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9章
第779章
马车内铃铛轻响,车轮缓慢滚动。本文搜:大神看书 免费阅读
车厢内一时寂静无声,每个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
凌降曜垂眸不语,身姿挺拔却略微有些僵硬。
平阳公夫人神色紧张,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袖。
凌崖迟靠在车壁上,冷冷地扫视着两人,嘴角含着若有若无的冷笑。
“那沈隽意,还真是与阿岑像极了。”终于,平阳公打破了沉默,语气感慨中带着几分好奇,“阿迟,你与他好像很是很熟?”
凌崖迟抬眼看向兄长,眯了眯眼,又看了眼强自镇定的平阳公夫人,扯了扯唇角,笑容愈发意味深长:“没什么,不过是投缘罢了。”
“您也知道,我和赵恒渊有些交情,他又是我的妻兄,自然和他的师弟也就多走动走动了。”
平阳公点点头,不疑有他:“确实,不愧是上官鸿看中的弟子,气度不凡啊,不卑不吭得很。”
说着,他转向妻子,语气温和:“夫人方才觉得不舒服吗?现在好一些了吗?”
平阳公夫人勉强笑了笑,声音有些发颤:“已无大碍,只是……只是有些难受罢了。”
“我也是。”平阳公叹了口气,“初见那小子,我还以为是阿岑回来了,吓了我一跳。”
凌降曜神色微变,低着头没有看人,手指在膝上悄然握紧。
平阳公没有察觉到了儿子的异样,反而是继续对平阳公夫人道:“夫人,你觉得不觉得那沈隽意长得太像谢危岑了?”
“方才顾忌在外人面前,所以没明说,但那相貌、那气度,简直如出一辙!”
平阳公夫人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勉强定了定神,颔首道:“是……是有些像。”
“有些像?简直是一模一样!”平阳公神色严肃,“夫人,我知道你前些年为了阿岑悲痛欲绝,旁人都不好在你跟前提及。但我亦是想替你分忧……这沈隽意定与阿岑有些关联,我这就命人回去调查一二!”
他只以为平阳公夫人是因为沈隽意像谢危岑而心神不宁,故而想替夫人分忧解难。
闻言,凌崖迟微微地挑了挑眉,眼底都是幸灾乐祸,好整以暇地双手抱臂,观察着平阳公夫人的表情。
平阳公夫人闻言,猛地看了凌降曜一眼,只见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心中便是一阵刺痛。
她知道要是让平阳公去追究,最后定是能查出真相的……
顿了顿,她咬了咬牙,终于鼓起勇气道:“老爷……关于沈隽意的事,我……我确实有一些隐瞒。”
凌崖迟猛地眯了眯眼,饶有兴致地看着嫂子,眼中闪过了一丝期待。
“哦?”平阳公微讶,“夫人请说。”
凌降曜攥着衣角,指骨青白。
平阳公夫人深吸一口气,手指紧紧地绞着手帕,慢慢道:“因为……因为这与我娘家有关。沈隽意他确实是谢家的血脉,而且还是……是阿岑流落在外的孩子。”
“什么?”平阳公大吃一惊,“阿岑的孩子?这怎么可能?”
“您还记得我上回突然去柳城么?就是去替府中看望确认情况,当时我特地探寻了一番,确认无误后,阿彰和阿刚也去了柳城,就是为了接沈隽意回来。”平阳公夫人咬着唇,垂下眼帘,避开丈夫的目光,话语却是越说越顺。
“沈隽意是阿岑途径柳城时……与一女子有过情愫,留下的骨血……”
凌降曜听到这里,身体明显放松了几分,暗地里松了口气。
看来,母亲是选择了他。
这可是太好了!
反倒是凌崖迟蓦地冷冷笑了一声,看向窗外,不再言语。
他突然特别理解沈隽意为何对平阳公府这般排斥!
简直是令人作呕啊!
换成是他,亦会如此!
平阳公皱了皱眉,不解道:“若是如此,为何方才不直说?我看那孩子气度不凡,若真是阿岑的骨肉,自该认祖归宗,光耀门楣才是。而且,怎生也没听谢家提及?”
“这……这件事谢府尚未公开。”平阳公夫人吞了吞口水,眸子转了转道,“你也知道我娘情况,我大兄还在外头,我娘因着阿岑一直在病中,况且那孩子性子倔强,不愿认祖归宗,所以……所以在没确认清楚前,故而还不好在亲戚间张扬。”
这理由就说得很是牵强了。
凌崖迟闻言,终于忍不住嗤笑出声:“嫂子,这等蹩脚的理由,你以为大哥会信?”
“阿迟!”平阳公蹙眉,冷声斥责道,“怎么和你嫂子说话的?”
凌崖迟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道:“大哥,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那沈隽意若真是谢家要认回的子嗣,以谢家单薄的子嗣,定是要认回去的。缘何就因为一个孩子的意见就拒而不认?说不定是有什么隐情呢!”
平阳公夫人见他此时跟自己唱反调,脸色不由更加难看,她连声道:“三弟这是何意?莫非是在说我骗人么?”
“是不是骗人,”凌崖迟面露嘲讽,“嫂子心里难道没有数么?”
“你——”
平阳公夫人气得涨红了脸,咬紧了牙关。
凌崖迟是非要今日跟自己撕破脸么?
车内的气氛瞬间凝重了起来。
平阳公看看妻子,又望了望弟弟,不知平日里最是和睦的两人,如今为何吵闹起来了。
但他本着家以和为贵的想法,率先对弟弟呵斥道:“崖迟,别胡闹。这是谢家之事,自然也轮不到咱们府中来议论做法。”
闻言,凌崖迟倒是没有反驳,而是意味深长地觑了眼凌降曜,又看向面容心虚的平阳公夫人,眼中含着几分讽刺。
凌降曜回避着目光,如坐针毡,心中亦是恨急。
平阳公又转向妻子:“夫人,虽然谢府还没给出回应,但到底是自家血脉,我看他年纪轻轻,已是举人,想必能力也不凡。”
“回头若是得闲,便把他邀来府中一叙,毕竟是阿岑的骨血,我们总该照应一些。”
平阳公夫人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这……这回头看看吧!但我观那孩子是个执拗的,怕是不愿意攀附权贵。”
“这样啊……”平阳公稍微有些失望,眼中却多了几分欣赏,“不慕权贵,是个有风骨的。没关系,等回头放了榜再说吧!”
马车继续前行,车厢内一时间陷入沉默。
凌降曜的心情渐渐平复,知晓平阳公夫人偏袒的方向,他心里的石头暂时落了地。
平阳公夫人亦是额角冷汗涔涔,但表面仍强装镇定。
凌崖迟冷眼旁观,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心中膈应不已。
全车只有平阳公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还颇有闲心跟儿子探讨试题。
马车驶入平阳公府的大门,早有府中管家带着仆人列队迎接。
三房的凌雍也闻讯赶来,一脸关切地上前来迎接。
“兄长,你们回来了。”凌雍对着兄长微微一揖,随即看向凌降曜,面带微笑,“阿曜考得如何啊?”
凌降曜面无表情地恭敬行礼:“托二叔福,侄儿已尽力而为。”
“考完即可,已然尽人事,后面就听天命吧!”平阳公不以为然道,“阿曜,你面色萎靡,先回去休息吧。考试劳神费力,可要好好调养。”
平阳公夫人也趁机道:“是啊,阿曜,你先回房歇息,我让厨房备些补品送去。”
凌降曜如蒙大赦,连忙告退。
看着他急速离去的背影,凌崖迟缓的眼中闪过一抹嘲弄。
“兄长,可是有什么心事吗?”凌雍敏锐地察觉到平阳公的心不在焉。
平阳公摇摇头:“没什么,只是今日在贡院外遇到一个年轻人,长得与阿岑十分相像,勾起了一些往事罢了。”
“哦?”凌雍很是好奇,“是何人?”
凌崖迟接过话头:“一个叫沈隽意的年轻人,上官鸿的弟子。”
“上官鸿的弟子?”凌雍眼眸一亮,“那必是不凡人物。兄长若有兴趣,不如邀请他来府上一叙?让我家也沾沾光。”
他家孩子还没考上举人呢,若是能跟上官鸿的弟子交谈过,说不得有些收获。
凌崖迟冷笑一声:“二哥别急,方才嫂子已经说了,那是谢家要认回的子嗣,我们不便插手。”
平阳公夫人脸色骤变,狠狠地瞪了凌崖迟。
凌雍惊讶不已,疑惑地看向平阳公夫人:“谢家子嗣?这是啥时候的事?谢家与咱家也有些交情,从未听提起过啊。”
平阳公夫人强自镇定:“这是家中隐秘,自然不会轻易外传。”
凌雍点点头,却自觉没继续追问,只道:“既如此,那便不提了。那我不打扰你们了,晚饭我已经让厨房准备妥当了。”
平阳公点头,与妻子一道儿往内走。
凌崖迟望着他们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冷然。待他们走远,他对凌雍低声道:“二哥,沈隽意之事,远没有嫂子说得那么简单。”
凌雍惊讶地看着他:“哦?是和谢家有什么纠葛吗?”
凌崖迟摇摇头,神色复杂:“恐怕与我们平阳公府也脱不了干系。”
凌雍听到弟弟话中的深意,眼神骤然凌厉:“此话何意?难道是……”
“二哥明察秋毫。”凌崖迟弯了弯眉眼,“此事涉及深远,需得仔细盘查。”
凌雍转了转眸子,深吸了一口气,拍拍弟弟的肩膀:“我明白了。这事我会去仔细查一查的。”
彼此对视一眼,便各自散去。
与此同时,沈隽意告别了郁齐光和史霜客,径直前往温家。
虽然科考已经结束,但他的心依然无法平静,一切思绪都系在姜映梨身上。
“沈公子,您来了!”温家门前,小厮见到沈隽意,眼前一亮,连忙上前行礼,“温小姐交代了,您一回来就请您去北院,您夫人的情况有了转机!”
沈隽意闻言一喜,快步向北院走去。
经过曲折的回廊,他就看见温裳站在院中,似乎正在查看药材。
“温姑娘!”沈隽意快步上前,眼中满是急切,“阿梨……她情况怎么样?”
温裳转头见是沈隽意,脸上也是浮现出欣喜的笑容:“沈公子,你总算回来了!姜姐姐的情况大有好转笑容,绛果灵芝的药效比预想的还要好!”
沈隽意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几分:“太好了……可以带我去见她吗?”
“当然可以。”温裳点点头,“姜姐姐一直在念叨你,说你科考要紧,不许我们告诉你她的病情,怕影响你的发挥。”
沈隽意心中一暖,更是加快了脚步。
穿过对面的花园,来到一处清幽的院落。
院中有一株晚桂,淡雅的香气在空气中博物馆。
“姜姐姐就在里面。”温裳指着正屋,微笑道,“你先进去吧,我去找祖母,告诉她你回来了。”
沈隽意感激地点点头,轻轻推开门,走入屋内。
屋内光线柔和,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床前。
姜映梨正靠在头床看书,见到沈隽意进来,眼中顿时闪烁起欣喜的光芒。
“阿隽!”她放下书,脸上绽放出温暖的笑容,“你回来了。”
沈隽意立刻走到床前,握住她的手:“阿梨,你感觉怎么样?好一些了吗?”
姜映梨点点头,明媚如春风:“太好了。温姑娘找到的绛果灵芝效果很好,蛊毒已经被压制住了。”
沈隽意仔细打量着她,发现她已经气色好了许多,脸上有了一些许血色,眼中也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他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
“阿梨,你吓死我了……”沈隽意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一直担心你,就怕……”
姜映梨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柔和:“温家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柳老夫人和温姑娘待我极好。”
沈隽意抬眼描画她的眉眼:“此次多亏有温家……我这一生,怕是无以回报了。”
姜映梨抿嘴一笑:“其实,温家帮我们是看在谢老太君的面子上。”
提到谢老太君,沈隽意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