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大狐狸和小狐崽在冬天很喜欢窝在一起, 毛茸茸的可?以?相互取暖，小狐崽会把自?己的脑袋埋进大狐狸肚皮上密实柔软的绒毛里，九条小尾巴在身后?摇来晃去的。
 她像是把大狐狸当成了最暖和的绒窝, 无论?外面?下着多?大的雪, 大狐狸的一身厚实皮毛都不会让小狐崽受寒受冻。
 苍染会用肉垫摸摸小狐崽的小尾巴，小狐崽发出一阵可?爱的嗷呜声，从大狐狸那里把自己的小脸变得很暖和，就跳到檀清玄的怀里去, 给檀清玄当小火炉。
 小火炉子不知道自?己有多?热，也不知道为何娘亲的手手总是凉凉的，尽管苍染和她说过娘亲是修士, 不需要?有绒毛，可?小狐崽还是觉得是大狐狸把娘亲的狐狸皮毛藏起来了。
 苍染每次看到小狐崽团窝在檀清玄的小腹上，会想到小狐崽在娘亲腹中是不是也是这样, 总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动, 她和檀清玄共同孕育出了一个小小的生?命。
 当然苍染每次感动不了多?久, 小狐崽就?要?开始捣蛋了, 会以?各种出其不意?的方式让大狐狸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比如撞倒书架, 打翻墨汁，误吞玩具，小狐崽是个不怎么让人省心的小孩, 一眼没有看住, 就?会搞点小破坏, 见到大狐狸跳脚, 还觉得大狐狸是在陪她玩。
 对于苍染和檀清玄来说, 这些都是可?爱的顽劣，小狐崽长得很像两个娘亲, 娘亲看到对方小时候的样子，都会忍不住地多?纵容一些。
 修仙之人会术法，每次收拾起来很快，只用洗干净小调皮崽就?好了，以?幼崽对于新鲜事物的好奇度，没多?久就?对扶摇殿里习以?为常的一切失去了兴趣，三岁的时候就?开始在太玄宗内到处疯玩了。
 小狐崽在狐狐山上的时候被教得很好，哪怕是调皮，也不会做出没礼貌的事情?，宗门里的长老和弟子们都很宠爱这个活泼的小孩。
 只是小狐崽也会想不明白一些事情?，回到家被狐狸母亲抱在怀里，朝着苍染奶声奶气地问道：“母亲，为什么她们都喊我小仙尊，不喊我香香，仙尊是什么？”
 苍染才想起来檀清玄来自?上界，是清玄神尊的转世，哪怕现在不愿飞升，早晚有一日也是要?回到神界去的。
 檀清玄像香宝一样小的时候，是不是就?被人家喊清玄仙尊了，她会不会和香宝一样，找人问这个问题，檀清玄会问谁呢？
 檀清玄说过她的师尊符青祖师总是很忙，檀清玄那么内敛，是小时候没有人说心事的缘故吗？
 她沉下心神，摸了摸小狐崽的脑袋，语重心长地道：“因为你娘亲是檀清玄，被人尊称为清玄仙尊，大家很喜欢香宝，所以?才喊香宝是小仙尊的。”
 小狐崽像个小大人一样点头，亲了亲苍染的脸颊，甜甜地说道：“香宝也喜欢所有人。”
 苍染被女儿亲得啵唧一声，唇角扬起一抹笑?意?，小狐崽一天比一天可?爱了，粉雕玉琢的，长得和檀清玄又很像，总有一种被小檀清玄亲亲的感觉。
 檀清玄太过内敛，很少这么去主动亲人，小狐崽被大狐狸亲惯了，也喜欢用亲亲去和人撒娇，苍染每次都被她亲得心尖软软的。
 她抱着奶乎乎的女儿，亲了一下小狐崽奶香的额头：“我们去找你娘亲吧，看看娘亲在做什么？”
 小狐崽蹲在大狐狸的肩膀上，跟着大狐狸一起找起了娘亲，她们在娘亲经常在的地方都找了一圈，今日却没有看到檀清玄的身影，从殿内出来，看到檀清玄正在树下练剑。
 天边酝酿出了滚滚雷云，她的剑意?一直都很强，周身围绕着一圈金色灵气，身为此方世界的第一人，每次练剑之时，都会引动异象。
 可?是这一次，苍染也看出了些不同寻常来，心弦不由得绷紧，总有一种檀清玄会随时渡劫飞升的预兆。
 檀清玄见她们过来，便收了剑势，可?雷云并?未散去，反倒是越发狂风呼啸，即将风雨大作。
 一滴冰凉的雨水从天空坠落，砸在苍染挺翘的鼻梁上，仿佛一下子冰到了她的心底。
 水珠化成了一道冰滑的水痕流淌下去，溅落在地板上。
 小狐崽晃动着胖乎乎的小手手，开心说道：“下雨了下雨了，香宝可?以?打漂亮的小伞，找小青蛙玩了。 ”
 苍染的衣袂被狂风吹得翻飞，心中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来，揽着小狐崽的后?背：“今天不能打伞，也不能去找小青蛙。”
 小狐崽不明白为什么不能打伞，她在母亲的怀里乖巧呆着，疑惑问道：“为什么呀，娘亲说过，香宝淋雨会生?病的，香宝是乖宝宝要?打伞。”
 苍染不知如何和宝宝说飞升雷劫，檀清玄飞升之后?，小狐崽不知道会有多?久见不到娘亲了，她也要?好多?年见不到檀清玄。
 檀清玄看到苍染和小狐崽一起过来，却不像往常那般靠近她，便快步走了过去，同时拥住了苍染和小狐崽，用周身的灵气帮母女俩挡开从天空降下的雨水。
 尽管檀清玄在生?下小狐崽的时候，给了小狐崽三百年的修为，可?是她早在三百岁的时候就?已经摸到了飞升之道，还在八百岁的时候度过了飞升雷劫，只是因为天梯迟迟未降下，才没有飞升。
 天梯重新恢复之时，檀清玄已有所感，当时正在生?产，她便分给了小狐崽一部分修为，又压制了自?己的修为，遮掩天机，才可?以?和苍染共同抚育小狐崽三年。
 苍染望着檀清玄如画的面?容，不由得问道：“是飞升的雷劫吗？”
 檀清玄微微颔首：“我在遇到你之前，就?已经度过了飞升的雷劫，这次是接引去上界的天梯。”
 苍染心中难过问道：“你要?飞升吗？”
 小狐崽看到母亲的泪珠断了线一样掉了下来，以?为母亲是受伤痛了，连忙用稚嫩的小手去擦：“母亲不哭，香宝吹吹，痛痛飞走了。”
 小狐崽的脸颊像白嫩的小包子一样，粉嫩的嘴巴撅起，吹得很认真，去哄大狐狸。
 檀清玄抱过小狐崽，眼眸之中划过怜惜，用指腹温柔地抹掉苍染的眼角泪痕：“我不飞升。”
 她一袭白衣胜雪，在这样漫天的雨幕之中，简简单单的这几个字说出口，胜过了千言万语，原本清寒无双的眼眸之中皆是情?意?。
 苍染晶莹的泪水在眼眶之中打转：“可?以?不飞升吗？会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利？”
 檀清玄轻抚她的脸颊，如往常般温和：“我是神尊转世，此方世界的天道不能对我做什么，我想与你和崽崽岁岁年年在一起，天梯只会降下三日，等到三日之后?天梯收起，便可?以?一直留在下界。”
 果然就?像檀清玄说的那般，雷云散后?，一道连接着上界神圣无比的登天梯从上落下，正落在了扶摇殿的殿前，有悠扬的仙乐从天梯之上传来，天上出现了万道金色的霞光。
 这一番异象不光是引起了太玄宗众多?长老的围观，也有好多?人从远方赶来太玄宗附近，想要?见证清玄仙尊历劫飞升，重归神尊之位。
 可?是檀清玄始终没有走上天梯，反而是天梯之上有人下来，苍染还以?为是有人要?来接檀清玄的，正想着檀清玄要?如何拒绝，没想到看到了典雅圣洁的妖神大人。
 妖神大人的步伐停在了天梯的最后?一阶，白袍的衣摆柔顺的垂落下来，身后?跟着一头红色长发如烈火般张扬的神女，眉眼很是英气，眼眸中的瞳仁是赤红色的，连眉梢都燃烧着火焰。
 苍染怔楞之间，妖神温柔地看着她，声音很是温和：“孩子，靠近一些说话，你最近过得好吗？”
 在她身后?的神女一刻也忍不住了，立刻开口说道：“我们是你的娘亲。”
 苍染向?前之后?愣了一下，震惊地拧起眉头：“您认错了，我没有娘亲，我也不是原来那只狐狸，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
 妖神轻抚她的眉眼，不由得感叹苍染生?得与她何其相似：“你是我的血脉，我怎么会认错，当年若不是有人暗害，把你从我身边偷走，娘亲也不至于与你分离如此之久。”
 妖神一头白发，浑身如雪一般纯粹，不染纤尘，没有看出来自?己和妖神大人哪里像，她现在是一只红狐狸，一头红发，倒是和她身后?的那个带着神族与生?俱来威严的神女一样。
 她抿起唇角，不由得后?退几步：“不是的。”
 檀清玄抱着小狐崽过来，将小狐崽递给了苍染，护在苍染身前，冷声说道：“上神要?认亲，也要?看看对方是不是愿意?？”
 妖神大人见苍染往后?退去，眼眸划过一丝受伤，而她身后?的神女，见到苍染不愿意?靠近她们，急得身上浮起了一层火焰。
 神女不能离开天梯，连忙解释想挽留自?己的孩子：“清玄你让开，我们不会伤害她的，她是我们的孩子，阿染，有人封印了你，让你陷入沉睡，醒来之后?也只有三尾，你离开我们的时候还在襁褓之中，又被人篡改了记忆，你才不记得我们。”
 妖神为神女添补一句，耐心说道：“她让你在异世界对母亲失望，对亲情?没有眷恋，伪造了异世界的记忆灌输给你，而伪天道也想趁机利用你，让你去帮助它选中的人，我和你娘亲发现你的生?命受到威胁，又无法改变那个人为你篡改后?的记忆，只能将我们预知的事以?梦境的形式告诉你。
 我们无法下界，就?算天梯降下，也没法走下天梯，上次你出现在妖神殿，我才能用一抹神识和你说话。”
 这些话就?像一道惊雷，将苍染砸晕在了原地，对苍染来说，从前那段过往就?是真实发生?的，她并?没有遇到疼爱她的母亲，像野草一样长这么大，已经完全不渴望母爱了，她能够好好爱自?己。
 诚然确实如她们所言，她身上全是蹊跷之处，她自?觉不是原生?的狐狸，却在刚穿越过来就?能熟练地运用妖术，打猎养活自?己，用兽形也没有一丝不适应。
 九尾也不是修炼所得，而是妖神大人帮忙破除封印之后?的结果，可?这不代?表她要?和两位上神认亲，比起从未去过遥望无期的神界，她更想做一只野狐狸，守着檀清玄和小狐崽过日子。
 苍染在檀清玄身后?犹豫半晌，朝着妖神和神女说道：“我不知道两位上神说的是真是假，但我现在和清清已经有了自?己的家，我不能成为你们的孩子，也不想去神界。”
 妖神怔怔地看着苍染，瞬间泪眼潸然，犹如被万箭穿心，滚落两行血泪，想过孩子可?能会不认娘亲，但她还没有来得及去弥补苍染。
 分离多?年，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孩子，她记得苍染离开她身边时，还是一个小小的幼狐，现在已经长了这么大了，还从来喊过她一声娘亲，她已经解释了因果，可?苍染还是不亲近她们了。
 神女以?为解释之后?会冰释前嫌，孩子未能她们身边平安长大，已然是身为母亲的失职，那人真的成功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孩子不会给她们机会。
 她噙着眼泪，急忙朝着檀清玄问道：“清玄是不是要?回神界了，你可?以?带着阿染和孩子一起回神界。”
 檀清玄身为母亲，可?以?理解妖神和神女，如果失去小狐崽，她也会和两位上神一样后?悔自?责，可?是苍染不愿意?，她也会尊重苍染的决定。
 她知道苍染是一只没有安全感的狐狸，正色说道：“苍染已经决定好了，我自?然也会陪着她，留在下界，两位上神可?以?回神界了。”
 神女从未想到会是这样，她连忙看向?妖神，妖神哀伤的目光落在苍染身上，又看着她抱在怀里的小狐崽。
 苍染离开她身边还没有小狐崽大，那么小的幼狐离开母亲，还没满月就?落入到了别人手中，独自?长大的这些年一定很辛苦吧。
 妖神拭去脸上的泪痕，温声问道：“我能看看你的孩子吗？”
 妖神帮她破除封印，还把妖神殿给了她，对她确实有恩。
 苍染思量了一下，便抱着孩子，给妖神看了一眼。
 小狐崽的鼻子和嘴巴都像苍染，妖神看着就?想到了苍染小时候的样子，心中更是悲伤难抑，由衷说道：“这孩子长得真的很像阿染。”
 神女看着孩子，眼含泪光：“和阿染小时候生?得一样漂亮。”
 小狐崽不知道为什么两个陌生?人盯着她看，往苍染的怀中躲去，又去喊檀清玄：“娘亲，香宝想回家。”
 檀清玄将孩子从苍染身上抱过来，苍染也拍了拍小狐崽的后?背，安抚孩子。
 妖神见苍染的心神都在小狐崽身上，也知道这一别之后?，会再也见不到苍染，问道：“孩子，你不想飞升去神界，这几日可?以?每天来和我们说说话吗？”
 只是说说话倒也无妨，天梯也只会降下三日，苍染点头应了下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