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蛾x 作品

Ch.736 演技派

当发生对抗时,仪式者与仪式者之间的「场」将成为不断吞噬「秘」的巨大漩涡——这场令双方必须持续投入的军备竞赛没有任何一方愿意落入下风。

倘若你不愿受敌人的摆布:与鲨鱼在海里战斗,与鹰隼在天空上交击。

那么就要释放同样的力量以为自己带来有利的地形与环境。

虽然绝大多数仪式者并不看重「场」。

因为它除了封锁敌人(或对抗封锁)外,实际并不会给己方带来多大的优势,为敌人带来多大的麻烦——这种庞大的消耗并不如一发子弹,或几次秘术来的更加直接、有效。

在秘术学中,有供仪式者抵挡物质层面伤害的「墙」,或给予敌人无形打击的「刺」,唯独「场」不大受重视。

或者说,这些大量消耗「秘」的技巧,都不算太受欢迎。

它们可以是关键时刻的奇招,却永远无法成为餐桌上的常客。

“我好像告诉过你,别惹我们。”

费南德斯捏了捏拳,一脸狞笑。

随着「场」的展开,他周围及身后的空间开始有了微弱无序的扭曲,仿佛火焰上的空气一样。

这有效阻止了那些颜色逐渐瑰丽的苔藓的蔓延。

“理论上来说,我们不愿意相信执行官的每一句话是有原因的。”维斯特维克笑了笑,一些绿血在他皮肤表面如蛛网般隆起相连。

他正要向前迈步,似乎发现了什么,拧眉躬身,迅速向一旁翻滚。

顷刻间。

脚下的泥泞炸开一朵半人高的冰花。

寒霜沿着起伏不平的石子冻结了坑洼,在原地形成一片面积不大的冰层。

寒冰陷阱。

圣焰二环的「猎人」拥有制作陷阱的能力。

许多过于相信眼睛的仪式者,更容易失去双腿。

砰!

随着枪声打响,战斗也真正开始了。

“这一次后,你就明白,选择和「圣焰」正面对抗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子弹把苍发男人赶进道旁的砖房,又被‘引导’着接连打在同一个地方——只用三四发,墙体便轰然倒塌,露出里面托举叶片的男人。

呼…

微风从维斯特维克口中轻吐,卷着刀刃一样的叶片,正如今夜破窗而入的狂风笔直撞向费南德斯!

他脖颈隆起青筋,整个人像一枚钉子牢牢扎在土里,迎风怒吼:“风暴!”

从口鼻里喷出的气流甚至隐约教人听见雷鸣与闪电的脆响。

一口流动的人为风暴自枭兽的肺腑喷吐,随着呼吸在醒时世界扩散,迎面撞上了那杆携绿刃而来的锥形狂风!

呼啸声变成了尖利刺耳的幼兽哀鸣,在双方催动各自的「场」,任由它不断吞噬「秘」的同时,交战的狂风们也将整座战场变成了黄沙弥漫的荒漠。

这片黄沙帷幕持续的时间很长,久到吹出干泥中灰白的骨骼,几乎要人幻听到遥远的驼铃声。在风化的岩壁上剥落的碎石在龙卷中加速,变成米粒大小的子弹,划伤两张傲慢自大的、迎接风暴的脸。

这风暴持续了五分钟,或者十分钟。

当停止的怀表继续行走,沙漠化的土地上传来窸窸窣窣的爬行声。

费南德斯抽出匕首,猛地一挥!

锵!

砂色的‘金属’藤蔓如同鞭子一样抽打在他脚前,与刀刃交击时发出刺耳的金属鸣音。

“似曾相识的敌人。”

费南德斯眯起眼睛。

随着能见度越来越低,他更要倚靠「秘」和耳朵了。

呼…

藤蔓几次抽响,鞭梢在黑夜中炸开沙雾。灵活如蛇的长鞭并不需要在每一次进攻后收回——它们连绵不断,一根结束后,就横纵在费南德斯面前,接着,下一根紧跟而来。

这些被改良过的特殊植物拥有奇诡的力量——每一位抵达四环的「不凋者」,都能够通过融合高神秘材料,培育并付出高昂的代价培育一或数株独属于自己的植物。

锵!

第二根斜刺而来的‘藤枪’在刀刃上刮出火星。

接着。

第三根。

第四根。

在费南德斯灵巧的脚步下,每一根都偏了航,刺向沙漠化的土地,或墙皮剥落的砖缝。

他乐得这么干。

不断对抗的「场」正消耗着彼此的力量,进攻一方要承担更大的压力。

但随着藤蔓越来越多…

费南德斯开始感觉到不对劲了。

这些藤蔓似乎…

不。

他不是为了真正‘伤害’到我。

费南德斯抬眼环视。

一根根如骑枪般笔直锋利的藤蔓在他周围横斜交叉,逐渐‘编织’成一座由植物打造的囚笼——他躲开了它,也被它们限制了移动。

费南德斯看到那些藤蔓上生出了许多孔洞:如婴儿嘴一样的小孔,孵出更多、更纤细的砂色藤蔓。

这些不停蠕动、缓慢逼近的线绳绕上他的鞋、脚踝,拴住了他的腰、手腕,勒紧了他的血肉,并在摩擦中一点点变得锋利起来。

就像被吹出的叶片一样锋利。

顿时。

一颗颗血珠顺着费南德斯的皮肤涌出,又眨眼被那些纤长的触须吞下。

它们肉眼可见的隆起、涨大,没有尽头的肿了起来。

“…风暴。”

执行官低语。

暂熄的雷霆重新活跃,刀刃一样的狂风将那些吞血困人的细长触须斩成一捧深褐色的碎屑。

他引导着风暴截断几根‘骑枪’,却又忙于应对自各处而来的更多藤蔓。一时间,数量无增无减,细碎的伤口却越来越多。

费南德斯喘着粗气,与这昏黄帷幕背后的遥远打击僵持了数十秒,双方的「秘」彷如瀑布般倾泻或燃烧,在场与场的一次又一次对撞中,风化的荒漠摇摇欲坠。

砰。

再次成功避开了一根由头顶射来的藤蔓后,费南德斯终于踉跄几步,摔进了荆棘丛。

不断的流血、消耗与不停激活秘术器官,把他变成了一片干涸的塘。

“…看来,我没法阻止你了,维斯特维克家的小子。”

他斜倚着两根平直的藤蔓,不顾后背刮得鲜血淋漓,从兜里掏出一盒皱皱巴巴的烟。

抽出一支点燃。

“但我希望你能给他一个痛快,别折磨他,那不意味荣誉。”

哒…

哒…哒…

脚步声穿过风息后坠落的沙幕。

苍发男人丝缕间的绿色编织物早消失不见。他脸色更加苍白,全然不见翠绿的血脉,每一步都走的艰难。

他们的「场」摇摇欲坠。

人也是。

费南德斯咧咧嘴:“这次算你赢了,小子,你能干你想干的事。”

维斯特维克转过头,打量那三层破损的玻璃,达尔文藏身的楼层。

忽然晃了晃。

一头栽倒在地上。

嘭。

砂砾们欢快地跳了起来。

“看来是你赢了,黑乌鸦,”维斯特维克艰难挣扎起身,用手支着上半身,看起来虚弱极了:“…带上你的手下,和那该被绞死的渎神者…滚出我的视线!”

费南德斯咳个不停:“…我已经没法再战斗了,维斯特维克。说真的,你的确没有让姓氏蒙羞。”

维斯特维克也开始呕吐,或者说‘几乎’要——总之,他看起来没有比费南德斯好上太多。

“…你也是,执行官。带上你的人滚蛋。”

费南德斯:“不不,是你赢了,你可以干你想干的。”

维斯特维克:“实际上,我已经站不起来了。”

费南德斯:“我也——”

两个人忽然齐整整沉默。

静静对视。

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些不大高明的演技。

“你他妈的…”费南德斯忍不住骂出声,“诡计多端的植物胎盘…”

维斯特维克也阴下脸:“舔你们审判长**的**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