序忽然放软了语气,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我可是专程来送谢礼的,你看我这么有诚意,所以,别生气了,嗯?”


李锦期别过脸去:“我说了,受伤是我自己的事,不劳使君挂心。”


商时序立刻眯起那狐狸眼,像个受伤的可怜巴巴的小动物:“是我的事,你看,你都气的与我这般生分了。”


李锦期不可置信:“我何曾与你生分,你...”


“笃笃笃。”


“陶陶?还没睡吗?”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两人俱是一惊。李锦期反应极快,一把拽住商时序的衣领就往床榻拖。锦被掀起的瞬间,商时序难得露出错愕的神情,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捂了个严严实实。


“别乱动。”李锦期压低声音警告,顺手将床帐放下大半。


萧长敬推门而入时,看见的便是妹妹揉着眼睛从床帐中探出头的模样。少女发丝微乱,睡眼惺忪地嘟囔:“哥?”


“怎么还亮着灯?”萧长敬目光扫过屋内,在微微晃动的床帐上停留一瞬。


李锦期假装困倦地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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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哈欠:“忘记吹了,我还以为是蓁蓁来了呢。”


窗边的妆台上,那支宫花钗在烛光下泛着温柔的光泽。萧长敬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半开的窗户,最终只是淡淡道:“早些歇息。”


待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回廊尽头,李锦期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她转身一把掀开锦被——


商时序正懒洋洋地躺在她的绣枕上,鸦羽般的长发散落一片。听到动静,他慢悠悠睁开一只眼睛,眼尾那颗小痣在烛光下格外醒目:“世子殿下走了?”


李锦期猛地后退两步,脸颊莫名发烫。这情形,倒像是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起来。”她强作镇定地坐到圆凳上,却见商时序也跟着起身,大剌剌地坐在她对面。月光透过窗纱,在他俊美的轮廓上镀了层银边。


“李锦期。”他突然正色,“不论如何,你既救了我,我便应你一件事。”


李锦期抬眸,正对上他认真的眼神。她沉吟片刻:“既如此,我也应使君一事。”


商时序忽然笑了。他单手支着下巴,另一手指尖轻轻敲击桌面:“那便......别再与我这般生分了。”


“什么?”李锦期愕然,她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提了要求。


“怎么?”商时序歪头,发丝垂落肩头,“李姑娘要食言?”


月光下,他眉眼含笑的模样活像只计谋得逞的狐狸。李锦期咬牙:“......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该你了。”商时序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想要我做什么?”


李锦期一时语塞。她确实没想好要什么——让乌居使君插手昭唐事务不妥,金银珠宝又太过俗气......


“先欠着。”她别过脸,“等我想好再说。”


商时序低笑一声,忽然纵身跃上窗台。夜风卷起他的衣袂,猎猎作响。他回头时,眼中微微倒映着她的影子:“好,我等着。”


话音未落,人影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唯余那支宫花钗在妆台上泛着微光。


萧长敬负手立在廊下,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他盯着妹妹紧闭的房门,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所以方才被子里那个鼓包,当真是个男子?


——所以陶陶大半夜不睡觉,是在与人私会?


——所以那个小混蛋居然还骗他说是颜晞来过?


世子殿下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二十年来读的圣贤书都喂了狗。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开始严肃思考一个哲学问题:到底是自己这个兄长当得太失败,还是现在的小年轻太猖狂?


萧长敬一手揉着眉心,一手抬了起来。


“主子?”暗卫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阴影处。


萧长敬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突然冷笑一声:“去给师姐传信。”顿了顿,又补充道,“先别告诉师兄。”


开玩笑,要是让师兄知道这事,怕是今晚就能提着剑从别处杀回来,到时候还要把他吊起来打,嗯,想想就发寒。


暗卫领命而去,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萧长敬望着天边那弯冷月,忽然轻笑出声。


——他萧肃不过弱冠之龄,连江清月的手都还没牵到,自家养的小白菜倒先被猪拱了?


他心中不满,却浮现出醉仙楼那位女东家的倩影。他又止不住的想起,之前破案时,那姑娘戴着素纱手套的纤指翻动案卷的模样,比任何闺秀执笔作画都动人。


对夜思考半天后,世子殿下忽然精神一振,整了整衣冠,哼着小曲往祠堂走去。月光下,他脚步轻快得像是回到了十六七岁的时候,连发梢都透着股少年意气。


那里玉兰树挺立,白玉碑依旧,淡淡的香气挥之不去,恍惚间,又回到了小时候宁王妃抱着李锦期,萧长敬趴在膝头,给他们两个讲故事的日子。


萧长敬屈膝跪在蒲团上。


“许久未见,来问母亲安。”


“阿娘,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陶陶都到了这般情窦初开的年纪了,不过,阿娘放心,儿子定会替她寻个天下第一的好郎君。若是寻不着...咱们宁王府养她一辈子。”


萧长敬对着那白玉碑再拜,“您还记得江姑娘吧?就是前几次我和您提到过的。”


她抬起头,一字一句,无比认真,“阿娘,我喜欢她,我想娶她为妻。”


外边玉兰树上的玉兰花早就落个干净了,只有鲜绿的树叶随着风扑簌。混着玉兰气息的风轻轻打在萧长敬身上,像是母亲温柔的回应。


“我会带她来看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