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之汁 作品

25.都是数学惹的祸

胤褆苦恼不已,手指紧紧攥着《九章算术》的竹简边缘,指节都泛了白。他盯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只觉得它们像蚂蚁一般在眼前乱爬。弟弟比他小两岁,却能轻松解出粟米篇的换算题,甚至还能举一反三,而他却连最基础的“粟米之法”都记不住。


“粟率五十,粝米三十……”他低声念着,可那些绕口的句子就像滑不留手的泥鳅,刚抓住一点头绪,转眼又从脑海中溜走了。


得知胤褆的苦恼,伊尔哈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她取来一张素白的宣纸,用细毫蘸墨,在上面写下几个奇特的符号——1、2、3、4……


“这叫阿拉伯数字,比算筹和汉字记数更简便。”她指着那些符号,耐心地解释每个数字对应的含义。胤褆起初有些茫然,但很快眼睛一亮,跟着她念道:“一、二、三……”


见他接受得不错,伊尔哈又写下几道简单的加减算式:


胤褆盯着这些符号,眉头渐渐舒展。他试着用手指比划,嘴里小声念叨着,不一会儿就解出了答案,甚至主动问道:“那若是更大的数呢?”


伊尔哈微微一笑,又教了他进位加法和借位减法。胤褆学得出乎意料的快,不一会儿就能独立算出两位数这样的题目。


见他兴致勃勃,伊尔哈便顺势取来另一张纸,写下整齐的九行九列数字。


“这叫九九乘法表,背熟了,计算起来会更快。”


她指着第一行念道:“一一得一,一二得二……”胤褆跟着她一字一句地读,起初还有些磕绊,但没过多久,他就能流畅地背出前几行。他的声音越来越响亮,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像是终于找到了一把解开难题的钥匙。


“原来算术还能这样算!”他忍不住感叹,手指在纸上轻轻点着,仿佛那些数字不再是令人头疼的符号,而是有趣的游戏。


眼瞧着天快黑了,窗外的暮色渐渐染深,廊下的宫灯一盏接一盏亮了起来。伊尔哈抬头望了望天色,轻轻合上桌上的书册,温声道:"时辰不早了,这些你带回去慢慢琢磨,别急着一下子全学会。"


她将写满阿拉伯数字和九九乘法表的纸张仔细叠好,又取来一块素绸包住,递给胤褆:"夜里烛火伤眼,今日就学到这儿,回去早些歇着。"见少年还意犹未尽地盯着桌上的算题,她伸手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语气带了几分不容反驳的关切:"若是让我知道你熬夜苦学,明日就不教新的了。"


胤褆这才乖乖接过绸包,小心地揣进袖中。临出门时,他又忍不住回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纸张,眼中还闪着跃跃欲试的光。伊尔哈站在门边,看着他一步三回头的样子,不由失笑,却仍故意板着脸摆了摆手,示意他快些回去。直到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宫道转角,她才转身吩咐琉璃:"去小厨房装匣核桃酥,让惠妃宫里的人带回去——这孩子琢磨起事情来,怕是连晚膳都要忘了用。"


得到了新东西,胤褆第二天一大早就坐不住了。趁着下午武艺课结束得早,他一把拉住准备回毓庆宫的太子弟弟,神秘兮兮地从袖中掏出那方素绸包裹。


"保成,给你看个好东西!"他眼睛亮晶晶的,献宝似的展开绸布,露出上面整齐排列的阿拉伯数字和九九乘法表。两个小脑袋立刻凑到了一处,在演武场边的石阶上挤作一团。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胤褆小声念叨着,手指在纸上逐行指点。太子起初还有些茫然,但很快就被这新奇的法子吸引住了,跟着兄长一句句地复诵。没过多久,两人就你一句我一句地接龙背诵起来,清脆的童声在空旷的场地上格外清晰。


背得熟了,胤褆突然抓起一根树枝,在沙地上划拉出"3x4="的字样。太子眨眨眼,立刻会意,用小靴子尖在沙上蹭出个"12"。两人相视一笑,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游戏,你写一题我答一题,渐渐竟较起劲来。树枝在沙地上划得飞快,从简单的"2x5"渐渐升级到"7x8",演武场边满是窸窸窣窣的运算声和偶尔爆发的欢笑声。


侍卫们远远守着,只见两位小主子头碰头地蹲在沙地前,杏黄的袍角和石青的衣摆都沾了尘土也浑然不觉。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沙地上的算术题写了又擦,擦了又写,最后密密麻麻布满了整片空地。


……


两个孩子对阿拉伯数字和算术表现出了惊人的热情。每逢休沐日,天刚蒙蒙亮,永和宫的宫人们就能听见殿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胤褆和太子总是最早到的,两人怀里抱着厚厚的宣纸和笔墨,眼睛亮得像晨星。


起初,伊尔哈只是教些简单的个位数运算。可不过两三次课后,两个孩子就能举一反三。太子会趴在案几上,小手攥着毛笔,一笔一划地列竖式;胤褆则喜欢掰着手指验算,嘴里还念念有词。有次下着小雨,窗外雨打芭蕉的声音都没能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整个下午殿内只听得见毛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和偶尔迸发的欢呼:"姑爸爸,我算出来了!"


到第五个休沐日时,两个孩子已经能像模像样地计算"三十六乘五十七"这样的题目了。太子擅长拆分数字,总能把复杂的运算化成几道简单的式子;胤褆则另辟蹊径,常常用画格子法来解乘法题。两人你追我赶,有时算到兴起,连午膳都顾不上用,还是伊尔哈让琉璃端着点心在一旁候着,见缝插针地喂他们几口。


最叫人称奇的是,他们竟自己琢磨出了验算的法子。太子会在算完后把数字倒过来再算一遍,胤褆则发明了用算筹辅助检查的法子。有次两人同时得出不同的答案,较真地重新计算了三遍,最后发现是太子抄错了一个数字,惹得胤褆得意地直晃脑袋。


为了方便学习,伊尔哈还将炭笔贡献了出来,两人用来学习更容易了。


得到了新知识的两人总想做点什么证明自己。这日休沐,胤褆和太子特意早早来到御花园,在石桌上铺开宣纸,摆好笔墨,像模像样地当起了小夫子。可四岁的胤祉刚坐下就开始打瞌睡,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胤禛更是坐不住,没一会儿就跑去扑蝴蝶了。


"大哥,太子哥哥,你们在玩什么呀?"纯禧公主牵着荣宪的手好奇地凑过来。太子眼睛一亮,立即挺直腰板:"我们在教算术呢!"说着在纸上工工整整写下"1+1=2"。


三位公主顿时来了兴致。荣宪最是聪慧,不一会儿就学会了阿拉伯数字的写法;端静公主虽然年纪小,但记性极好,很快就能背出"一一得一";纯禧公主则对运算最感兴趣,缠着胤褆教她"23+45"这样的题目。


"不对不对,二姐姐你看,"胤褆急得直挠头,"这里要进位..."他抓起纯禧的手,一笔一画地教她写竖式。太子则蹲在段静身边,耐心地陪她一遍遍背诵乘法表。暖阳透过枝叶斑驳地洒在石桌上,映照着纸上歪歪扭扭却格外认真的数字。


远处树荫下,伊尔哈摇着团扇,含笑望着这一幕。琉璃轻声道:"娘娘不去指点几句?"伊尔哈摇摇头:"让他们自己琢磨去。"话音未落,就听见纯禧突然欢呼:"我算出来啦!六十八!"几个小脑袋立刻凑到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惊飞了枝头歇息的雀鸟。


…….


这天午后,伊尔哈正坐在廊下,含笑看着荣宪公主手把手教三阿哥认数字。小公主极有耐心,握着弟弟肉乎乎的小手指,在沙盘上一遍遍写着"1、2、3",三阿哥虽然还说不利索,但乌溜溜的眼睛却盯得认真,时不时发出"咿呀"的应和声。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庭院的宁静。琉璃匆匆穿过月洞门,连行礼都顾不上,凑到伊尔哈耳边低声道:"娘娘,景阳宫来报,戴佳贵人发动了,说是胎位有些不正......"


伊尔哈手中的团扇"啪"地落在青石板上。她立即起身,却见三阿哥正仰着小脸,懵懂地望着自己。略一沉吟,她快速吩咐道:"你留在这儿照看孩子们,让乳母备些点心哄着。青玉,去太医院再请两位擅长妇科的太医;红绡,取我的对牌开库房,把那支百年老参带上。"


说话间已快步往外走去,几个大宫女小跑着跟上。伊尔哈边走边拢了拢鬓发,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对琉璃道:"若阿哥公主们问起,就说我去给他们摘石榴了,千万别吓着孩子。"话音未落,人已转过影壁,只余下一阵环佩叮当的声响。


伊尔哈踏进景阳宫的院门,等了许久才听见内室传来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接生婆抱着襁褓出来时,却面色发白,双手直打颤,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回、回皇贵妃娘娘,是位小阿哥,只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将襁褓微微掀开一角。


伊尔哈心头一紧,伸手接过孩子细看。小阿哥脸蛋红扑扑的,正闭着眼睛哇哇大哭,可包裹在锦被里的两条小腿却明显不对称——右腿比左腿短了一截,像株还没长匀称的小树苗。


"传太医!"她将孩子往怀里搂紧了些,指尖轻轻抚过那截短小的腿骨。三位太医轮番诊视后,最年长的王太医捋着胡须回禀:"七阿哥身子骨结实,只是这右腿......"他比划了个手势,"若日后长得慢些,行走时怕是会有些跛。"


殿内霎时静得可怕,只听得见婴儿的抽噎声。伊尔哈低头看着怀中小阿哥皱巴巴的小脸,忽然发觉他右眼角有颗小小的泪痣,像极了前几日教胤禛认数字时,墨汁滴在宣纸上晕开的痕迹。


"去乾清宫报喜。"她突然开口,声音稳得惊人,"就说戴佳贵人诞育皇七子,母子平安。"


伊尔哈的目光如刀锋般钉在太医脸上,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分明:"七阿哥日后能长好的,对吗?"她指尖在襁褓上微微收紧,杏黄色的护甲映着烛火,在太医脸上投下一道晃动的光影。


老太医猛地一个激灵,花白的胡子抖了抖,立即躬身道:"娘娘明鉴,幼儿筋骨柔韧,好生将养着,未必不能..."话未说完,就被伊尔哈抬手止住。


"去开方子吧。"她转身时袍角在门槛上扫过一道弧线,抱着七阿哥径直往内殿走去。戴佳氏正虚弱地靠在床头,见皇贵妃进来就要挣扎着起身,被伊尔哈单手按住了肩膀。


"是个结实的阿哥。"伊尔哈将襁褓轻轻放在她枕边,指尖点了点孩子红润的脸颊,"太医说只是腿骨长得慢些,等大些让造办处特制双鞋,垫高一寸便是。"说着从琉璃手中接过个锦盒,"这是皇上赏的麒麟锁,最是镇邪的。"


戴佳氏颤抖的手抚过孩子不匀称的腿弯,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伊尔哈拿起帕子给她拭泪,语气突然轻快起来:"你瞧他这眉眼,活脱脱是万岁爷翻版。等过两年会跑了,本宫让造办处用软木给他做小靴子,绣上虎头纹样,保准比别的阿哥都威风。"


窗外雨声渐密,混着更漏声声。伊尔哈望着睡熟的婴儿,突然伸手将襁褓重新裹了裹,把那截短小的右腿仔细掩在锦被之下,就像掩住一个暂时不必揭晓的秘密。


伊尔哈整理好思绪,带着太医的诊断记录来到乾清宫。她深知这种事瞒不过康熙,与其让流言传到皇帝耳中,不如主动说明,更何况康熙出手,封口才最稳妥。


殿内龙涎香袅袅,她行完礼便直言道:"戴佳氏诞下七阿哥,只是..."稍作停顿,将太医的脉案双手呈上,"右腿略短一分,王太医说好生调养或可恢复。"


康熙接过脉案的手顿了顿,目光在"先天不足"四个字上停留良久。伊尔哈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帝王的神色,见他眉头微蹙,立即补充道:"臣妾已命太医院专设调理方子,另着造办处预备特制鞋履。此事除接生婆、太医与景阳宫贴身宫人外,再无旁人知晓。"


"你做得很好。"康熙合上脉案,指尖在案几上轻叩两下,"传朕口谕,七阿哥赐名胤祐,洗三礼按例办,赏赐加倍。"他抬眼看向殿外飘摇的宫灯,声音沉了几分,"至于那些太医和接生婆..."


"臣妾明白。"伊尔哈立即接话,"王太医年事已高,正该荣归故里。接生婆一家已安排去盛京庄子上当差。"她顿了顿,又轻声道,"戴佳氏是个明白人,只当孩子需要特别调理罢了。"


殿内更漏声声,康熙最终摆了摆手:"你去安排吧,朕晚些去看看。"待伊尔哈退至殿门处,又听得帝王似是自语般道:"牛痘推行方见成效,南边又刚报上丰收..."这话没头没尾,但伊尔哈知道,这便是皇帝最大的让步了——一个残疾的皇子,绝不能成为朝野议论的话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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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乾清宫时,暮色已沉。伊尔哈望着宫墙上渐次亮起的灯笼,轻轻舒了口气。明日七阿哥的洗三礼会办得风风光光,所有赏赐记录都会写得明明白白,而那个小小的缺憾,将永远成为深宫之中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


七阿哥的降生虽然在后宫掀起了一阵波澜,但对太子和胤褆这些孩子们来说,不过是多了个需要爱护的小弟弟。他们依旧每日兴致勃勃地钻研算术,甚至把演算用的沙盘搬到了七阿哥的摇篮旁,一边照看弟弟一边解题。


看着这群精力旺盛的小家伙,伊尔哈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休沐日前一天的傍晚,她突然派宫女分头去各宫传话:"皇贵妃娘娘吩咐,明日请太子殿下、大阿哥和几位公主辰时正就到永和宫来。"


与此同时,一队太监正吃力地抬着几个红漆木箱穿过宫道。箱子里整整齐齐码放着内务府近三年的账册,每一本都盖着朱红色的官印。琉璃指挥着人将箱子在偏殿一字排开时,忍不住小声问道:"娘娘这是要......"


伊尔哈笑而不答,只是亲手在正殿摆好了几张书案,每张案几上都备好了算盘、宣纸和朱砂墨。她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盘算着明日要给这群小机灵鬼们出什么样的"难题"。


翌日清晨,太子第一个冲进永和宫,身后跟着睡眼惺忪却强打精神的胤褆。当孩子们看到偏殿堆积如山的账册时,都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伊尔哈一袭简装站在案前,笑盈盈地展开一卷账本:"今日咱们来玩个新游戏——看看谁能最先找出这本账目里的错处。"


伊尔哈将账册"啪"地一声摊开在案几上,指尖点着密密麻麻的银钱数目,眼睛亮得惊人:"这些可都是咱们爱新觉罗家的银子,一分一厘都得花在刀刃上。"她俯身凑近几个小脑袋,压低声音道:"你们想想,若是奴才们暗中克扣,那原本该给你们造新弓箭、裁新衣裳的银子,岂不是白白流进了别人的口袋?"


太子闻言立刻挺直了腰板,胤褆更是气得小脸通红。荣宪公主机灵,已经抓起朱笔在可疑处画起圈来。伊尔哈朝琉璃使了个眼色,这位从佟府带进来的大宫女立即会意,捧着本民间物价册子坐到孩子们中间。


"阿哥您看,"琉璃指着账上一处道,"这苏州绉纱宫外顶多二两银子一匹,账上却记了三两。"她翻着泛黄的小册子,"这还是奴婢入宫前记的价,如今说不定更便宜。"


"竟敢贪这么多!"胤褆气得拍案而起,墨汁都溅到了袖口。伊尔哈不慌不忙按住他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急什么?这才是第一本呢。"她变戏法似的又抽出几册,"内务府、广储司、营造司的账目都在这里,够你们算上一整日的。"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映照着孩子们认真核对的身影。太子负责验算总数,胤褆核对物料价格,荣宪带着两个妹妹检查日用开销。每当发现一处错漏,伊尔哈就让人记在专门的黄绫册子上,末了还要孩子们亲手盖上自己的小印。


"记着,"伊尔哈看着他们郑重其事盖章的模样,轻声道,"这天下是咱们家的,但正因如此,更要把每一文钱都看得清清楚楚。"她故意顿了顿,"等查完这些,本宫带你们去库房认认今年新进的徽墨,听说有人把三十两一匣的记成了五十两呢......"


当天傍晚,乾清宫的鎏金自鸣钟刚敲过申时的钟声,康熙批完最后一本奏折,抬头望了望窗外渐暗的天色,忽然皱眉问道:"太子今日怎么还没回来用膳?"


李德全连忙躬身回禀:"回万岁爷,太子殿下今儿一早就去了永和宫,说是皇贵妃娘娘留了功课......"


康熙闻言放下朱笔,明黄色的龙袍在暮色中划过一道流光。他摆手示意仪仗不必跟随,只带着两个贴身太监,信步往永和宫走去。


刚跨进永和宫的月洞门,就听见殿内传来此起彼伏的算数声。康熙示意守门的宫女噤声,自己轻轻掀开珠帘——只见正殿里烛火通明,五张小案几拼成个大桌,上面堆满了摊开的账册。纯禧公主的发髻松散了几缕青丝,正咬着笔杆对一本账册皱眉;荣宪和端静凑在一处,一起写写画画,小手被弄脏了都顾不上;胤褆袖子挽到手肘,碳粉涂了满脸都不自知;而他的宝贝太子胤礽,正跪坐在椅子上,小脸气得通红,面前摊开的账本上密密麻麻全是朱笔圈记。


最令人忍俊不禁的是,每个人案几旁都放着碗吃到一半的冰糖燕窝,胤褆的勺子里还粘着颗桂圆,就这么悬在半空,随着他怒拍桌案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这是......"康熙刚出声,几个孩子就像受惊的小雀儿般跳了起来。太子连礼都顾不上行,举着账本扑过来:"汗阿玛!您看他们竟敢把三十两的徽墨记成五十两,算数还不好,还会经常算错!"


康熙接住扑来的儿子,目光扫过账册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数目,眼神渐渐沉了下来。这时伊尔哈从内殿转出,手里还端着盘点心,见状笑道:"表哥来得正好,这几个小祖宗算起账来连晚膳都不肯用呢。"


伊尔哈见康熙神色凝重,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走到他身侧低声道:"皇上放心,臣妾早已命人严守门户。今日进出永和宫的,除了这几个孩子,就只有琉璃和青玉两个心腹。"她指了指殿外垂首侍立的宫人,"这些奴才都是臣妾从佟府带进来的家生子,嘴巴最是严实。"


康熙的目光在殿内扫视一圈,果然发现连窗棂都关得严严实实,每个出入口都有侍卫把守。他微微颔首,伸手抚了抚太子的发顶:"保成今日做得很好。"又看向仍气鼓鼓的胤褆,"保清也是。"


"今夜你们随朕回乾清宫。"康熙说着,亲自帮太子整理好凌乱的衣襟,"正好给朕详细说说,这些账目都是怎么查出来的。"转头对伊尔哈吩咐道:"三位公主就留在永和宫安置,这些账册......"


"臣妾已经让人装箱封好。"伊尔哈立即接话,示意太监们抬上几个贴了封条的红木箱,"每箱都有编号,与清单分毫不差。"


夜色渐深,康熙牵着太子的手走在宫道上,胤褆捧着最重要的几本账册紧随其后。小太监们抬着沉甸甸的箱子,在青石板上投下一串晃动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