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浅浅 作品

第五十九章 柳家设阻

街上行人渐多,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远处传来叫卖声,还有孩童嬉闹的笑声。

“哎呀!”

突然一声惊呼,马车猛地停下。车厢剧烈晃动,顾玉兰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被赵远扶住了手臂。

两人目光相对,又迅速分开。顾玉兰的脸微微发烫,急忙坐正身子。

“赵哥,有醉汉倒在车前了。”壮虎在外面喊道。

赵远掀帘下车,只见一个中年人醉醺醺地躺在地上,手里还攥着酒壶。他的衣衫凌乱,但料子不错,显然不是普通人家。

“大叔,没事吧?”赵远伸手去扶。

“有事,天大的事!”中年人推开他的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被跟下来的顾玉兰扶住。酒气扑面而来,呛得她直皱眉。

“小娘子生得真俊。”醉汉眯着眼打量顾玉兰,眼神迷离,“这眉眼,这气质,啧啧”他又看看赵远,“你们可真是天生的一对儿”

顾玉兰俏脸一红,慌忙躲回马车。裙角翻飞间,露出一截白玉般的手腕。

这时一个黑眼圈的年轻人跑来,带着两个家丁把醉汉扶住。他的衣着考究,举止也颇为斯文,只是那对熊猫眼着实醒目。

“兄弟,让我大伯给你惹事了。”年轻人搂住赵远的肩膀,一股酒气扑面而来,“改日请你去勾栏喝花酒”

“混账东西!”醉汉一巴掌抽在年轻人头上,力道不小,“身边有个小情人陪着呢,你这话让人家怎么接?没见过世面的东西!”

赵远哭笑不得,这叔侄俩还真是不着调。他正要告辞,却见醉汉突然正色,盯着他道:“小兄弟,你要珍惜啊。这样的姑娘,可不多见。”

说完,醉汉又开始胡言乱语,被家丁搀扶着离开了。

赵远回到马车,发现顾玉兰正低着头整理衣袖,耳根微红。车厢内的气氛更加尴尬了。

马车继续前行,街道两旁的店铺渐渐熟悉起来。

客栈门前,八名家丁横刀立马,将去路堵得严严实实。初春的寒风裹挟着细雨,让整个场面更添几分肃杀之气。

为首的中年人面目狰狞,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赵远,眼中燃烧着刻骨的仇恨。他的手紧握刀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下一刻就要拔刀砍人。

“这位是?”赵远眉头微皱,目光在对方脸上扫过。虽然对方来者不善,但他的语气依然平静,仿佛只是在问路的过客。

顾玉兰站在赵远身侧,美眸中闪过一丝担忧,低声提醒道:“钱家二爷钱佑安,钱修德的叔叔。”

话音未落,壮虎和陈勇已经默契地挡在赵远身前。赵八方见状也悄然退到马车旁,从车厢中取出两把唐剑递给二人。雨水打湿了刀鞘,在灰暗的天色下泛着冷冽的光。

“有话快说。”赵远语气淡漠,丝毫不为对方的阵仗所动。

“姓赵的的!”钱佑安咬牙切齿,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扭曲,“你毁我钱家基业,害我大哥入狱,还杀我侄儿建业。我钱佑安在此发誓,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钱修德死了?”赵远眉头一挑,目光不经意间扫向身旁的陈勇。

陈勇身形一僵,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刀柄。所幸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赵远和钱佑安身上,无人察觉他的异样。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混杂着难以察觉的冷汗。

“装什么糊涂!”钱佑安怒喝,声音在雨中格外刺耳,“你派三个人假扮下山狼杀我侄儿,以为我不知道吗?革他功名还不够,非要赶尽杀绝,你比豺狼还要凶残!”

“三个人”赵远眼中闪过一丝思索,随即恢复平静。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衫,但他站得笔直,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

“姓钱的,你少在这里颠倒黑白。”赵远冷笑,声音中带着不屑,“你侄儿勾结里长谋夺我田产,你大哥又串通巡检陷害我护卫团。事败之后又买通五狼窝要我性命,结果被我攻破山寨,查出钱家勾结山贼的证据。这就是你们自作自受!”

钱佑安脸色阴晴不定,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却掩饰不住眼中的怨毒:“满口胡言!分明是你勾结山贼,仗着知县撑腰诬陷我钱家。这事早晚会水落石出!”

“壮虎,带他去府衙,让知府大人评评理。”赵远冷声道。

壮虎刚要上前,八名家丁立即挡在钱佑安身前,刀光在雨中闪烁,杀气腾腾。空气中的紧张气氛骤然攀升。

“别冲动!”顾玉兰急忙拉住赵远的衣袖,声音中带着焦急,“咱们对这地方一点都不熟,闹到官府不好收场。”她美丽的脸庞因担忧而略显苍白。

赵远抬手制止了壮虎,目光却始终盯着钱佑安。雨水打湿了他的发丝,顺着脸颊滑落,却衬得他的眼神更加锐利。

“姓赵的的,你得意不了多久。”钱佑安狞笑,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很快你就会跪在我面前求饶!”

“看来你已经想好怎么报仇了。”赵远语气平静,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呵呵,你以为拿到钱家盐钞就能在富阳县为所欲为?”钱佑安得意地扬起下巴,“告诉你,钱家和柳家的情谊已经延续三代,柳主已经放话,连一点盐都不会卖给你!到了明年,富阳县的盐就要断货,赵知县丢官,你也难逃一死!”

“那就走着瞧。”赵远不屑一顾。

顾玉兰俏脸凝重,眼中闪过一丝忧虑。钱柳两家渊源颇深,若柳主真要针对赵远,事情就麻烦了。一县百姓吃盐大事,知县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她偷偷打量着赵远的侧脸,想看出他是否也在担心这个问题。

“不信你尽管试试。”钱佑安冷笑,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衫,却掩饰不住他的得意,“去盐政衙买不到盐引,去玉井盐井也没人敢卖你盐。等着瞧吧,柳家根本不把你这种乡巴佬放在眼里,易如反掌!”

“一群趴在百姓身上的吸血鬼罢了,也就你这种狗腿子把他们当成天。”赵远的声音依然平静,但话语中的讥讽却让钱佑安脸色骤变。

看着赵远毫不畏惧的样子,顾玉兰既钦佩又担忧。她知道望族名门不是普通豪强,朝中都有根基,连知府都要给几分薄面。恩公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恐怕还不知他们的厉害。

“狂妄小儿!”钱佑安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赵远的手都在颤抖,“很快你就会知道后果!”说完拂袖而去,八名家丁紧随其后,马蹄声在雨中渐渐远去。

他本想看赵远被吓破胆求饶,没想到对方不但无惧,还敢辱骂柳主。等他吃够苦头,一定要他跪地求饶!

客栈前,壮虎等人愁眉不展。雨势渐小,但众人的心情却如阴云密布。

“怎么,一个柳主就把你们吓住了?”赵远轻哼,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屑,“发盐是盐政衙的事,制盐是玉井炤户的事。柳主不过是个中间商,他不卖给我们,我们自有办法。这点困难算什么?”

“对!多大点事!”壮虎等人顿时振奋起来。这一个月来,他们跟着赵远经历了太多不可能的事,早已对他深信不疑。雨后的阳光透过云层,照在他们脸上,仿佛也带来了希望。

顾玉兰勉强笑笑。她看得出赵远是在给大家鼓劲,心里其实也没有把握。但她没有说破,只是默默地站在赵远身边,用行动表达着支持。

回到客栈,赵远将陈勇兄弟叫到房中。房间里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下,两兄弟的脸上写满了忐忑。

“别紧张。”赵远坐在桌前,目光复杂地看着二人,“你们心里清楚我要问啥?”

陈氏兄弟扑通跪地,眼泪不受控制地点点头。他们早就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一刻来得这么快。

“哭什么,我可不是什么衙门的差役。”赵远起身将二人扶起,拍拍他们肩膀,“说说怎么做的,有没有留下把柄?”

两人摇头将经过讲述一遍。油灯的光影在墙上摇曳,仿佛也在倾听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恩公,这个钱家实在太可恶了!”陈猛抽泣道,声音中带着愤恨,“不但抢夺主母,还要买凶杀你。您对我们恩情深重,我们不能看着你被害。”

“我们是怕他继续买凶。”陈勇抹泪,眼中满是坚定,“万一官府的人找过来,俺们弟兄仨一起扛着,绝对不能牵连恩公。”

“你们是为我除害,我怎么可能怪罪你们。”赵远语气柔和,“但你们想过没有,若你们出事,老母妻儿怎么办?我虽能给钱养家,但钱不能代替你们的身份和责任。”

“恩公,我们错了!”兄弟俩泪如雨下。恩公此时还在为他们着想,真是菩萨心肠。油灯的光芒照在赵远脸上,让他看起来更加慈悲。

“你们究竟哪里错了?”赵远板着脸,目光严肃,“那天你们不是去给母亲找大夫了吗?只是迷了路,没找着大夫。”

“呃是!”两人恍然大悟,连忙点头。

“记住,就算菩萨来问,也要这么说。”赵远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明白!”兄弟俩重重点头。对不起了菩萨,这事死活都不能承认。

“以后你们和壮虎、勇虎一样,轮班守在我房间里。”

“谢恩公!”两人欣喜若狂。能替恩公值夜班,这是最信任的待遇。他们的眼中闪烁着感激的泪光。

送走二人,赵远独自坐在灯下,陷入沉思。窗外的雨已经停了,但他的心却如同阴云密布。

柳主的路走不通,只能从玉井盐井和盐政衙入手。玉井的百姓好说,但盐政衙那边麻烦。他一介白身,根本没人会搭理。柳主能垄断盐引,在盐政衙的关系非同一般。

现在只能找更有分量的人来压制柳主。可在五湖府,就连府台都要给柳主面子,谁能压得住他们?油灯的光芒忽明忽暗,仿佛也在为他的困境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