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突变
晚上，勇者风一帆将所有人召集在一起讨论一下之后的行动。
根据公会人员带来的报告，上一次有一只牧兽者单独出现在兽窟外围的情况还是在三十年前，其余的观测报告都明确记录了牧兽者大批量离开兽窟即是魔兽潮向城镇冲击的预示。
“我认为当下探查队的任务比起调查魔兽的异常行为，更重要的是观察魔兽潮是否已经成型了。”黑丘兽窟处驿站的驻守人员这样说，“如果魔兽潮真的成型了，只要及时将消息传回镇上，以镇子里现在的储备和人员是可以避免更多损失的。”
茉莉一板一眼地说道：“我赞同你的想法，探查队的任务可以更改。但是我们小队来到黑丘的任务就是对恶魔的传言进行调查，以现在的情况，恶魔潜藏在兽窟中的概率很大。我和勇者大人必需更进一步地调查这里。”
星日奈兴奋地说道：“对呀对呀，如果真的见到了恶魔，就要在这里杀死它了。”
奥菲蒂丝嘴里叼着一根草，双手抱胸靠在墙边，像看笨蛋一样地看着星日奈。
青袍法师颤颤巍巍地插话道：“勇者大人，领队大人，你们说的事一点也不冲突吧。我们这里这么多人，只要先派一个人回镇上通知，其他人完全可以一起进山里调查。而且勇者大人的其他队友也有机会赶来和我们会合，对恶魔的讨伐要更安全吧。”
风一帆苦笑道：“他们在镇上有其他的任务，应该是赶来不了了。”
但是公会人员赞同道：“我同意，如果这次只是牧兽者偶然出现在这里，这么早让镇上进入备战，对镇子的经济会造成很大影响。我需要更多的证据来证明魔兽潮的出现。”
“应该立刻让镇子做好准备。”
“我要更多更明确的证据。”
“调查不能就这样结束。”
当晚的讨论并没有持续很久，驿站的驻守人员、公会人员、勇者小队各执一词，谁也没说服谁，讨论在没有达成一致意见的情况下结束了。
第二天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避难所的星日奈从外面回来，并带来了一个并不好的消息——驿站遭到了攻击。
驿站周围的树木统统被折断，木屋和马厩全都被烧毁，只留下一片废墟。
在废墟附近没有找到魔兽留下的痕迹，星日奈也无法判断是哪种魔兽干的。
驿站的原驻守人员决定立刻赶回镇上，一名持盾战士和一名弓手护送他上路，在树林的边界就会返回。
风一帆一行仍是决定进山调查，但为了防止避难所发生意外，另一名持盾战士和健康的弓手会留在避难所中。
诺雅被众人强硬地留了下来。
“现在这个情况可不适合带小孩子出去啊。”
“小诺雅乖乖在家照顾伤员哦。”
在修普他们出门时，诺雅在门口抱着那颗珠子气鼓鼓地盯住探查队一行人，能感觉到她很不满这个决定的样子。
在步行离开避难所进入黑丘兽窟氛围后不久，修普很明显地感觉到周围的氛围变了，四周寂静无声，树木高耸遮蔽阳光，远处的树阴下一片黑暗，空气中时刻飘散铁锈的气味，未知的压迫感游走在这座山丘上。
大卫和星日奈一前一后，为小队提供预警，剩下四个人将青袍法师围在中间。
“大家可以不要那么严肃吗，我有点害怕。”青袍法师尴尬地笑着说道。
奥菲蒂丝恶狠狠地盯了他一眼，风一帆倒是回了个温暖的微笑。
绕过无害的角兽群，将落单的黑狼掩埋，避开灰狼群和甲豚兽的厮杀现场。
在青袍法师终于气喘嘘嘘累的满头大汗的时候，风一帆下达了休息的指令。
大卫和星日奈将驱兽粉洒在四周后，彼此之间手势交流了一番，星日奈回到林中，大卫回到人群中。
青袍法师手持法杖念念有词，从怀中掏出一颗漆黑暗淡的石头，随着石头在青袍法师手中碎裂，修普敏锐地感觉到四周发生了改变，尽管仍是寂静无声，但是那股压迫感却一下子被扫得一干二净。
禁音魔法。
“呼呼，累死我了，早知道就不来参加这个任务了。”青袍法师随手丢下石头的碎片，擦了擦脸上的汗。
风一帆下达指令：“原地休息一刻钟。”说完，众人原地坐下从怀中掏出干粮和水袋开始进食。
进食的时间并没有耗费多少，剩余的时间主要还是照顾到体力不支的法师。
修普趁机开口询问：“勇者先生，我有点好奇，昨天你最后的剑技是什么招式。为什么没有早点使出来？”
风一帆看着凑过来的修普，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那个...有点丢人了，我可以不说吗。”
看到风一帆这副样子，修普突然抬高了语气中的音调，以一份十分兴奋的口吻继续问道：“不，一点都不丢人，昨天那一招真的很帅，一定是一位剑术大师教您的吧。可以告诉我那招的名字吗，是哪位剑术大师吗？”
“欸？”奥菲蒂丝看到修普的表现错愕出声。
“不是了不是了，那个不是我的力量了，平时的我根本做不到了。修普先生才厉害，一个人都要逼得牧兽者准备变成完全姿态了。”
茉莉插话道：“不行哦一帆，你这样想是不对的。勇者之力也是你的力量的一部分，妄自菲薄地将自己和勇者之力切割开在某些人看来是打压你勇者身份的好理由。”
“勇者之力？”终于，修普问出了他想要知道的事情，他不动声色地引导着对话。
奥菲蒂丝得意地“哼”了一声：“土包子。”
“果然修普先生不知道啊。”茉莉以理解的语气回应，“毕竟是信仰月神的月神战士，在完成训练之前也不会特意去了解。”
“哈哈，就像我和蓝袍那家伙一样呢，作为魔法师在毕业之前都不能透露真名和导师。”青袍法师笑道。
他和蓝袍法师在前晚的自我介绍也确实是用青袍和蓝袍来介绍的。
修普从未听过这样奇怪的规矩，他下意识地回应道：“不，我不是月神信徒。”
“欸？”这会不只是奥菲蒂丝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修普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故作镇静赶紧说道：“怎么了？”
“没有，抱歉。”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茉莉，她说道：“因为修普先生这么年轻，身手又好，确只是个见习冒险者，下意识地就将你当成月神战士了。”
“而且武器也和日奈见过的月神勇者的武器很像。”星日奈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大卫交接了，也加入了这场对话。
修普摇摇头：“那应该只是个误会。”
场面一下子冷却下来。
茉莉缓缓说道：“月神教会会根据信徒的功绩和月神的神谕给予信徒们勇者、贤者和圣女的称号。但是在大多数国家常常谈到的勇者并不是像这样的勇者，而是光之女神教会召唤的勇者。”
“勇者的灵魂是异界枉死的心灵纯正之人。勇者的身体由光之女神的神力创造。因此勇者持有产生奇迹的力量，那就是勇者之力。”
“勇者之力不仅能产生奇迹，还会赋予勇者比常人更强的能力。”
“勇者的灵魂被光之女神的神力所温养后，将会在某一方面出现异于常人的天赋，并且在某些技能上有着超乎想象的相性，能产生更强的威力。这就是勇者之技。”
风一帆插话道：“昨天最后那一击就是我所掌握勇者之技。不过我还不能随时用出来。”
“切，不过就是一群自称的勇者罢了，真正的勇者就不需要什么神的认可。”奥菲蒂丝以很小很小的声音说道，只有离她最近的修普听到了。
修普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这些事告诉我好吗？”
茉莉摇了摇头，至少在修普的眼中，那顶骑士头盔摇了摇头，“不用在意，稍微多去几个大城市都能在图书馆里找到的。女神教会的清道夫们在退休后经常会把这种东西写进他们的回忆录里面。”
听到这话，修普稍微心安了一些。
他是特意在诺雅不在的时候问的。
这就是诺雅所隐瞒的关于勇者的事吗？
尽管还有所怀疑，但能了解到这么多关于勇者的事已经是出乎修普意料了。
大卫不知道什么回来了，他和星日奈在一旁单独接头后，便分开分别消失在队伍的前后。
风一帆站起身来，说道：“各位，继续上路吧。”
探查队在这短暂的修整过后继续对着兽窟发起了探索。
一路上再也没有遇到什么其他的魔兽，青袍法师的表情也不自主地放松下来。
但是每次回来汇报的星日奈表情却非常不好。
“前面没有生物的气息。”最近几次星日奈汇报时都是这句话。
“继续前进。”风一帆下达着相同的命令。
修普同样感觉很不妙，自从上次休息后，这一路上别说魔兽了，也偶尔能见到鸟儿和飞虫都消失不见了。
就像是特意被什么驱散了一样。
修普知道有什么东西能够产生这种效果，实际上探查队半天前才用过有着这种功能的东西，驱兽粉。
但那就意味着他们被人跟踪了、包围了、封锁了、落入陷阱了。
不是魔兽，而是人类。
对方对我方的行进路线了如指掌，并且能消除所有痕迹让探查队的两名斥候连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据说某些特别残暴的魔兽的活动范围内也出现这种状况，但要真是那种情况，修普可能还是希望是有人类在跟踪他们。
终于，星日奈带来了不一样的消息。
足够出乎所有人意料。
“前面，有一队装着珠宝的车队。车翻了，人和马都死了。”
很快探查队众人就亲眼看到了车翻马仰人死的地方。
两辆大型的铁皮带篷马车倒翻在地上，车厢边上掉落着许多红的黄的绿的各式各样的珠宝。
一旁两辆结构简易的木质载人马车则是被什么东西给彻底毁坏，只留下一只座椅的骨架。
六个人的尸体倒在六匹马的尸体旁边，每个尸体的手中紧紧握住一只蛇的尸体。
星日奈和茉莉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现场。
所有的马匹喉咙都被咬开，身上都有着穿透了整个身体的抓痕。人的尸体更是被撕碎咬烂，完全无法辨识。
“是影狼的抓痕和齿印。”茉莉检查完后说，“一只影狼攻击这家运输珠宝的车队，只袭击装人的车厢，所有护卫都在影狼的攻击死了。”
修普捡起一个晶莹剔透碧绿无暇的宝玉，问出了在场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怎么在这里？商队应该没有特意进入兽窟的必要吧。”
“不知道。”星日奈说，“日奈都将这附近的土都翻遍了，完全没找到马车经过的痕迹。”
茉莉问：“他们是突然出现的？”
星日奈摇摇头：“日奈不知道，也可能是突然从空中掉下的。”
修普抬起头，发现这里的树叶似乎是没有那么浓密，几缕阳光透过叶缝照了下来。
“看起来还有噬魔虫，明明都过去十多天了，人还像不久前死的一样。”茉莉翻看着找到的一本厚厚的手稿，上面似乎记载着车队十多年的运货历程，而最近的记录则是在十多天前。
“他们确实不走这条道，他们根本都不会进入树林。”
“噬魔虫好像不能吞噬珠宝里的魔力吧，它们怎么会被吸引过来？”
正当所有人为此不解时，青袍法师突然惊呼。
所有人都扭头看去。
只见青袍法师站在一辆铁皮车厢前，车厢被青袍法师打开，里面却空无一物。
“不是，影狼会抢走宝石吗？”
“恶魔。”风一帆肯定地说，“十多天前确实有只恶魔袭击了这只车队，夺走了里面的宝石，再将现场用魔法转移到这里。然后不知去向。”
修普不知道那个十多天前具体是多少天前，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也能算是十多天这个粗略的数字。
修普将那块宝玉放入怀中，仿佛一道闪电击中了修普的大脑，他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
他想要靠近茉莉，看一看她手中的那份手稿。
他想知道商队的遇难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他醒来时是在一座残破的教堂里，他第一个看到的就是那名黑发的女孩。
会是她吗，会是诺雅吗？
那个一点都不像坏孩子的女孩。
袭击了商队，夺走了珠宝，害死了无辜的人们。
如果商队遇袭在那之前，那会是她干的吗。
那修普...那我...那之后又应该做什么呢！
无比焦急的心情出现在修普心里，他一时间无法正常地思考，大脑被突然出现的阴谋充斥着，连周边的环境都关注不到。
“啪”的一声，奥菲蒂丝拍上修普的肩膀。
奥菲蒂丝低声怒吼：“你在干什么！？”
修普回过神来。
他注意到所有人都进入了警戒姿态。
稀稀疏疏的响声从四面八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