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团结致富
韩家铁器坊内，捶打声、炸裂声不绝于耳。炉火的热浪一波接一波地涌来，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煤炭的气息。
“赵远！”韩清莲叉着腰，怒视着蹲在地上揉捏泥团的表哥，“我们忙活三天，就让你在这玩泥巴？”
阳光透过屋顶的缝隙洒落，照在她气鼓鼓的小脸上。她一边跺脚，一边数着账：“三十贯买料子，阿爹烧了五担煤，勇虎推了三天磨”
“清莲，别打扰你表哥。”韩壮铁放下手中的铁锤，板着脸说道。自从外甥用泥巴变出糖霜那次后，他看这孩子的一举一动都不一样了。
“是啊，清莲，大家得信任远哥才是。”累得直喘气的勇虎擦了把额头的汗，也帮腔道。
“相信他败家是吧！”韩清莲撅着小嘴，眼睛瞪得圆圆的，“五十贯钱就这么玩没了！这可是咱们铺子半年的进项！”
赵远抬头，脸上带着神秘的笑意：“我正在研究炼制铁器的小熔炉。”
“切！”韩清莲不屑地撇嘴，“用泥巴做的炉子能炼铁？你要真能炼出铁来，往后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一言为定。”赵远眨眨眼，继续专注地揉捏着手中的泥团。
这几天他一直在琢磨炼钢的事。上次见壮虎用枣木棍都能发挥出那么大威力，若是有把好刀该多好，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炼钢需要高温，没有高炉就得先做坩埚。好在配方不复杂：画眉石、粘土、鹏砂、石英、蜡石，按比例调配就行。剩下的工序倒是简单，找磁窑的师傅烧制便是。
“远哥，你也歇歇吧。”勇虎看他额头冒汗，连忙递过来一碗茶，“从早上到现在，你都没停过。”
赵远接过茶碗，心里盘算着后面的计划。得尽快把坩埚弄好，这世道不太平啊。他能感觉到，暗流涌动，风雨欲来。
傍晚时分，城门外。
卖鱼的村民们已经等在那里，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闲聊。看到赵远走来，纷纷打起招呼。
“远哥，今日的收入有三十两！”赵八方兴冲冲地跑过来报账。自从在县衙立了威，他在村里地位都不一样了。族长见了都另眼相看，嫂子晚上还给他端洗脚水。
“远哥这几天累坏了吧？”几个村民挤眉弄眼地问，脸上带着暧昧的笑意。
赵远不明所以：“是有点累。”
“勇虎也累了吧？”村民们又看向勇虎，笑意更浓。
“可不是嘛，这三天可把俺累惨了。”勇虎抹了把汗说道，完全没察觉到气氛的异样。
村民们顿时发出意味深长的笑声，有人还故意咳嗽两声。
赵远皱眉：“八方，他们什么意思？壮虎怎么没来？”
赵八方讪讪道：“远哥，有人传你这三天带勇虎去勾栏了。红婶怕你带坏壮虎，不让他来了。”
“我”赵远差点骂出声。他这些天好不容易在村里树立起新形象，这下全完了。
“俺赵破虏怎会去那种地方！”勇虎急得脸通红，连连摆手，“俺，俺”
“去就去呗，谁年轻时没去过。”村民笑道，“你俩要没去，这三天上哪了？整天神神秘秘的。”
勇虎语塞，远哥交代过铺子里的事要保密。他急得直挠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对了远哥。”赵八方赶紧转移话题，“你把刘多宝送进大牢的事，传遍小刘庄了！”
“现在村里的娃娘们吓唬孩子，都不说刘多宝来了，改说赵远来了。”
“族长听说这事，当场就摔了一跤，说你小子出息了。”
“还有”赵八方犹豫了下，声音压低，“雅芳嫂子也听说你去勾栏的事了。”
赵远眼睛一眯，周身的气息瞬间冷了下来：“查，给我查是谁在造谣，我非弄死他不可！”
家里有那么漂亮的媳妇，谁脑子进水了才会去勾栏？更何况，这谣言背后，怕是另有文章。
夜色渐深，归家的路上，赵远的脚步有些沉重。最近的事太多了：炼钢的事还没着落，村里又传出这样的谣言，钱家那边估计也不会善罢甘休
他抬头望着渐暗的天空，眼神坚定。不管如何，都得尽快把坩埚弄好。有了好刀在手，才能在这乱世中立足。至于那些谣言
“呵。”他冷笑一声，“既然有人这么想找死，那就成全他们。”
卖鱼队回村的消息传开，整个小赵村都沸腾了。
孩子们远远看到赵远，吓得四散奔逃，有几个胆小的直接哭出声来。一个跑得慢的小男孩被同伴拽着衣袖，跌跌撞撞地躲进了路边的草丛，露出半个脑袋偷偷打量着赵远。
“快跑啊！是那个可怕的赵远！”孩子们的惊叫声此起彼伏。
赵远摇头失笑，他倒不介意这些孩子的反应。那些天他带人在河里捕鱼，浑身湿漉漉的样子确实有些吓人。再加上村里那些长舌妇编排的故事，孩子们害怕也在情理之中。
迎面走来几个年轻媳妇，见到赵远纷纷低下头，脸颊泛红，加快脚步从他身边走过。但赵远还是注意到她们嘴角忍不住上扬的笑意。
“听说，光卖鱼就赚了八十多贯钱！”
“这下可发达了！”
媳妇们的窃窃私语飘进赵远耳中。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走，心里却在盘算着这笔钱该如何分配。
村里的男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看到赵远经过，赶紧点头哈腰地打招呼。那目光里既有敬畏，又带着几分讨好。
“赵爷，这几天辛苦了！”
“赵爷慢走！”
赵远微微颔首回应。这些人以前见了他都是爱理不理，如今却一个个殷勤得很。世态炎凉，不过如此。就连一向看不起他的族长赵必达，这会儿也绕着道走，再不敢像从前那样指手画脚。老族长远远看到赵远，脸色一变，慌忙转身就走，那狼狈的背影让赵远忍俊不禁。
回到家，赵远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开始准备晚上的会议。这几天大伙儿辛苦，是该好好商量商量今后的打算了。
天色渐暗，院子里陆续聚集了三十多号人。有的蹲着，有的干脆坐在地上，还有人倚在墙边。院子外头还围着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赵震岳、赵八方、壮虎、勇虎四个心腹坐在最近的位置。再往外是壮方、勇方、四方、青山、小山等五服内的族人。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着，气氛倒也融洽。
赵远靠在门框上，目光扫过众人。这些天来，这些人跟着他出生入死，早已建立起深厚的情谊。
“咳咳。”赵远清了清嗓子，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这几天大家辛苦了。”赵远开口道，“咱们一共捕了三千多斤鱼，卖了两千四百斤，赚了八十三贯钱。”
此话一出，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惊叹声。这可是笔大钱啊！要知道，他们平时干一年活都挣不到这么多。
“八十三贯！天哪！”
“这么多钱，得攒多少年啊！”
“以后跟着赵爷有肉吃了！”
赵远等大家议论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说出来。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想法都说说。”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第一个开口。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会议，都有些拘谨。
赵远见状，点名道：“震岳叔，你是队长，你先说。”
赵震岳站起身，走到圈子中间。这个在战场上从不畏惧的汉子，此刻竟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他搓了搓手，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赵远，那个大伙儿手头都紧，能不能先支些工钱？”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赵远脸上。有人暗暗捏了把汗，生怕赵远不高兴。
但赵远却笑了：“这个提议好啊！大家说是不是？”
“好！”众人异口同声地应和，脸上都露出期待的神色。
“那就咱们得给兄弟们结算薪水！”赵远一拍手，“以后每月初预支，月底再发奖金，一月发两次。这样大家也好安排家里的开销。”
壮虎、勇虎、八方赶紧进屋搬钱。很快，一串串铜钱就发到了大家手中。
看着沉甸甸的铜钱，不少村民眼眶都红了。这可是实打实的钱啊！以前他们干活，不是等着年底结算，就是被东家克扣。像这样按时发工钱的，还是头一遭。
“还有谁要说？”赵远又问道。
这回不用点名，村民们争先恐后要发言。七嘴八舌地说着各自的想法。
赵绿岳挤出人群，站到中间：“远哥，醉鱼草的问题得解决。咱们村的草根快挖完了，以后怎么办？再说这么多人挖草，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赵远点点头：“这个问题很重要。以后咱们不光自己挖，还要收购其他村的草根。湿的五文一筐，干的二十文一筐。”
“这价钱是不是太高了？”有人提出质疑。
赵远却坚持道：“该给的钱一文不能少。咱们要让大家都能赚到钱，这样才能长久。再说了，没有草根，咱们的鱼怎么卖？”
众人听了连连点头，觉得赵远说得有道理。
这时，壮虎也站了出来：“远哥，我发现大伙儿干活都没劲。每天发的小鱼，要么给孩子吃了，要么偷偷卖钱，自己都舍不得吃。这样下去，身子骨吃不消啊！”
听到这话，不少人低下了头，脸上露出惭愧的神色。确实，为了多赚点钱，他们连鱼都舍不得吃。
赵远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些都是跟着自己干活的兄弟，怎能让他们饿着肚子干活？
“从明天起，每人每天加发半斤鱼。这是营养费，必须自己吃，不许卖！”赵远的语气坚决，“要是让我发现谁偷偷卖了，以后就别跟着干了！”
众人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欢呼。有人激动得直搓手，有人偷偷抹眼泪。
“远哥真是好人啊！”
“以后跟着远哥有肉吃，有钱赚！”
“这下家里的孩子也能经常吃上鱼了！”
赵远又道：“冬天快到了，河面结冰后确实没法捕鱼。不过大家放心，工钱照发！到时候咱们改做别的营生。”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原来还有后手，那就不用省着钱过冬了。
会议一直开到天黑，赵远耐心听完每个人的意见。有人提出要改进捕鱼的工具，有人建议扩大销售的范围，还有人想学习制作醉鱼的技术。
赵远一一记下，并和大家商量对策。整个会议气氛热烈，大家都踊跃发言，完全没了开始时的拘谨。
散会时，他看着村民们喜笑颜开的脸，心里也暖暖的。这才是他想要的日子，带着乡亲们一起过好日子。
夜深了，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赵远坐在门槛上，望着满天繁星。今晚的会议，让他看到了村民们的期待和信任。这些淳朴的乡亲，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就能迸发出惊人的力量。
眼下护卫团运转顺利，但光靠一条鱼塘远远不够。要让全村人都过上好日子，还得想别的法子。
不过这些事不急，一步一步来就是。重要的是，村里人的心都聚在一起了。有了这个基础，什么困难都不怕。
赵远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明天还要早起，是该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