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陈庄擒贼
韩勇将人手分成三队:勇虎带着赵八方和一名壮丁去抓二弟陈勇;壮虎则和两名弓手、四名壮丁去拿受伤的老三陈猛;他和赵远带着剩下的人直奔陈粮家。
村民见到韩勇,纷纷躲避,只敢远远观望。有人探出头来张望几眼,又赶紧缩了回去。在乡下,耆长比里长更令人畏惧,他一出现准没好事。
来到一处破旧的院落前,韩勇抽出牛尾刀一挥。刀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仿佛预示着即将发生的事情。
两名壮丁提着棍棒,一脚踹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门板发出一声哀鸣,差点直接脱离门框。
三个强壮汉子走在最前头,两名弓手张弓搭箭,鱼贯而入。他们动作娴熟,显然经常干这种事。
一个干瘦的女人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惊恐的神色:“差爷,有什么事啊?”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手中还拿着一把菜刀。
“陈粮,你犯事了,赶紧出来受缚!”韩勇根本不理会那妇人,挥刀就要闯进屋内。他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砰!
两扇木门突然向外砸来,一下子撞得对方人仰马翻。木屑纷飞中,一个青年手持长刀冲出,直扑韩勇而去。
赵远心中一惊,这青年眼中杀气腾腾,显然是个狠角色。他的动作快若闪电,出手就是致命的招式。
谁知韩勇冷笑一声,连刀都懒得举:“陈粮,杀害官差是要诛九族的大罪,我韩勇就站在这里,你敢动手吗?”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
陈粮一愣,随即转身朝院墙冲去,三两下就窜上了两米多高的墙头。他的身手矫健,动作行云流水,显然经常干这种事。
“好快的身手。”赵远暗暗吃惊。这种身手,在江湖上也算得上一等一的好手了。
五名手下还未爬起,韩勇却不慌不忙地开口:“陈粮,你真要逃吗?你可以走,但你的妻儿老母怎么办?他们都得进大牢。”
朝廷对盗窃之罪本极为严厉,一人犯案全家受牵连。虽然近年战乱频发,盗窃案件太多,处罚有所减轻,但若首犯逃脱,家人必定要受牢狱之灾。
墙头上的陈粮脸色变幻,眼中闪过痛苦和挣扎。最终,他跳下墙头,扔掉长刀跪地:“耆长大人,求您开恩,莫要牵连家人,小人愿意认罪。”
韩勇收起牛尾刀,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都是乡里乡亲,只要你配合,绝不会为难你家里人。来人,上枷锁。”
五名手下爬起来,给陈粮戴上枷锁。铁链碰撞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赵远暗自感慨,盛唐王朝二百余年,王法的威慑力依然如此强大。这陈粮为了家人放弃逃跑,倒也算是条汉子。
不多时,壮虎和勇虎押着陈勇、陈猛也到了。三兄弟长相相似,都是黑瘦的汉子,只是老三陈猛面色苍白,似是受了重伤。他走路时一瘸一拐,显然伤得不轻。
村民们纷纷围了上来,场面顿时变得嘈杂起来。
“耆长大人,求您放了我儿子吧,他偷东西都是为了给我这老婆子治病,您抓我去坐牢好了!”一个驼背佝偻的老妇人跪在赵远面前不住磕头,额头很快就磕出了血。
“赵少爷开恩啊,我们当家的也是没办法,婆婆病重需要吃药,干活挣的钱根本不够,这才走上歪路。求您大人有大量,饶了他们吧!”三个媳妇带着孩子给赵远和韩勇跪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赵远想要扶起她们,却怎么也扶不动,只得侧身避开。他的心中泛起一阵酸楚,但又无可奈何。
韩勇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仿佛这些哭声求饶与他无关。他见惯了这种场面,早已麻木。
“唉,咱们村的三兄弟都是好人啊!要不是前年他们爹走了,又要操办丧事,再加上老娘病重,把田地都卖光了,也不至于沦落到当贼的地步。他们偷东西,可从没动过咱们村的一针一线啊!”
“耆长大人,赵少爷,求你们开恩,放过他们吧!”
“三家就指望着这三个顶梁柱,您要是把人都抓走,这些老小可怎么活啊!”
村民们小声劝说着,声音中带着恳求和无奈。有人抹着眼泪,有人叹息摇头,但没人敢大声说话。
“照顾好娘和孩子。”三兄弟看着各自的妻子,给老母磕了三个响头,便不再言语。他们的眼中满是不舍和痛苦,但却没有一个人开口求饶。赵远只觉心头一阵抽痛。他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说不出话来。
“都给我闭嘴!再敢吱声,统统关进大牢!相关人员都带回衙门。”
韩勇一声暴喝,震得众人噤若寒蝉。
衙门外的晨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韩勇那张因常年操劳而显得沧桑的脸上。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跪在地上的三兄弟,眼神中既有愤怒,又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怜悯。
他在衙门干了二十多年,见过太多这样的案子。哪个贼生下来就是坏人?不过都是被这浑浊的世道逼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
陈母佝偻着身子跪在一旁,满脸皱纹中淌着泪水。三个儿媳妇跪在她身后,低声抽泣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她们的衣衫虽然洗得干净,却都打着补丁,显然家境并不富裕。
赵远站在一旁,目光在三兄弟身上逡巡。陈猛背上的拳印已经发紫,陈勇肩头的抓痕还在渗着血丝,陈粮的嘴角带着淤青,这些伤痕都清清楚楚地昭示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衙门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连门外的风都变得凝重起来。
“铁证如山,还不认罪?”韩勇冷笑一声,手指敲打着案桌,发出沉闷的响声。
三兄弟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绝望。陈粮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他的两个弟弟随即会意。事到如今,抵赖也没用了。
“我们认罪。”陈粮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很好。”韩勇眼中闪过一丝满意,随即话锋一转,“那赵八方的银子呢?”
“什么银子?”三兄弟异口同声,脸上写满了茫然。
赵远眉头微皱,他清楚地记得昨晚这三兄弟确实只去过自己家,还未得手就被看门的勇虎打跑了。赵八方的案子,恐怕另有隐情。
堂下的气氛越发紧张,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看来偷八方银子的另有其人。”韩勇转向赵远,语气缓和了几分,“赵少,你有什么要问的?”
赵远缓步上前,目光如炬地盯着陈粮:“你们哪儿听说我家有银子的?”
“这个”陈粮咬紧牙关,眼神闪烁,“我们这行有规矩,不能出卖眼线。”
“打!”韩勇一声令下。
砰砰砰!
几个弓手壮丁一拥而上,拳脚相加。三兄弟很快鼻青脸肿,但依然咬紧牙关不肯松口。郭母和儿媳们的哭声更大了,却无人理会。
赵远看着这一幕,心中暗叹。这种方式问不出什么,反而会激起他们的抵抗心理。
“够了。”他挥手制止众人。
衙门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三兄弟粗重的喘息声。
转向三兄弟,赵远语气平缓:“你们不说,是怕自己进了大牢,眼线背后的人会找你们家人麻烦吧?”
三兄弟身体明显一震,眼中闪过惊慌之色。
“可你们想过没有,若是都进了大牢,你们的老母妻儿又该如何生存?那些人会给你们安家费吗?”
话音刚落,三兄弟眼中的坚持瞬间崩塌。他们互相看了看,眼中满是痛苦和挣扎。
家中的地都卖光了,老母病重,就靠几个媳妇纺纱度日。若是他们都进了大牢,这几个家怕是连月都撑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