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长河109

有些机遇,看见的人很多,敢去的人很少,去了能在最开始的乱局里立足,那就更难了。

大过年的,都在家呢。

今年过年可谓是丰盛,因为农村自产的东西可以进城卖了,虽然还没有明确的说可以,但管辖不严的地方还是能买到。

尤其有李援军这种脑子活泛的,他打着为职工谋福利的招牌,叫跟他一块混的虎子和大黑把周围这一片不管是卖菜的、卖肉的还有卖其他农产品的,但凡有私下偷着卖的,都带到家属院里面,咱这么些人,你们这一点东西够谁分?

可一旦开了这个头,这些小摊贩找了货,第一时间还是会到家属院这里来。李宝华在这个上面倒是没再坚持,毕竟老乡们也挺不容易的。但也只能在刚进门的这一块呆着,不能瞎跑。

她自己则一栋楼一栋楼的通知,喊着有卖什么的,谁要就快点。

桐桐自从放寒假,几乎就是开启了买买买的模式。

今儿来了粉条,买一蛇皮袋子,两家一分也没剩多少。

有买茄子干豆角干的,她跑的快都给包圆了,就这还看够不够家里吃。

她还跟人打听:“有猪吗?我想买几头猪。”

“有!”

“你拉五头猪来,杀好,内脏洗干净,我全要!要是有羊,你再宰杀五只羊,我全要。”

结果只买到三头猪,一只羊。

年前的时候,桐桐拎着羊腿和猪头敲开了冯媛教授的门。

这大晚上的,冯媛竖着耳朵听,这么晚了,“谁呀?”

外面的声音跟做贼似得:“老师……是我。”

林桐?

这是出啥事了?咋鬼鬼祟祟的?她赶紧去开门,开门就问:“你又干啥了?”

桐桐指着脚下的袋子,蛇皮袋子里还冒着血水呢,大冷天冒血水,这证明肉很新鲜。

她赶紧让开,桐桐给拎进来,往厨房去,取了大盆,把猪头和羊腿给放到盆里。

冯媛:“……”这是打哪弄来的?

“您会弄吗?不会的话,我明儿来给您做,做好了冻外面,随吃随拿。”

冯媛:“……”在农场呆了十年,别说吃了,杀猪杀羊也会,就是没那么力气,“偷着弄来的?”做贼的贼脏都想着老师,我该感动吗?

桐桐朝厨房外看了一眼,“住猪头……跟您这艺术氛围不搭呀?”

冯媛的手摁在猪头上:“不!挺搭的。”进了门了,就别拿走了吧!艺术家也要吃饭的,也知道肉比白菜萝卜香,也知道猪头肉肥而不腻。

桐桐又从袋子里取出斧头,“我给您剁成块吧!要是有送人的,您告诉我得坎多大的块。”

冯媛:“……”想的还挺周到。

然后师徒俩搁在小小的厨房里剁肉,咚咚咚的,楼上楼下都推开窗听,这是谁家干啥呢?

院长就住对面,他敲门:“冯教授,是有什么重活吗?我儿子在家,让他帮您干。”

冯媛:“……”来的真不是时候!见一面得分一半。

桐桐朝外看看:“没事,分吧!回头再买。”

冯媛去开门了,院长进来探头一看:要不是那猪耳朵和猪鼻子那么明显,他都以为这是凶案现场。

师徒俩在夜里十点,蹲在厨房举着斧头剁肉,满地都是血水:怎么想的?

冯媛说:“这孩子给咱送来的,想分成块,大家分一分。”

院长:“……”这样啊,“来来来!冯教授,你出来!这个我拿手。”然后当天晚上就给分来,冯老师只剩下半拉猪脸和三斤羊腿肉,够过年了。

四爷再给他老师那边一送,又有像是李宝华,修自行车的老祁,还有方正和齐维,就分出去不少。

给林家和林家各送了半头猪,一副猪下水,一条羊腿。

单给林棠那边送了十斤猪肉,三斤羊肉。

刘千山的父亲爱吃羊杂,羊内脏都叫老三拿去给刘家了。

像是猪板油之类的东西,金家其他几个兄弟一分,送到岳家,都能沾点荤腥。

就只剩下的,还能送送亲近的朋友和同事。

程娟给桐桐送了五斤香油,不知道是啥途径弄的。桐桐给捎带了一条猪腿。反正就是弄点啥就想着周围的亲朋,能买多就多买,大家分一分。

因为有了自由度,今年的年过的真的可别的从容。

晚上在家,都该睡觉了,六六不睡,往厨房跑:“吃!吃!”

肚子又不饿,吃啥?

“想吃!”

王竹兰跟出来,就笑:“吃着肘子皮好吃,还要吃肘子皮。”说着就上厨房,“奶奶给你热一块,咱吃了就睡。”

孩子吃点肉沫没事,但是一半大块的肉是吃不了的。可肘子皮入口即化,不腻入味,孩子吃第一口的时候拿眼睛睁那么大!

这几天,每天都给热麻将大小的两块,拌在饭里吃。这会子都晚上了,要睡了,不想喝奶,就要吃一口肉。

桐桐给拦了:“妈,别给热了。”真不能惯着,她进去拿了筷子,用筷子沾了肉汤子,给孩子喂嘴里,“好不好吃?”

只有味道,没有吃到。

“行了!解馋了就好了,明儿给你做。”

六六委屈巴巴的:“奶奶想现在做。”

不!奶奶不想现在做!桐桐给拎起来抱回去,结果孩子一看见爸爸,就又说:“爸爸也想吃了。”

“不!你爸爸不想吃。”

孩子更委屈了,看着爸爸:“爸爸……你说你想吃。”

四爷:“……”他说,“爸爸明天早上就想吃了。”

“你说你现在就想吃。”

四爷:“……”为了一口肉,看给我们馋的,“爸爸现在想吃奶糕了,我们一人一块奶糕,好不好?”

不说话了,憋着嘴坐在床上,眼泪就含在眼眶里,随时好像就能掉落。

正哄着呢,门被敲响了,王竹兰去开门,结果是老三两口子。

金来财问说:“六六睡了吧?”

“正闹着呢!”快进来了。

孩子听见三伯的声音了,爬了起来:“三伯——要不要吃肉肉?”

“要给三伯吃肉肉呀!”

六六赶紧看妈妈:“给三伯吃肉肉。”

桐桐:“……”这孩子,都给人整的没脾气了。

结果他三伯是带着肉来的,卤好的猪蹄,还拿着酒。

得了!这个肉六六咬不动,桐桐给取了一块蹄尖,几乎没肉,但是有味儿,她给孩子拿着:“吃吧!”然后拿着那蹄尖啃,三分钟不到,歪在边上,手里还拿着蹄尖,嘴巴油汪汪的,睡着了。

拿热毛巾给把油手油嘴巴擦干净,这才塞到被窝里。

刘千山喜欢六六,只要回金家,必会来这边跟孩子玩半天。这会子也是她给孩子在擦手擦嘴:“我们还当孩子睡了,过来跟你们商量点事。”

这孩子一睡着就安稳了,桐桐指了指外面:咱出去说。

一瓶酒四个人喝,王竹兰也不碰。

四爷给几个人把酒倒上,老三先喝了一口,这才说事情,“我这进入实习期了,回原单位!我在单位请个假,问题不大。”说着,就低声道,“我想去南边一趟。”

别人这个时候去南边,四爷得劝一劝。啥东西刚开始都难,难在摸索阶段,无规则可行。一旦规则不健全,必然就会乱。

但是老三不一样,他岳家是依仗!他这个人本身就又是跟什么人都能处的,他去是合适的,“但你一个人不行,得多带几个人,安全最重要。”

“以前有些老兄弟也过的不甚如意,看谁乐意去,一块去就得了!有些单位……现在请上半年假一点问题都没有。”

四爷就看了桐桐一眼,桐桐回卧室取了三千,出来就放到桌上:“三哥,这是三千。”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赚了就当我们入股的。”赔了也不能说‘算了,不用赔’的话,只能说,“亏了……把六六给你们养,你们也瞧见了,嘴馋难养活。”

一句玩笑话,叫人真就是不收不行了。

老三看刘千山,刘千山把钱收了。

要南下,得跟家里人说。金大丁不言语,只说:“听你奶奶的!”然后就出去做饭去了。

老三就笑:“您看您给我爷爷管的,怕了您一辈子。”

老太太往西屋去,叫老三:“进来。”

老三跟进去,“您老还有私房呢?”

老太太指着他:别说话。

老三:“……”

然后老太太打开柜子,老三探头朝里看,总觉得这柜子有暗格。

结果就见老太太取了什么把柜门关了,然后拿手帕赶紧裹住,挪过来给他往衣兜里一塞,轻声道:“回屋去看!”

老三:“……”穿着棉衣我也有感知,这沉甸甸的——黄金?

真的是黄金!

刘千山赶紧拉了被子把这五根金条盖住了,低声问:“奶奶到底什么来历?”给过自己金镯子,现在还能拿出五根金条?

老三第一次质疑起家里的成分,他有些害怕,虽然现在不唯成分论了,但是有些问题不是还没解决吗?

他叫媳妇把金条收好,然后钻到东厢,找自家老爹去了。

金举人现在是一个人住,老伴去老四家看孩子去了,要是不放假的时候,自家妈也在老四那边。这不是那小两口子放假么,老太太过年回来了。老三去给老人说啥自己知道,知道老太太不会拦,老爷子肯定不发表意见,这不是就睡下了吗?

都快睡着了,床边突然有冷风,一睁眼就瞧见个黑影,给他吓这么一跳。

老三‘嘘’的一声:嚷啥呀?

这熊玩意:“干啥?”吓死老子了?

老三凑到亲爹耳边,低声问:“咱家啥成分?”

金举人:“……”这话问的,就跟我知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