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混乱之后
黑丘镇一片混乱。
风一帆站在门口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
死者在地上无人问津，伤者到处都是，那些没受什么伤的人基本上全部都投入到救助伤员的行动中。
就在刚刚，黑丘镇各处都有人突然发狂，那些发狂者失去理智地到处袭击无辜的人，造成了很大的破坏。
携带着武器的战士们为了保护自己，只能无情地斩杀掉那些发狂的人，造成了二次伤害。
即使有茉莉提醒大家，那些发狂的人并没有自我意识，只是被诅咒的力量控制住了，即使自己以身作则，向大家展示了如何在限制住那些发狂者的同时避免伤害到他们。
但是做不到。
没有人去做。
发狂者们，已然失去了自己身体的控制，他们的身体能以人类做不到的方式行动着、扭曲着，仿佛没有痛觉，不顾一切地前进。
清醒者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们撕碎。
没有发狂的人们要拯救自己，就必须避免被发狂者伤害到，他们要保护其他人，就必须尽快解决掉发狂者。
但如果不及时限制住发狂者的行动，在发狂者清醒过来后又不得不承受着肢体扭曲的痛苦。
他作为勇者却无法拯救所有人。
就和在里奥城时一样，在打到幕后黑手之前，要拯救一个人就必须放弃一个人。
但事情很快发生了转机，中央广场向北的大街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双色的魔力漩涡，那些发狂者们突然昏倒，风一帆敏锐地意识到这次事件的关键就在那个双色漩涡所在的地方。
风一帆的脑海里立刻就想到了，说不定那个恶魔，一切的幕后黑手就在那里。
他立刻和茉莉前往医馆。
医馆附近有着风一帆的同伴安提，光之教会的其中一位年轻的圣女。
圣女的力量展开了可以将诅咒净化的结界，使得医馆附近有着一群可靠的战士待命着。
而那些战士也在不断地勾引发狂者进入圣女的净化结界中，努力地增加着同伴。
那位强大的女剑士奥菲蒂丝似乎也在那里，风一帆带上了她的坐骑。
和医馆的勇士们汇合后，他们马不停蹄地前往了北大街。
然后，他们看见了，名为修普诺斯的男人怀中抱着名为诺雅诺斯的恶魔。
风一帆在那一刻大脑一片空白。
就像在里奥城时被他的养父背叛一样。
不，那也可能是假的，是真正的幕后黑手想要嫁祸给修普和诺雅，是卑鄙的邪神控制了他敬爱的恩师。
但就和那时一样，茉莉姐的圣光照射出了恶魔的真身，而他的剑术老师身上什么都没有。
事实被无情地揭露。
诺雅诺斯是恶魔。
那个和他们一起前往兽窟，尽力照顾伤者的小女孩的真实身份是一个恶魔。
哈哈，老师你在骗我对吧。
风一帆已经不是那个时候的自己了，他不会再崩溃了。
即使事实不如他所愿，即使真相相当的残酷。
他作为勇者也有着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若是人心所作，那他就要惩戒恶人，若是恶魔所为，那他就要净化恶魔。
但还有那么一点可能对吧。
诺雅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她也可能和那些在城市中和人类友好相处的恶魔是一样的。
修普其实并不是幕后黑手的同伴，他可能为了保护无辜的人们所以击退了真正的幕后黑手。
所以风一帆发问了，他希望修普诺斯，这个可能是月神战士、也可能是光之勇者的人能证实他真正的身份，说出他真正的目的。
老师，你告诉过我要诚实地活下去，也希望我能帮助别人一起诚实地活下去。
回答我吧，修普诺斯。和大家一起诚实地活下去吧。
但风一帆立刻意识到了这个时候和那个时候是不一样的。
那时，他身旁有茉莉护法能够独自面对老师。
现在，他和黑丘镇的勇士们一起面对着修普。
他个人的情绪无法左右战场的局势。
身旁的勇士们无比地清楚他们应该做的事情。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真相如何，战斗是不可避免的。
即使修普奉上怀中的恶魔，愤怒的战士、渴望荣誉的勇士无一会放过那个女孩，诺雅必死无疑。
而修普，也许会在混乱中被刀剑刺穿身躯，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风一帆对上了修普的眼睛。
他不会交出诺雅的。
老师，你宁可背叛所有人，宁可死在你教我的剑技下，也不愿意放弃复仇吗？
于是风一帆从追忆中清醒，他厉声喊道：“修普诺斯，回答我！否则，我，勇者风一帆将会视你为恶魔的同伙一起净化。”
茉莉走到风一帆身边，将他从回忆中唤醒。
“一帆，人已经到了，我们进去吧。”
风一帆点了点头，转身走入门中。
医馆外临时搭建起来的房间里已经入座了四人。
风一帆的魔法师伙伴欧若拉，公会的诗葱小姐，妇女会的汤小姐，以及镇长。
黑丘镇的镇长是一名花甲之年的绅士，名字叫亚瑟卡门。据说其祖上是已经覆灭的奥西斯帝国的贵族，数百年前被流放至此。
茉莉站在风一帆的身后。
汤小姐和诗葱小姐向风一帆问好。
亚瑟卡门也朝着他点了点头。
“诗葱小姐，现在镇上情况怎么样？”风一帆问道。
诗葱卡门说道：“好、好的，勇者大人。镇上有近五百人受到了狂化诅咒的影响，其中大部分都是当地居民。目前已统计的死亡人数超过一百，意识清醒但无法行动的人员也接近三百人，还有两百人在诅咒发作后不久昏死过去。”
“很糟糕。”亚瑟说道。
“如果狂化诅咒爆发的时间再长一些会更加糟糕。”
汤小姐也开口说道：“妇女会已经和医馆将昏死过去的原因解释成突发的时节病。”
亚瑟点了点头：“嗯，如果说是恶魔的诅咒的话，恐怕又要出现一股暴乱。”
风一帆接着问道：“肖恩和弗拉德呢。”
“会长...肖恩先生他在办公室里自杀了，可能就在狂化诅咒发作的时候。他划破了自己的喉咙，凶器是一把匕首。弗拉德先生自从早上前往各个酒馆旅店进行通知后就没人见到他了，现在是失踪状态。”
“现在我是临时会长...呜呜...明明现在都是指导员小姐在指挥着公会的各种事情。”
风一帆叹了口气，他们才刚查到了肖恩和弗拉德有问题，马上就来了这一出。听起来，就好像有人知道了他们的内部消息。
风一帆只能想到他让星日奈去送的信。
他真的看错人了吗。
“修普诺斯和诺雅诺斯有人看到了吗？”风一帆问道。
“没有。”
“那那只灵兽呢，有人看到那只灵兽在空中飞行吗？”
“抱歉，也没有。”
亚瑟摸了摸他的八字胡，说道：“风一帆先生，听起来你们错过了抓住那只恶魔的最佳时机。”
茉莉说道：“抱歉，下一次恶魔再敢出现，我们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我怕恶魔不敢现身了。恶魔诡计多端、千变万化。恐怕它早已变幻身形混入人群。”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身形隐藏在黑袍之下的欧若拉赞同道：“我同意。”
欧若拉发出的声音富有磁性又略显怪异，让人无法分辨男女，或者说是否是人类发出的声音都不能确定。
汤小姐问道：“那兽潮怎么办啊，我们在这里说了那么多关于恶魔和恶魔的监护人的事情，有没有人关心一下即将到来的兽潮啊。”
站在风一帆身后的茉莉动了，她缓缓说道：“没有办法。现在我们连镇子都出不去，更做不到修建抵御兽潮的工事。”
房间内陷入沉默。
茉莉所说的乃是一个包围了整个黑丘镇的结界。
茉莉继续说道：“我们已经确认过了，结界是在狂化诅咒爆发之时出现的，结界的边界刚好在黑丘镇房屋的边界上。”
“只能进，不能出。并且结界外面的人无法看到里面，只能在外面看到赤色的风暴。”
“前来汇报的冒险者原本在外逗留，与他的同伴沟通之后，单独进入结界。如果那位冒险者没有说谎，他的同伴应该会在这之后向最近的城镇求援。”
亚瑟皱了皱眉：“勇者大人，没办法破坏这个结界吗？”
欧若拉干脆地说道：“做不到。这个结界至少需要一位中位恶魔才能设立。我们或许可以在结界上打出一个缺口，又或者将一位中位恶魔打倒跪地求饶，但不可能两者同时做到。”
“所以，魔法师阁下，你刚刚才可以确定恶魔已变幻身形混入人群，而不是逃出结界隐入荒野。”
“不。”欧若拉否定道，“结界出现的时候我就前去察看了，如果有人从结界中出去了，我应该可以感应得到。而我没感应到，所以那个恶魔还在镇上。”
汤小姐一拍手掌：“所以那个恶魔想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里，等着魔兽兽潮冲进镇里把我们都吃掉。”
“或者是等我们在里面饿死。”亚瑟又摸了摸他的八字胡。
星日奈出现在房间的角落中，她朝风一帆使了个眼色。
“各位，先到这里吧，如果有什么新的消息的话，我们再在这里相谈吧。”
亚瑟优雅地鞠了一躬：“希望一切都会有个好结果。”
诗葱小姐有点结巴地说道：“公会也会...会尽全力协助勇者者大人的。”
汤小姐则是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们妇女会会竭尽全力协助圣女大人的。”
亚瑟和汤小姐离去后，茉莉和星日奈坐到了他们原本的位置上。
“糟糕了，一帆。”星日奈说道，“姐姐说了，那个诅咒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几乎镇上所有人都被种下了诅咒的种子。安提的净化之力和圣光之力都只能把诅咒压制，没办法拔除。”
欧若拉淡淡地开口：“一个上位恶魔，不知道会是一只独立的恶魔还是一位恶魔领主。”
全是坏消息。风一帆的心情不由得沉闷下去。
“我们要找到诺雅诺斯，她很可能是这一切的关键。”茉莉说。
“现在整个镇上都是从结界发出的恶魔的魔力，即使她使用了魔法，我也很难定位到她。”欧若拉说。
“找到修普诺斯。”茉莉说，“或者是灵兽比十方，他们一定知道诺雅诺斯在哪里。”
“我没定位过灵力。”
“我现在看不到鸟。”
风一帆突然觉得房间里有些沉闷，空气流动不通，呼吸得很难受。
他说：“就这样吧，先解散吧。”
和勇者小队的同伴分开后，风一帆来到了医馆中。
安提的结界自从狂乱诅咒爆发后就没有关闭，以防诅咒的再一次爆发。
风一帆在医馆门口看见了骑在马上正和法鲁先生告别的奥菲蒂丝。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为难这位强大女剑士了。
修普带着诺雅逃走后，有人认出奥菲蒂丝和修普他们住在同一个地方，好几次都是一同出行，自然而然地将她当成了修普的同伴。
甚至在前不久肖恩的会议上还无比亲密地将恶魔女孩抱在腿上。
她一定是恶魔的奴仆。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一时间，奥菲蒂丝成为众人之敌。
在横扫了数名袭击她的战士后，风一帆终于赶到了现场。
在风一帆的提议下，安提、茉莉和风一帆自己三人共同对奥菲蒂丝使用破魔圣光。
在圣光的照耀下，奥菲蒂丝纹丝不动。
“焱族人。”
那是茉莉说的话。
风一帆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是听到这句话后，安提也停下了魔法的释放。
随后，风一帆在众人面前宣布了奥菲蒂丝没有问题。
但是还是有些人不相信，甚至开始怀疑起了勇者小队的人，怀疑是不是恶魔伪装成了勇者。
那些是警卫队的人。
风一帆知道是他之前在灰毫酒馆过于轻率的判断导致现在的信任出现了问题。
这是他的问题，这是他的错误。
风一帆不禁想到，如果当时能按照正常情况对待，让安提来识别诺雅的身份，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但他还是因为在兽窟中那短暂的友情而放过了他们。
这也在恶魔的计算之中吗。
奥菲蒂丝骑着烈焰离去，风一帆看着她离开的方向，那是回灰毫酒馆的方向。
奥菲蒂丝要回去干什么，修普诺斯会返回他之前的居所吗。
风一帆跟了上去，却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