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谷煮酒人 作品
60. 故友
“你威胁我？“齐嘉许抱臂，掀眸看向虞归晚，眼中的烦躁一扫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森冷，仿佛嗜血的利刃般幽幽道：”那我就等着替你收尸，再去皇兄那里领个救驾之功。”
“郡主敢赌吗？”虞归晚仿佛柔弱无骨，她轻轻倚在齐嘉许肩上，对着她的耳朵轻声道：“我贱命一条，李太主，令兄，还有你们西北数万军民的命可不贱吧。”
“你—”
“妹妹，你千不该，万不该跟我动手，你们栎阳公主府的枪法太特别了，你用剑也掩盖不了。”她嘴角勾起，看着齐嘉许恼怒的模样感觉甚是有趣。
“你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一样！”齐嘉许后撤一步，冷笑道：“我没猜错的话，陛下应该不想让你见到我们吧，如果明天陛下看见你我在一起，你猜你这宠贯六宫的地位还保不保的住？”
骤然失去支撑，虞归晚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她背着手步步逼近齐嘉许，直到凑到她面才道：“所以请郡主明儿天亮就走吧。”
齐嘉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对付齐悯之的这套对我没用！”
虞归晚有一瞬间的愣怔，却很快恢复如常，她置若罔闻，反而更理直气壮了几分道：“至于明天，劳烦郡主再帮我传句话给严廷敬，他要是有本事活着，户部尚书之位，我还是给他。”
除却身形，她的声音的染上了几分娇媚，听的齐嘉许浑身难受，她一个转身，闪到了虞归晚身后，冷声道：“栎阳公主府不参与党争。”
“党争，你说不参与，不算。”虞归晚并未回头，而是站直了身子，她背对着齐嘉许收起了方才的腔调道：“令兄当年自毁名声，留恋烟花，而后又几番救驾，九死一生才换来先帝的信任，如今易地而处，你想要独善其身，令兄怎么办？”
“据我所知，三月就该送往西北的军粮，现在都没出发吧。”
“你和他之间到底是—”
“我是虞贵妃！”虞归晚打断了齐嘉许的话：“月伊人弑父，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已于建昭九年秋问斩，刑部下令，着暴尸街头，不许收尸，此案刑部有完整的记档，如今尸身已灭，请——王爷节哀。”
齐嘉许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不喜欢这人的轻薄，但如今她的决绝才是对我们最大的保全，她并没有恶意揣度他人的习惯，因此更相信她的本意就是如此。
与她相反的是，虞归晚很擅长恶意揣度他人，眼见齐嘉许久无回应，她转过身来，继续道：“而且郡主今天来救我，也确实存了救驾的心思吧？”
“只是不巧的是，虞妃真的是我。”
“为了避嫌，这个救驾的功，郡主不能领了，那我再送郡主一份大礼如何？”
“什么大礼？严廷敬不过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你觉得他掌管户部，会比现在好？“
“见风使舵，才好拿捏不是吗？而且，我都说了是大礼了——助你们公主府与冯家割席！“
“你是想借我的手报私仇吧。”齐嘉许笑出了声：“我才想起来，冯家两个女儿，竟然都在跟你抢人，娘娘还真是有手段呀。”
“只是娘娘，你如此针对冯家，你究竟是想扳倒皇后，还是给我嫂嫂添堵？”
“嫂嫂？”虞归晚冷笑一声，“确实巧了，两个都是你嫂嫂。”
齐嘉许嘴角抽动一下，并未作声。
虞归晚继续道：“而且栎阳太长公主是皇亲，冯家是外戚，而定王爷即使皇亲又是外戚，真是无巧不成书呀，哦对了，王爷还姓齐，落的还是皇家玉牒。”
“皇兄如果忌惮我们，就不会把嫂嫂嫁过来！”
“他要是不忌惮，这次李太主回京养病就不会把你捎回来！”
齐嘉许哑口无言，当初陛下给哥哥和冯三小姐赐婚，她便觉得不妥，起先她以为陛下是母族无人，只能用皇后母族人监视牵制哥哥，如果后来冯守源遵守惯例隐退，也就罢了，反正西北没有不臣之心，可是偏偏冯守源放不下手中的权力，如今在他朝中势力更是越发庞大，那么天长日久，陛下还记得当初赐婚的目的吗？
人最易忘本，他怕是只会觉得哥哥与冯守源勾结想要干政吧。
齐嘉许不觉打了个寒战，看着虞归晚道：“你有什么办法？”
“我再送郡主个救驾之功。”虞归晚观察着天色，他们下了这么大的阵仗，没杀死我绝不会罢休，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们这个机会。
守在门外的北珩听懂了虞归晚的意思，一闪身消失在夜色里。
另一边，姚玉带着楚楚与明夏二人东躲西藏总算甩开了跟踪他们刺客，几人在一处荒冢落脚，明夏看着四周鬼气森森的坟茔，面露难色。
楚楚却安慰她道：“这里最安全了，当初我们行走江湖卖艺，就是住在这里，有时候还有吃的呢？你看，我就说有吃的吧。”
她说着，在一个墓碑前辑首一礼，拿起了一个馒头就要往嘴里送。
明夏瞬间汗毛直立，她颤声道：”那不是贡品吗？”
“你呀，就是没饿过肚子。”楚楚并不介怀，咬了口馒头，惊喜道：“还是今天的呢。”
她把馒头掰开，分了一半给明夏，明夏摇摇头，不肯接，她也不强求：“民间疾苦，有一个馒头就不错了，你再想吃可就没有了。”说罢，便转头递给了姚玉。
姚玉把氅衣铺在地上，让二人坐下，接过馒头道：“你们就在这里歇一晚，我去找娘娘。”
“我和你一起去。”明夏拉着姚玉的衣襟。
“你还是歇着吧，”楚楚拍拍她的手道：“你手无缚鸡之力的，身手还没娘娘好呢，去了也是拖累，对吧，师姐。”
姚玉并未接话，而是吩咐道：“你们在这休息会，一会—其他就到了。”
“其他人？”楚楚脸上的表情一僵，她再也不能故作单纯，假装不知了，她小心翼翼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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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怎么这么巧在这，浴佛节你们不应该唱堂会吗？“
“托你的福，玉楼春散了。”姚玉说罢，再未理会二人转身消失在雾气中。
楚楚瘫坐在地，看着姚玉的背影，心中后知后觉的生出一阵阵闷疼，她记得玉楼春里，师傅管教的极严，无论寒冬酷暑都要一刻不停地练功，不仅如此还要忍受纨绔子弟的轻薄，与世人的鄙夷，她恨透了这个行当，所以面对陛下的青眼，她头也不回的选择了入宫，本以为大家各奔前程无可厚非，可是事到如今，她意外失子，受尽冷落，而玉楼春也因为自己而散，她心中仍难以抑制的生出许多懊悔，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明夏也从素秋那里听说了楚楚与玉楼春的之事，见状也只能在一旁小声安慰，就在此时，几个模糊的身影在浓雾中显现，明夏吓得魂不附体，匆忙拽着楚楚就要跑，楚楚掀眸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抽噎道：“那是我的师兄，师姐们。”
须臾几人便穿过浓雾，出现在二人眼前，楚楚看着男男女女，形色各异的几人，一时之间悲从心头起，又哭了起来，几人一向是把楚楚当妹妹一样照顾，看到她如此狼狈，又哭的如此伤心，也都不约而同地红了眼，他们相拥而泣，在白雾迷茫地坟场里更显恐怖。
明夏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拽着楚楚的衣襟道：“别哭了，怪恐怖的。”
楚楚许是累了，终于止住了哭声，明夏这才终于有机会问明原因，原来是因为玉楼春草莽出身，在京中无甚根基，很受排挤，所以入宫演出才落到了他们头上，毕竟在宫中唱戏，唱好了不一定有赏，但唱不好见罪了贵人，人头落地也是有的，而且自打楚楚入宫后，戏班没了当家花旦，生意更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姚玉本打算解散了戏班，让大家各奔前程，只是后来听闻皇后带着阖宫嫔妃出宫祈福，几人不约而同地想远远看一眼楚楚，算是道别，却不曾想，遇到了刺客。
姚玉身手最好，眼见她已经救了楚楚，几人便也不再担心，本欲上前相认，却见她神色紧张，行走江湖的人，对危险有着天然的洞察力，几人很快发现了周围的眼睛，于是他们跟在三人身后，帮他们料理了跟踪的刺客，才赶了过来。
听到戏班因为自己解散，楚楚心中无比愧疚，她没想到自己的任性竟砸了这么多师兄师姐的饭碗，但覆水难收，她只能不住的向几人道歉。
几人却甚是豁达，反而安慰她道：“不是因为少了花旦唱不下去，是因为官府征税越来越多，我们才唱不起的，你不用自责。”
“哎不如你去求求陛下，给我们免税吧，我们好歹是宫里有人的。”
“对呀对呀，最好再让陛下给我们皇商的招牌，我们就不用怕被欺负了。”
几人七嘴八舌的畅想着未来，终于把楚楚逗得笑出了声。
明夏在一边看着他们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楚才人，你会不会后悔呢，为了当初那个虚无缥缈的未来，赌上了这么多亲友。
“郡主敢赌吗？”虞归晚仿佛柔弱无骨，她轻轻倚在齐嘉许肩上，对着她的耳朵轻声道：“我贱命一条，李太主，令兄，还有你们西北数万军民的命可不贱吧。”
“你—”
“妹妹，你千不该，万不该跟我动手，你们栎阳公主府的枪法太特别了，你用剑也掩盖不了。”她嘴角勾起，看着齐嘉许恼怒的模样感觉甚是有趣。
“你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一样！”齐嘉许后撤一步，冷笑道：“我没猜错的话，陛下应该不想让你见到我们吧，如果明天陛下看见你我在一起，你猜你这宠贯六宫的地位还保不保的住？”
骤然失去支撑，虞归晚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她背着手步步逼近齐嘉许，直到凑到她面才道：“所以请郡主明儿天亮就走吧。”
齐嘉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对付齐悯之的这套对我没用！”
虞归晚有一瞬间的愣怔，却很快恢复如常，她置若罔闻，反而更理直气壮了几分道：“至于明天，劳烦郡主再帮我传句话给严廷敬，他要是有本事活着，户部尚书之位，我还是给他。”
除却身形，她的声音的染上了几分娇媚，听的齐嘉许浑身难受，她一个转身，闪到了虞归晚身后，冷声道：“栎阳公主府不参与党争。”
“党争，你说不参与，不算。”虞归晚并未回头，而是站直了身子，她背对着齐嘉许收起了方才的腔调道：“令兄当年自毁名声，留恋烟花，而后又几番救驾，九死一生才换来先帝的信任，如今易地而处，你想要独善其身，令兄怎么办？”
“据我所知，三月就该送往西北的军粮，现在都没出发吧。”
“你和他之间到底是—”
“我是虞贵妃！”虞归晚打断了齐嘉许的话：“月伊人弑父，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已于建昭九年秋问斩，刑部下令，着暴尸街头，不许收尸，此案刑部有完整的记档，如今尸身已灭，请——王爷节哀。”
齐嘉许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不喜欢这人的轻薄，但如今她的决绝才是对我们最大的保全，她并没有恶意揣度他人的习惯，因此更相信她的本意就是如此。
与她相反的是，虞归晚很擅长恶意揣度他人，眼见齐嘉许久无回应，她转过身来，继续道：“而且郡主今天来救我，也确实存了救驾的心思吧？”
“只是不巧的是，虞妃真的是我。”
“为了避嫌，这个救驾的功，郡主不能领了，那我再送郡主一份大礼如何？”
“什么大礼？严廷敬不过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你觉得他掌管户部，会比现在好？“
“见风使舵，才好拿捏不是吗？而且，我都说了是大礼了——助你们公主府与冯家割席！“
“你是想借我的手报私仇吧。”齐嘉许笑出了声：“我才想起来，冯家两个女儿，竟然都在跟你抢人，娘娘还真是有手段呀。”
“只是娘娘，你如此针对冯家，你究竟是想扳倒皇后，还是给我嫂嫂添堵？”
“嫂嫂？”虞归晚冷笑一声，“确实巧了，两个都是你嫂嫂。”
齐嘉许嘴角抽动一下，并未作声。
虞归晚继续道：“而且栎阳太长公主是皇亲，冯家是外戚，而定王爷即使皇亲又是外戚，真是无巧不成书呀，哦对了，王爷还姓齐，落的还是皇家玉牒。”
“皇兄如果忌惮我们，就不会把嫂嫂嫁过来！”
“他要是不忌惮，这次李太主回京养病就不会把你捎回来！”
齐嘉许哑口无言，当初陛下给哥哥和冯三小姐赐婚，她便觉得不妥，起先她以为陛下是母族无人，只能用皇后母族人监视牵制哥哥，如果后来冯守源遵守惯例隐退，也就罢了，反正西北没有不臣之心，可是偏偏冯守源放不下手中的权力，如今在他朝中势力更是越发庞大，那么天长日久，陛下还记得当初赐婚的目的吗？
人最易忘本，他怕是只会觉得哥哥与冯守源勾结想要干政吧。
齐嘉许不觉打了个寒战，看着虞归晚道：“你有什么办法？”
“我再送郡主个救驾之功。”虞归晚观察着天色，他们下了这么大的阵仗，没杀死我绝不会罢休，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们这个机会。
守在门外的北珩听懂了虞归晚的意思，一闪身消失在夜色里。
另一边，姚玉带着楚楚与明夏二人东躲西藏总算甩开了跟踪他们刺客，几人在一处荒冢落脚，明夏看着四周鬼气森森的坟茔，面露难色。
楚楚却安慰她道：“这里最安全了，当初我们行走江湖卖艺，就是住在这里，有时候还有吃的呢？你看，我就说有吃的吧。”
她说着，在一个墓碑前辑首一礼，拿起了一个馒头就要往嘴里送。
明夏瞬间汗毛直立，她颤声道：”那不是贡品吗？”
“你呀，就是没饿过肚子。”楚楚并不介怀，咬了口馒头，惊喜道：“还是今天的呢。”
她把馒头掰开，分了一半给明夏，明夏摇摇头，不肯接，她也不强求：“民间疾苦，有一个馒头就不错了，你再想吃可就没有了。”说罢，便转头递给了姚玉。
姚玉把氅衣铺在地上，让二人坐下，接过馒头道：“你们就在这里歇一晚，我去找娘娘。”
“我和你一起去。”明夏拉着姚玉的衣襟。
“你还是歇着吧，”楚楚拍拍她的手道：“你手无缚鸡之力的，身手还没娘娘好呢，去了也是拖累，对吧，师姐。”
姚玉并未接话，而是吩咐道：“你们在这休息会，一会—其他就到了。”
“其他人？”楚楚脸上的表情一僵，她再也不能故作单纯，假装不知了，她小心翼翼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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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瘫坐在地，看着姚玉的背影，心中后知后觉的生出一阵阵闷疼，她记得玉楼春里，师傅管教的极严，无论寒冬酷暑都要一刻不停地练功，不仅如此还要忍受纨绔子弟的轻薄，与世人的鄙夷，她恨透了这个行当，所以面对陛下的青眼，她头也不回的选择了入宫，本以为大家各奔前程无可厚非，可是事到如今，她意外失子，受尽冷落，而玉楼春也因为自己而散，她心中仍难以抑制的生出许多懊悔，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明夏也从素秋那里听说了楚楚与玉楼春的之事，见状也只能在一旁小声安慰，就在此时，几个模糊的身影在浓雾中显现，明夏吓得魂不附体，匆忙拽着楚楚就要跑，楚楚掀眸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抽噎道：“那是我的师兄，师姐们。”
须臾几人便穿过浓雾，出现在二人眼前，楚楚看着男男女女，形色各异的几人，一时之间悲从心头起，又哭了起来，几人一向是把楚楚当妹妹一样照顾，看到她如此狼狈，又哭的如此伤心，也都不约而同地红了眼，他们相拥而泣，在白雾迷茫地坟场里更显恐怖。
明夏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拽着楚楚的衣襟道：“别哭了，怪恐怖的。”
楚楚许是累了，终于止住了哭声，明夏这才终于有机会问明原因，原来是因为玉楼春草莽出身，在京中无甚根基，很受排挤，所以入宫演出才落到了他们头上，毕竟在宫中唱戏，唱好了不一定有赏，但唱不好见罪了贵人，人头落地也是有的，而且自打楚楚入宫后，戏班没了当家花旦，生意更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姚玉本打算解散了戏班，让大家各奔前程，只是后来听闻皇后带着阖宫嫔妃出宫祈福，几人不约而同地想远远看一眼楚楚，算是道别，却不曾想，遇到了刺客。
姚玉身手最好，眼见她已经救了楚楚，几人便也不再担心，本欲上前相认，却见她神色紧张，行走江湖的人，对危险有着天然的洞察力，几人很快发现了周围的眼睛，于是他们跟在三人身后，帮他们料理了跟踪的刺客，才赶了过来。
听到戏班因为自己解散，楚楚心中无比愧疚，她没想到自己的任性竟砸了这么多师兄师姐的饭碗，但覆水难收，她只能不住的向几人道歉。
几人却甚是豁达，反而安慰她道：“不是因为少了花旦唱不下去，是因为官府征税越来越多，我们才唱不起的，你不用自责。”
“哎不如你去求求陛下，给我们免税吧，我们好歹是宫里有人的。”
“对呀对呀，最好再让陛下给我们皇商的招牌，我们就不用怕被欺负了。”
几人七嘴八舌的畅想着未来，终于把楚楚逗得笑出了声。
明夏在一边看着他们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楚才人，你会不会后悔呢，为了当初那个虚无缥缈的未来，赌上了这么多亲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