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死气初逞凶 魂魄有遗愿
一身打更人的官服被尽数除去，陈衡穿上了囚衣。
云京的牢狱里根本就没什么人，毕竟这里已经是座遗弃之城。
“小兄弟，因为啥事进来的？”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提着灯笼走到了陈衡牢房前，问道。
“冲撞了少城主……”
陈衡趴在草席上，屁股处脏兮兮的，一看就没少挨板子。
“唉，那你这辈子别想出去了。也好，留下来给老头子做个伴，不然每天当值，都空落落的。”
白发老头拍了拍地面的尘土，把灯笼放在一旁，席地而坐，看着陈衡凄惨的模样，心生惋惜。
“大爷，您在这待了多久啊？”
陈衡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转头看向白发老者，问道。
“别叫我大爷，叫我老齐吧。我在这云京待了八十年，早些年还是捕快，后来退下来做了牢头。”
“你放心，有我老齐在，你至少不会饿死。但是……唉！”
老齐说着，一字一句中皆充斥着低落的情绪。
“这牢里死了不少人吧？”陈衡问道。
老齐抬手指了指陈衡牢房旁边的牢房，说道:“对。上一个得罪少城主的家伙就住你隔壁那间，不过前几天刚被打死……”
“现在只希望少城主能忘了你，要不然你就没有几天活头咯！”
……
“啧啧，你洗干净了还不错嘛……”
云傲看着穿着洁白素衣的女人，就好像一个玉人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把玩。
“你放了那个人吧。”
“你懂事一点，我就放了那个人……”
……
噗——
云傲顿时怒上心头，抬手一掌将女人打飞，竟打得她胸口凹陷。
“可恶！可恶！可恶！你是找死吗？”
云傲看着倒在地上的女人，一步一步走向她，全身灵气鼓荡，似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一把抓起她的秀发，将之提起悬空，正打算继续询问，却不料一口鲜红扑面而来！
“呸！呸！哈哈哈哈……姐姐说得没错，男人越生气就说明越不行！你还记得前几天被你欺负的女人吗？那是我姐！她自杀了，我要报仇！”
女人胸口的疼痛远超她出生以来经历过的所有苦难，但不知为何，她就是开心。
看着云傲的丑脸愤怒得扭曲，她无比开心。
“垃圾，找死！”
云傲猛地发力，女人身首异处。
噗噜噜——
从女人身体上喷射而出的血液竟全部冲向云傲，直将他的纯白睡袍染成血色。
血落在白袍上，像极了女人胜利的笑容。
“来人！来人！给我把这垃圾清理干净！”
“啊！！！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啊！”
……
纵欲不成反惹一身血，心中怒气散不去！颠龙倒凤，烈女如钢，当真恨未消。
云傲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整个面部异常狰狞，一如院子里那只满嘴血红的狗。
“云京真是恶劣地，好不容易有个美人胚子，却生得这般一根筋！呸！”
喃喃自语，云傲不明白为什么。
他是云京少城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什么一个女人都敢反抗自己。
这个垃圾之前说什么来着？让我放了陈衡是吧？
呵呵！
“来人！提审陈衡！”
……
牢狱中，老齐看着被架在刑具上的陈衡，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云傲恶狠狠地盯着陈衡，仿佛要把被女人戏弄的怒气全都发泄在陈衡身上。
“陆甲，王乙，给老子狠狠地打！”
“得令！”
啪！
一根铁骨鞭，抽得空气阵阵响；
一盆浊盐水，让那皮肉痛不休！
云傲一边看着行刑，一边给陈衡说起女人的来历，说她如何的润，如何的痛苦，如何的反抗又如何的死亡。
陈衡差点将牙齿全部咬碎才堪堪忍住愤怒与身体本能的呼喊。
可恶！这个人渣！
纵然他如今是修行者，是炼气一层，但是为他上刑的同样是炼气一层。
每一鞭都附带灵气，让陈衡疲于应对。
“停！”
看着陈衡久久不喊，云傲终于忍不住了，于是叫停了两名衙役。
“我来！”
云傲夺过铁骨鞭，运转灵气，一鞭子抽得陈衡皮开肉绽。
“啊！”
陈衡终于痛呼出声。
云傲很是受用。
正当云傲准备继续折磨陈衡时，陈衡突然笑了。
“哈哈哈哈……”
“你特么笑什么？”
看着陈衡肆无忌惮的笑容，云傲立刻后退半步，警惕地问道。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之前一个普通女人都能让云傲感到突如其来的屈辱，他害怕陈衡有一些同归于尽的招数，会让他丢脸甚至丢命。
所以，他这次选择小心谨慎。
“我笑什么？”
陈衡垂着头，似是忍着痛苦说话就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但他还是奋力抬头，盯着云傲和衙役，怒吼道——
“我笑你们愚蠢！你们就要死了却不自知，这不是愚蠢是什么！丫头，我为你报仇了！”
“哈哈哈哈——”
看着陷入癫狂的陈衡，云傲松了一口气，自以为是陈衡受不了痛苦，暂时疯了。
他扔掉铁骨鞭，打道回府了。
待得云傲和衙役走后，老齐慢悠悠地从牢狱门口进来，把陈衡从刑具上放了下来。
“陈兄弟啊，何必呢？服个软就过去的事……”
老齐从怀里拿出一块绢布，小心翼翼地清理着陈衡皮开肉绽的伤口。
“我何尝没服软？我都给这小子跪下了，结果还特么的进来了！嘶——”
陈衡虽然嘴上在抱怨，但他知道那两个衙役恐怖活不过今日了。
于是，他在心中默默原谅那两个衙役，他想试试他的原谅能否对死气起到控制作用。
至于云傲——人家有个好爹，纵然我不发力，他也能活久一点吧！
想着，陈衡唤出系统，查看这一遭后的天道点，发现达到了1。
“啊？都给跪了，还不行？到底是为什么啊？”
老齐听着陈衡的话，十分纳闷。
见老齐人挺好，陈衡就一五一十地说了今天的事。
“唉……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怎么就给云傲跪下了呢？不值啊！”
“纵然是膝下有黄金，但膝下的黄金哪里比得过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以为我跪下，云傲就能饶了那女人……”
“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又说跪天跪地跪父母。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跪天地有何用？父母生子养子，只求你膝下一跪？父母爱子，如子爱父母，不求跪，但求养。如若父母不爱子，跪之无用！”
“跪天地对天地无用，跪父母亦无用。这膝下黄金为救人舍，我九死不悔！只可惜没能救下那人……”
老齐听了陈衡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直接楞在原地，久久未能反应过来。
“咳……老弟，你这张嘴啊，不去说书，可惜了。”
老齐揉了揉额头，感觉头脑有些胀。
“行啊，要是我能活着出去。我就不做打更人了，就去说书！”
陈衡笑了笑，心中则暗自盘算着如何向云天提条件。
……
“陈老弟，云京出命案了！”
早上，老齐来牢狱当值，第一件事就是和陈衡聊天。
“老齐，你别说。让我猜猜，是不是死了两个衙役？”
“神了神了，陈老弟，你怎得知道？”
得到了老齐的答复后，陈衡心中咯噔一下。
果然……昨天对我用刑的那两个哥们被死气侵蚀而死了。
虽然我尝试在心中原谅过他们，但没及时取出入体的死气也会致人死亡。
“我跟你说哈，陈老弟。那两个家伙死得老惨了，整张脸白得跟纸一样，全身骨骼都被锤成武器了……”
嘴角抽了抽，陈衡很难想象那个场景。
锤成武器？什么鬼？
《千锻诀》还真就是活活锻死人？
就在陈衡头脑风暴之际，一道恢宏的声音从牢狱外传来。
“老齐头，城主请陈衡去城主府！”
听到这话，陈衡嘴角一翘，差点冷笑出声。
老齐则直接震惊了。
愣了一会儿，老齐搀扶着陈衡走出牢狱，向城主府走去。
“少城主这么多年来坑的十多个人里，你是第一个被城主召见的。你上头有人？”
“没人啊。我上头有人的话，我早就离开这里去关内了。”
“去关内？别想了。除非你上头的人是万风国皇室，否则你走不了的。”
“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个……倒是还真有。”
老齐想了想，便悄悄对陈衡说了起来。
……
城主府中。
云天正将自己的灵气渡入云傲体内。
肉眼可见的黑色死气如附骨之疽般在云傲身体内徘徊，这根本不是云天一个炼气九层能够解决的。
虽然云天以自身功力降级为代价强行将云傲体内的死气逼入他的左小指内，但还是无法承受死气源源不断的倾泻。
“我儿，为父将斩下你的手指，否则不出半个时辰，你必死无疑！”
话音刚落，云天不待云傲同意便利落地斩下手指，将死气根源彻底从除去。
然而，云天明白，如果不从半死人那里去除因果，死气依旧会从冥冥之中灌入云傲体内。
“城主，陈衡带到。”
黑影恭敬地行礼，而后瞬间消失不见。
接着，陈衡叩门而入，一眼便看到了昏死在一旁的云傲。
“你就是陈衡？”
云天看着穿着褴褛血衣的陈衡，眉头一皱，心知又是云傲惹得祸。
“罪民陈衡见过城主。”
陈衡感知到云天的强大，于是当场跪拜下去。
“你何罪之有？”云天眉头一挑，心说这陈衡如此无骨怎么会惹上云傲。
“少城主当街纵马差点杀死一名女子，罪民一掌杀马，触怒了少城主。”
“少城主说罪民乃敌国密探，又说那女子身上怀有密信，便对我严刑拷打。”
“我有罪，罪在我忘记了自己是敌国密探，请城主大人赐我一死，我愿死在城主大人手中，以鉴少城主明察秋毫。”
“……”
听完陈衡口述的罪状以及求死之言，云天只觉心累，原本消瘦的身体更显单薄。
你想死在我手中？那我还活不活了？
“不必如此巧言，你有没有罪，我是知道的。我希望你能清除我儿与你的因果，你可以提条件。”
清因果？什么鬼？
陈衡眉头一皱，一脸疑惑地看向云天。
云天懒得再问，全当陈衡不知晓自己的情况，旋即解释道:“一个人攻击半死人后，会得到两种东西。一种是半死人身上过渡来的死气印记，另一种则是从不知名处渡来的死气因果。”
“死气印记植根肉体，斩肉可除；死气因果则以半死人的怨念为媒介，由不知名处跨越时空而来。”
“半死人的可怕之处不在于死气印记，而在于其自身携带的死气因果以及死亡时所带来的死灾。”
死气因果？死灾？
看来恶贯满盈那家伙果然没说全。
想了一会儿，陈衡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旋即委屈地问了一句——
“那……万一我消除了死气因果，少城主又找我……”
云天摇了摇头，翻手拿出一枚丹药，说道:“此丹名唤忘尘丹，只须一颗，三天记忆消失无踪。”
失忆丹？
陈衡面露惊讶，心中却悲愤难鸣。
他忘不了昨天云傲嚣张的模样，忘不了云傲笑着讲述如何对待女人的情形。
“好吧，只要城主能保证少城主不再来找我的麻烦，再给二十两银子供我开个说书楼，我便依言与少城主解除因果。”
二十两？还以为会狮子大开口呢？看来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不足为惧。
云天这样想着，发自肺腑地笑出了声。
“对了，城主，我能带走少城主院子里的那只狗吗？”
“要那只狗干什么？”
“哦，我喜欢吃狗肉，说不定能吃出一封密信呢……”
云天听到陈衡说出这句话，双拳猛地攥紧，旋即又松开。
……
陈衡剖开狗肚子，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失望地将狗弃尸荒野，并暗自发誓要将云傲送下去给女子赔罪。
两天之后，陈衡用幻想之力见到了女子的灵魂。
“你是救我的那位大哥？我对不起你。”
“我可以用天道之力复活你，你愿意吗？”
“姐姐会孤单的。我只有一个愿望——让云傲死！”
“好吧。”
陈衡挥手告别了女子的灵魂，双眸泛起凶光。
他点开系统，心中默念愿女子和她姐姐重生后依旧是姐妹，生活幸福……
天道点彻底清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