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3章 碾压,毫无还手之力!
晨雾散尽的江面上,周台宽大的手掌重重拍在青铜令钟上。
这位楚军水将双目圆瞪,冷眼透过三层甲板的射击孔锁死晋军旗舰:“风巽位,三连星!”
巨大福船顶层的巨型投石机发出令人牙酸的绞盘声。
三十名赤膊力士踩着水车般的轮轴,兽筋绞索将五丈长的抛竿压成满月。
当晋军先锋船突进到两百步时,周台劈断悬在空中的火绳,燃烧的硫磺粉瞬间引燃了石弹表面的猛火油。
三道赤虹划过天际。
岳永康的瞳孔里映出不断放大的火球。
他踢翻身旁的鼓手抢过鼓槌,三急两缓的鼓点刺破战场——这是晋军操典里最凶险的“燕衔泥“阵。
前排走舸突然向两侧散开,露出藏在后阵的龟甲船。
士兵们将浸透江水的牛皮盾叠成斜面,船腹暗藏的竹制簧机同时弹起,在船队上空撑开三层藤甲网。
燃烧的石弹撞进防御阵的瞬间,江面炸开三重火浪。
最上层的藤网在烈焰中蜷曲成灰,第二枚石弹击穿龟甲船垒起的盾墙,当第三枚砸中晋军左翼楼船时,燃烧的松脂混合着人血在甲板上流淌成火河。
“换铁藜弹!专打他们的龙骨!”周台双眼精光暴涨。
底层甲板传来铁链哗响,十二架改良过的旋风砲被推出射口,这些装着倒刺铁球的凶器在离心力作用下发出恶鬼般的尖啸。
岳永康抹去溅到唇边的火星,突然夺过亲卫的朴刀割断自己披风。
“升起血旗!”
染血的晋字大旗升上桅顶,八十艘晋军战船突然收拢成锥形阵列。
船头包铁的三层艨艟打头,两侧轻舟挂满浸湿的棉被,竟是要顶着石雨强冲楚军船阵。
“他们要缠住我们。”
楚宁的白色战甲映着火光,刚才想开口说话,却被周台抢先道:“让将士们再近三十步。”
当晋军先锋船突入百步之内时,福船腹突然翻开十二个方形孔洞。
伴随着机括脆响,寒铁打造的拍杆如巨鳄甩尾般横扫江面。
这些五丈长的凶器末端缀着千斤铜锤,晋军引以为傲的水船在接触瞬间就化作漫天木屑。
但岳永康等的就是此刻。
“放龙牙舟!”
主船上,晋军旗舰上突然腾起七色烟柱。
二十艘藏在溃兵中的狭长快船猛然扯去伪装,船头三尺长的铁锥在阳光下泛起幽蓝——这些特制毒舟的船底,赫然压着晋国最后的三十名死士。
楚宁脸色微变。
他认得这些涂着河豚纹的快船,史书中记载晋国就是用这种方法覆灭了秦国水军。
正是这些装满火硝的毒舟让秦军不敢越过沧江。
此刻巨大福船上的拍杆尚未收回,船队右翼的赤马舟已经与龙牙舟绞作一团。
“该我们了。”
周台突然咧嘴一笑,满口黄牙的嘴里吐出个铁哨。
凄厉的哨音穿透战场时,楚军阵中突然冲出十余艘怪船。
这些船身布满铁刺的“水猬舰”竟是不闪不避,径直撞向龙牙舟的毒锥。
钢铁撕裂声震耳欲聋。
当晋军死士惊恐地发现毒锥卡在铁刺中无法脱身时,水猬舰底舱突然翻出无数钩拒。
包铁的长杆顶端燃起幽绿鬼火,顺着龙牙舟的箭窗捅进船舱,将那些捆满火硝的死士点燃成江面上的人形火炬。
岳永康目眦欲裂地看着最后的杀招化为火海,手中鼓槌生生折断。
此刻两军先锋船已犬牙交错,楚军那些造型诡异的战船终于亮出獠牙。
船头装有青铜转轮的“雷车舟”将晋军走舸卷入水底。
两侧伸出铁臂的“钩镶舰”直接把敌船撕成两半。
最可怖的是三艘“火龙舰”,船首龙形雕像竟能喷出三丈长的硫磺火柱。
“转舵!转舵!”
晋军副将的嘶吼戛然而止。
巨大福船终于完成转向,五层楼高的钢铁身躯借着江流直扑晋军本阵。
船首饕餮兽首突然张开巨口,藏在其中的攻城锤轰然弹出,将岳永康的旗舰从中撞断。
落水的晋国都督抓住块浮木,看着自己征战半生的水师在楚军新式船阵前节节败退。
在逐渐模糊的视线里,他忽然注意到巨大福船吃水线附近泛起的诡异气泡——那绝不是正常战船该有的迹象。
江风送来楚宁的清叱,白色身影正在楼船顶端弯弓如月。
岳永康用最后力气摸向腰间信号筒,却发现江水早已浸湿火药。
当黑暗吞没意识前,他恍惚看到上游漂来三十艘空船,船身画着的火龙纹正在晨光里若隐若现。
他已经拖延了许多时间,想必他那三十条火龙舟已经到楚军船坞。
只要火起,楚军必定大乱。
如今他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严锋身上。
只要成功,此战晋国水军还有翻盘的余地。
“大都督!大都督!”
“来人啊,快救大都督!”
“不好了,楚国的船只冲来了。”
“快把大都督抬上来,抬上来啊。”
岳永康落水,晋国水军顿时疯狂不已。
岳永康呛进第三口江水时,听到了晋军最后的战鼓。
十七艘残破的晋国战船正逆着江流撕开火幕,船头撞角上挂满燃烧的楚军尸体,竟是用血肉在火海中犁出一条通道。
“救都督!”
桅杆折断的晋军斗舰上,三十名士兵手挽手跳进江心。
他们用牙齿咬着短刀,用盾牌顶住楚军射来的火箭,硬是在沸腾的江水中架起人桥。
当岳永康的银甲在浪涛间闪现时,最前方的什长突然挺直脊背——三支楚军床弩贯穿了他的胸膛,血水却将浮沉的都督推近半尺。
江面突然炸开数道水柱。
晋军仅存的五艘甲船结成莲花阵,船腹伸出百条铁索勾连成网。
带着倒刺的铁网刮过云梦号包铜的船底,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竟生生拖慢了这钢铁巨兽的航速。
“凿船!”满脸血污的晋军都尉嘶吼着跃入江中。
三百死士口衔芦苇杆,抱着凿斧潜向楚军战船。
岳永康被浪涛推上块浮木时,正看见自己的亲卫营在眼前蒸发。
三艘楚军火龙舰交叉喷出硫磺烈火,将前来接应的晋军艨艟烧成赤红铁架。
那些在火焰中起舞的士兵至死保持着冲锋姿态,焦黑的手掌仍指着都督漂流的方位。
“接弦!”残存的晋军楼船突然横撞向福船。
当两船相碰的刹那,甲板上的晋军竟用铁钩扎进自己肩胛,硬生生在火海中搭出条人肉索桥。
箭雨穿透他们摇晃的身躯时,血葫芦般的传令兵终于爬到了岳永康身边。
“三十艘...火龙舟...”
少年被江水泡胀的手指向西,指尖还缠着半截信号旗。
“大都督...快...”
话音未落,楚军拍杆轰然砸下,少年与浮木俱成血沫。
岳永康在灭顶的黑暗中沉沦,恍惚间听见此起彼伏的晋地号子。
那些他亲手训练的水鬼们正用断矛敲击船板,用垂死的战歌为他指引方向。
当最后一声铜钺坠入江底时,四岸突然亮起三十道火线。
安排的三十艘火龙舟终于点燃了船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