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出乎意料 情理之中
睡眼朦胧的何进坐在主位,有些疑惑的问道:“中常侍大人,深夜来访,究竟是出了何事?”
张让没有说话,只是从怀中掏出那本奏章,递给了何进。
一脸疑惑的何进,伸手接过,随意的浏览起来,很快就瞪大眼睛,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
何进却顾不得擦拭,而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张让:“让兄,这……”
张让不等何进说完,直接开口回应道:“这是镇北将军张文骞秘密递交过来的奏章,他感觉此事过于骇人,拿不定主意。因此求上门来,让我出面与遂高你商议一番,再做决定。”
既然张让已然拿着找上门来,何进也知道这奏章所说必然为真。可这上面所言,牵连甚广,真的是令他难以置信。
且不说,玄巾教暗中蓄养二十万私兵,单是这份多达百余人的名单,那就让其瞠目结舌了。
何进的记性,向来很好,自然清楚的知道,至少其中有四分之一的官员,是出自他的门下。
更让他难受的是,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何苗,居然也暗中与玄巾教有所勾连,这如何不让他张皇失措?
这封奏章若是递交到天子刘宏面前,别人不好说,但是他和何苗绝对是难逃其责。
他们是外戚,在享受其带来的荣华富贵之时,其实也在承受着其带来的压力和负担。
何进看着一脸轻松的张让,忽然想明白,张让既然能私下找到他,说明张让并没有想着一棍子将他打倒的心思。
尽管何进与张让的政见不合,但是毕竟还有过往的交情在,还有回转的余地。而张让却与那世家大族,却是不死不休的敌对关系,两者之间,绝无缓和的可能。
想到此处,何进掏出汗巾,轻轻擦拭额头,微笑着询问道:“让兄,你有何高见,不妨直言?”
张让将心中所想,说于何进,而后笑着说道:“如此一来,我们不仅能摆脱干系,还能趁机削弱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大族的势力,更能赢得天子的宠信。
此乃一举三得的事情,不知遂高意下如何?”
“让兄,遂高认为将所有责任都推给那些世家大族,并非明智之举。”
何进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他看了看一脸期待的张让,深吸一口气后说:“名单中,你我门下的门人并不在少数。如果我们完全置身事外,那很容易引起怀疑。
依我看,不如将你我门下中那些重要门人从名单中剔除,同时通知那些世家大族,让他们也将重要人物从名单中剔除。
然后我们一起向天子请愿,派兵镇压玄巾教,之后悄悄地将所有证据销毁。”
听到何进如此荒谬的建议,张让不由得愣住了,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一股怒气随即涌上心头。
杀意,浓烈的杀意,在他心中翻腾。他此刻恨不得拔剑出鞘,将何进一剑斩杀。
张让心中感到莫名的悲哀,张泛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才获得这些密辛。他本是出于旧日情谊,也有意让张泛与何进交好,这才私下拜访何进。
结果话还没说几句,何进不仅想分走张泛的功劳,还想刻意讨好世家大族。
真是讽刺啊!真是精明的算计啊!
何遂高啊,何遂高,你究竟怎么了?
你终究是没能抵挡住世家大族的诱惑,妄想与之结盟,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难道你忘记了,当年你对我说过的话,还是忘记了你刚进京时,那些世家大族是如何对待你的?
何进似乎也感到愧疚,不敢直视董卓,只是低头沉默不语。
张让的心里,彻底对何进失望了,他思索片刻后,冷冷的说道:“侍中大人如此想法,倒也不是不可。只是如此一来,那张文骞岂不是要被人给记恨上?”
何进见张让同意,这才抬头,笑着说道:“此事倒也好办,我就与那些世家大族说,这是张镇北奉我们的命令,暗中调查得知。这样的话,就算是他们心中有所不满,那也只会针对你我,不会迁怒于张镇北。”
张让冷冷地瞥了何进一眼,心中暗自咒骂,你以为那些世家大族都是无能之辈,连这么牵强的理由都看不穿?
不过,事已至此,张让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勉强接受。
张让取回奏章,随意拱手道:“三日后,我再来拜访侍中大人,届时我们再一起拟定奏章。我府中还有要事,就先行告辞了。”
何进看着张让愤然离去的背影,也叹了口气。
他自然知道,这次是他做得不厚道。他也明白,他与张让的情谊,今日算是彻底结束了。
然而,何进并不觉得可惜,他与张让本就政见不合,还在激烈争夺天子的宠信,本就是对立的关系。
情谊没了,就没了。更何况,如果因此能与世家大族交好,甚至成为其中一员,那往日的交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次日,一早张让就令人找到宿醉的张泛,让他来府一叙。
“张伯父,唤文骞前来有何事?”张泛揉着有些疼痛的太阳穴,疑惑的问道。
“文骞,先喝口热茶,醒醒酒。”
张让先是递给张泛一盏茗茶,笑着说道:“昨日我去见了何侍中……”
张让将他与何进商谈的结果,告知张泛,而后叹了口气,有些惭愧的接着说道:“我没想到,那何遂高居然变得我都不认识了。文骞,此次是让失算了,也对不住你了。”
张泛却是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说道:“张伯父,何来对不住之说。
何侍中此人本是武人出身,妄想与那些世家大族交好,甚至是成为其中一员。
已然忘记了初心,他的下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如此能彻底的断绝情意,也未必是坏事,毋庸太过介怀。”
此时的张泛,才知道何进,究竟是有多么的愚蠢了。
何进的权力,全部来自于天子刘宏。而刘宏向来与世家大族,有所嫌隙。何进却私下与世家大族媾和,忘记了本心本责,这就注定了他悲惨的结局。
“文骞,能如此想,那就再好不过了。”
见张泛并未介意,张让欣慰的点点头,笑着说道:“不过,你是我的后辈,岂能吃了这等闷亏?
后日我与何高遂商议时,我会提议让他和我一起联名奏请天子,将你升迁到征北将军,天枢伯。”
征北将军?天枢伯?
张泛闻言心中一喜,且不说伯爵之位了。单是这征北将军那就不得了。
作为四征之一的从一品征北将军,不仅开府建衙,镇守幽、并、冀三州,自行处置三州军政,而且还能依旧情形,自行发起对外征战,以讨不臣。
地位不可谓不高,权柄不可谓不大。
张泛收了收窃喜的心情,担忧的说道:“此事非同小可,那何侍中会轻易答应吗?”
张让抿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笑着说道:“你本来就立有战功,按例当赏。而且,我打算放弃将封谞、徐奉等人,移出名单之事,那就由不得何高遂不同意了。”
张泛不由得惊呼道:“放弃将封谞、徐奉等人,移除名单?那这样,天子会不会迁怒于伯父?”
“哈哈,原来你也是这般想啊。”
张让闻言抚掌大笑起来,而后耐心的解释道:“世人皆以为我与那封谞、徐奉等人为一体,而且还将我等一起蔑称为“十常侍”。
但是,实际上,我等之间,并没有那么亲密。反而隐隐间,其实还有敌对关系。别人不说,中常侍封谞与常侍徐奉一向走的极为亲近,他们暗地里没少给我下绊子。
在你军中监军的蹇硕,就与我关系较为密切。正因为因此,你的那些僭越行为,才没被天子知道。
此事,天子知道,也是他默许的结果。所以,即便有些官员和小黄门,确实是出自我门下,但是我可以解释,他们已被封谞二人暗中拉拢。
当然,一个御下不严的罪名,还是逃脱不了。但是,以天子对我的宠信,无非是苛责一顿,与这次的功劳抵消,不罚不奖罢了。”
张泛闻言,不由得暗暗吃惊,这些在史书上可没有记载过。还有就是,蹇硕此人以后要多亲近亲近了。
张泛不由得暗自鄙夷何进,枉他与张让等人,相交许久,却连张让等人的真实关系,都没搞明白,还妄想用名单来拿捏张让,想得太美了吧?
回神后的张泛,笑着回应道:“既是如此,那文骞就静等升迁的消息了。”
张让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份地图,轻声说道:“我在宫中二十余年了,也攒下不少的家底,其中大部都被我藏在了巨鹿一处深山中。
本来是想着暗中支援你岳父,现在玄巾教反叛在即,我就交予你了。
记得,若你掌权之日,务必要我们巨鹿张家复仇,也务必将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大族,一一铲除!”
张泛恭敬的接过地图,郑重的说道:“巨鹿张家的惨事,岳父大人也已然告知文骞。张伯父,你放心,文骞必定会为巨鹿张家复仇,必定会为天下黎民,扫除世家大族这颗毒瘤!”
张角欣慰的笑着说道:“好,如此甚好!”
张泛将地图贴身收好,皱着眉头说道:“张伯父,时局动荡,我此次带来千余亲卫骑兵,皆是征战沙场的虎狼之人。不若我赠予张伯父百人,万一有所变故,也可保张伯父安然无虞。”
张让愣了愣,而后笑着说道:“文骞有心了!”
张让看着张泛远去的身影,不由得欣慰的笑了起来,有如此出众的后辈,巨鹿张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