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浅浅 作品

第四十六章 盐钞竞价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韩清莲好奇地问:“表哥,那位就是县太爷吗?他怎么对你这么客气?”

“大概是觉得我是个好人吧。”赵远笑着说,眼中却闪过一丝深意。

夜幕降临,赵远独自坐在书房,面前摊开着那张地图。烛光摇曳,在地图上投下跳动的阴影。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仿佛在计算着什么。

“陈粮。”赵远突然开口。

“在!”门外传来陈粮的应答。

“明天准备一下,我们要去趟县衙。”

“是要去拍卖盐钞吗?”

赵远点点头:“把金库里的黄金都带上。”

陈粮有些担心:“这么多黄金,路上会不会不安全?”

“无妨。”赵远淡淡一笑,“有我在。”

第二天一早,赵远就让陈粮去准备马车。等到日上三竿,富阳县县衙后堂已经聚集了富阳县的权贵。

赵为民身着绿袍,端坐在右侧主位,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堂下众人。韩先一袭青衣,坐在左侧,手中把玩着一枚玉扳指,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大唐朝官服等级森严,品级高低一眼可辨。八九品官员着青,六七品着绿,四五品着红,三品以上紫袍加身,至于那龙袍莽服,自是天子专属。这等级制度,深深刻印在每个人的骨子里。

堂下跪着十余名商贾,个个衣着华贵,但在官府面前,依旧要以最卑微的姿态行礼。其中就有周家周富财、顾家顾玉兰这等富阳县数一数二的大户。

“参见知县大人、主薄大人!”整齐的跪拜声回荡在后堂。

陈粮跪在人群中,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着意地瞥了眼周围的商贾,这些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富商,此刻竟与他一样跪在地上。

想当初,就连耆长、里长这等芝麻小官,他都要恭恭敬敬地跪着。但自从跟了少爷,他才明白,除了父母、圣贤和天地,谁也不配让人下跪。

今晨,少爷召集他们四人,还有谁敢站出来竞拍这批盐钞。他和勇虎同时请命,最后少爷选中了他。临行前,少爷特意叮嘱,这盐钞事关重大,务必要拿下来。

“免礼。”赵为民淡淡开口。

众人缓缓起身,各自站好。堂内气氛微妙,众人都知道今日为何而来。

赵为民抿了口茶,开门见山道:“钱家勾结山贼,查抄明年的六十万斤盐钞。现在从五文一斤开始竞拍,价高者得之。”

话音刚落,堂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叫价声。

“五文半!”

“六文!”

“六文半!”

价格一路攀升到九文,众商贾的目光都聚焦在周富财和顾玉兰身上。这两家实力最为雄厚,其他人不过是来凑个热闹。

周富财把玩着手中的绿扳指,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十文。”

顾玉兰站在一旁,眉头微蹙,目光若有所思地瞥向周富财。她今年刚接手家族生意,正值用人之际。

陈粮站在人群中,感受着自己加速的心跳。他一个曾经的小毛贼,如今竟然能和这些富商同台竞价,实在令人感慨。不过少爷交代过,站在前面的不是勇士就是白痴,让他沉住气,等最后时刻再出手。

韩主簿见无人应价,正要宣布成交,顾玉兰突然开口:“十四文。”

全场哗然。

直接一口气加价四文,看似不多,整整六十万斤盐钞,每斤加一文就是六百两银子,四文就意味着两千四百两。这可不是小数目。

韩先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他悄悄瞥了眼赵为民。盐钞卖得越高,县衙的收入就越多,这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

赵为民却皱起眉头。他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目光深邃。盐钞价格太高,受苦的终究是百姓。但此事他也无权干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周富财放下手中的扳指,目光一凝:“十八文!”

众商贾倒吸一口凉气。这个价格,即便拿到盐钞也难有利润。要知道,从五湖府运盐回来,光是路费就要不少银子。

顾玉兰莞尔一笑,声音清脆悦耳:“周伯伯,我再加两文,您若还要加,这盐钞就让给您了。”

“二十文!”周富财毫不犹豫。

全场再次哗然。这个价格从五湖府运盐回来,非但不赚钱,每斤还要亏损两文。一年下来至少得亏空一千两银子。

顾玉兰暗自盘算,眼下虽说要亏本,只要能拿下这批盐钞,将来总有赚回来的机会。不过如果亏损太严重,她也不想参与。毕竟最近拿下了肥皂生意,正准备全力打入五湖府市场,就能争取州里的代理权。

“梦莹侄女好魄力!”周富财抱拳笑道,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个情叔叔记下了。那我就再往上加一文!”

即便明年亏本,这盐钞也要拿下来。为家族再开辟一条财路,值得。况且,富阳县盐业一直被钱家把持,如今难得有机会,岂能错过?

众商贾纷纷向周家道贺,仿佛盐钞已是周家囊中之物。有人甚至开始拍起马屁,说周家必定能将盐业做大做强。

就在这时,陈粮开口了:“赵家直接喊出二十二文!”

他这一开口,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周富财眉头一皱:“哪里的赵家?”

“南安乡小赵村!”陈粮挺直腰板,声音洪亮。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这些日子,南安乡大王的名号在县城传得沸沸扬扬。那可是连五狼窝的悍匪都能剿灭的狠角色。就连衙门里的捕快们,提起这个名字都要竖起大拇指。

周富财不屑地转动着手上的绿扳指:“周家出二十四文。”

即便每斤亏损六文,周家压得起这个风险。只要能占下这门生意,迟早能把本钱赚回来。更何况,这是打入盐业的最好机会,岂能让给一个乡下土财主?

陈粮咬牙道:“二十五文!”

少爷说过,只要价格别超过三十文,这盐钞就必须拿下。但他也不敢加价太多,想给少爷省些银子。毕竟这可是一万五千两的大生意。

周富财冷笑着打量陈粮:“二十五文说得轻巧,你拿得出这么多银子吗?据我所知,你那箱黄金不过七百两,还是从我周家赚去的。”

顾玉兰美眸一亮,若有所思。她早就听说过南安乡那位神秘的大王,没想到今日竟派人来竞拍盐钞。看来这位大王的野心不小,不仅要染指盐业,还要与周家对抗。

陈粮面色微红,这些银子确实是从周家赚来的。当初少爷用七百两黄金买下周家的存货,转手就赚了一大笔。

“开价二十五文,六十万斤盐钞要一万五千两。就凭你这点钱,连损失的一半都补不回来,有什么资格竞拍?”周富财转身对着官座抱拳,“知县、主薄大人,此人胡乱叫价,该当重罚!”

韩主簿立即厉声道:“大胆狂徒,在衙门的竞拍现场捣乱,要是拿不出一万五千两银子,不但没收黄金,还要将你打入大牢!”

“韩主簿,言重了。”赵为民目光一沉,看向陈粮道,“你可拿得出一万五千两银子?若拿不出,现在带着黄金离开,本官不予追究。”

陈粮镇定自若:“拿得出!我家少爷的银子大多在五湖府,需要去一趟才能带回来。”

周富财冷笑连连:“若我说我的银子在盛朝都城,要去三个月才能取回,是不是明年大家都不用吃盐了?”

堂下众商贾也都笑了起来,显然都不相信陈粮的话。

陈粮沉声道:“不需三个月,最多一个月,我们必定带银子回来。少爷说了,可与衙门立下字据,若逾期不至,黄金任凭处置。”

“先生要去五湖府!”赵为民双目一亮,“本官准了,继续竞拍!”

韩主簿急道:“知县大人,此事不妥。若他们届时拿不回银子,耽误一个月后再寻人竞拍,那时节冬天运盐实在太麻烦,必然影响明年食盐供应,这关乎老百姓的生计!”

赵为民声音一沉:“盐钞之事,就此定下。一切后果,本官一力承担!”

韩主簿脸色阴沉地坐了回去,手中的玉扳指差点摔在地上。他心中暗恨,这个赵为民,明明是个六品知县,却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赵为民又道:“提醒诸位,管你们出多少钱想买盐钞,富阳县售盐的价格绝对不能超过五十文,否则就得乖乖让官府没收盐钞和食盐!”

“既然大人这般说,这批盐钞周家干脆让给赵家!”周富财冷哼一声转身离去,顾玉兰等商贾也随之离开。

陈粮交割黄金,官府写下契书,这场盐钞竞拍就此画上句号。他站在县衙门口,望着渐渐散去的商贾,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这一仗,总算是打赢了。不过接下来还要去五湖府取银子,这才是真正的考验。少爷说过,这盐钞事关重大,必须拿下来。现在第一步已经完成,接下来就看少爷的了。

天色渐暗,富阳县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陈粮加快脚步,他要赶紧回去向少爷复命,准备启程去五湖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