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梦中相见
一道男子声音自身后传来，古小辰停下脚步，心中做好最坏的打算，缓缓转过身去……
古小辰见来人正是刚才大殿上天阳门的那名男子，如今古小辰不认得尤凯，后者大步来到近前，说道：“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古小辰面色凝重，“有些乏累，想早些去休息，准备明日出发，不知这位仁兄有何指教？”
此时江雨柔和冷清雪也赶了过来，目光相对，古小辰心中一紧。
尤凯也知道古小辰如今不认得自己，气氛有些尴尬，尤凯只好对董虎道：“这位兄弟，我们有些话说，可否让我们带他去住处？”
见尤凯如此一说，董虎倒并未多虑，“那便有劳兄弟了！”说罢，董虎便转身离去。
古小辰一惊，心中对董虎破口大骂，但无奈，也只得目送董虎消失在视线尽头。
“有什么事就说吧。”古小辰依旧面无表情。
尤凯大嘴一撇，怒道：“你为什么加入魔教？！”
古小辰心中依旧不安，只因他不知对方要对自己做些什么，“为活命，为报仇。”古小辰语气平和，不带有过多感情，可这简单的几个字一出口，却是让对面三人哑口无言。
江雨柔红着眼迈步向前，可古小辰却是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表情中尽是警惕。
古小辰的举动让江雨柔心如刀绞，不待另外两人多说，却只见一旁又走来了两人，抬眼望去，竟是九公主和秦离花。
来至近前，九公主没有过多在意江雨柔三人，直接对古小辰说道：“古小辰，我有话对你说。”
之前九公主和秦离花也在永合殿，古小辰对二人有些印象，虽不知是何身份，但看二人衣着便知不是江湖中人。
“不知二位姑娘是？”古小辰问道。
“这位是当朝九公主！”秦离花道。
古小辰连忙对九公主见礼，随即如临大赦般地随九公主二人离去，只留下江雨柔三人呆呆怔在原地……
御花园……
古小辰和九公主、秦离花相对而坐，前者面无表情，目视着面前的茶杯……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九公主忽地开口问道。
没有看向九公主，古小辰依旧低视着茶杯，轻轻点了点头……
自那年京都圣辩之后，九公主脑海中时常出现少年的身影，此刻再次相见，纵有万语千言，却不知从何说起……
其实古小辰是天阳门弟子还是改入神教，对九公主来说并不重要，可在九公主眼里，古小辰的性情相比之前判若两人，却是让九公主心中很是难受。想起二人此前斗嘴的画面，九公主面露苦涩，“你如今无法自保，就不要去西北了吧，不如就留在这里……”
古小辰摇了摇头：“我会去，我要为我妻子报仇……”
季巧娘的事九公主也有所耳闻，见古小辰执拗，要换成平时，九公主自然说一不二，但此刻她却无法用公主的身份强压与古小辰。
九公主对秦离花使了个眼色，后者授意，对古小辰道：“公主一番好意，西北太过危险，你容易有去无回。”
古小辰微微欠身，“多谢公主好意，打仗就是会死人，战事至今，两国将士死伤无数，我古小辰没什么特殊，若命里该然，那也只好任命。”
“你这人怎么不知好歹，可惜了公主一番好意……”
生怕将古小辰惹恼，九公主示意秦离花不要多说。
九公主看向古小辰，也不知再说些什么，三人沉默片刻，古小辰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对九公主说道：“多谢公主关心，若无其他事，草民便告退了。”说罢，不待九公主多做反应，古小辰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古小辰担心天阳门的人再来找自己寻仇，并没有立刻返回住处，而是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在皇宫内瞎转。
临近丑时，古小辰觉得其他人应该都已休息了，这才回到了董虎之前告知他的住处。
“嗯？”古小辰见屋内有烛光闪动，心中有些疑惑，“走错了？”
悄悄来到门外，只见房门虚掩，古小辰顺门缝向内观瞧，却发现屋内有一宫女正靠在桌边打着瞌睡。
古小辰推门走了进去，惊动了屋内的宫女，后者连忙起身，有些难为情地看向古小辰，这宫女竟也是古小辰的熟人，多年前随九公主上天阳山的春桃！
如今古小辰自然不认得春桃，四目相对，古小辰也有些尴尬。
只听那女子对古小辰说道：“古公子不记得我了吧，我叫春桃。”
“我们之前认识？”古小辰有些意外。
春桃点了点头：“多年前我随九公主上天阳山，曾和公子相识。”
见春桃面色温婉和善，且又是旧识，古小辰这才放松了一些。
古小辰迈步走进屋内，同时问春桃：“你找我有事？”
春桃忙说：“没有，我是怕您回来找不到房间，就在这里等您，没想到却睡着了……”
见春桃竟因为睡着了而满面羞愧的模样，古小辰有些于心不忍，随即一抱拳：“古小辰不知姑娘在此等候，竟这时才回来，真是辛苦姑娘了。”
春桃见状连忙解释：“古公子千万不要这么说，这都是春桃分内之事，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平时也都要伺候主子睡了之后才能休息。”
望着春桃，古小辰心中有些酸楚，为何这世间之事竟如此不公平，有些人生来就是人上人，而有些人却要终日对他人低三下四……
并未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春桃给古小辰倒了杯水，递给古小辰，微笑道：“其实春桃还想当面跟公子道谢。”
接过水杯，古小辰疑惑道：“谢我？为何？”
见古小辰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春桃心中有些唏嘘。四目相对，春桃目光流转，缓缓讲述起当年的事……
听完春桃讲述了当年夜明珠的事，古小辰竟是笑了出来，他不但没有在意自己身受门规，反而觉得当时很是有趣，这一刻，古小辰卸下了所有防备，脸上的笑容仿佛回到当年……
“那你父亲现在可还好？”古小辰问道。
春桃一声叹息：“已经死了……”
古小辰一愣，忙道：“对不起……我……”
春桃连忙摇头：“我爹病的太重，当时我拿公子给我的钱请了最好的郎中，但不过半年，我爹还是去了……”
“若不是公子，我连最后这点孝道都尽不了，现在真是要后悔死了……”
“只可惜……我爹临终前想见我最后一面，我却没能满足他……”
古小辰眉头一皱，“你爹临终之际，你为何没有守在他的身边？”
春桃苦笑：“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是身不由己，哪能想出宫就出宫……”
“九公主不让你走？”古小辰声音有些冷冽。
“这点小事哪能惊动九公主，我们都归范总管管辖，他说我就算去了我爹也是一死，我去不去的也就不打紧了……”春桃一边说着，泪水不断在眼眶中打转。
“范总管是谁？”
感受到古小辰口气不对，春桃连忙将泪水拭去，笑道：“时间不早了，公子身负重任，春桃就不打扰公子休息了！”说罢，春桃向古小辰深施一礼，随即迈步向屋外走去。
春桃刚欲走出房门，身后却又响起了古小辰的声音。“春桃……”
春桃转身看向古小辰，“公子还有何事？”
古小辰面色变得柔和了一些，“我觉得这宫中也没什么好的，你不如离开这里，去外面过安稳的生活。”
春桃苦笑：“一入宫门深似海，岂是春桃想离开就能离开的？”
古小辰缓缓低头，一时无语……
片刻后，古小辰再度看向春桃，正色道：“古小辰此去幽州，若是能有命回来，定会去找九公主让她放你离开！”
春桃望着面前的男子，心中觉得这世上好像还有一丝光亮。
两行泪水滑落脸庞，春桃对古小辰深施一礼，哽咽道：“春桃将日日为公子祈祷，愿公子永世平安……”
待春桃离开，古小辰心中有些烦乱，直至天光破晓方才睡去。
梦境中，一个中年男子突然出现，男子身形高大壮硕，却很是虚幻，看上去有些怪异……
“你是谁？”古小辰问道。
那人哈哈大笑，“你小子连我都不记得了？”
还不待古小辰再开口，却只见男子的身体竟是缓缓消散……
“哎！你别走啊！你还没说你是谁呢？”古小辰大喊，那人却依旧没有停留。
正当古小辰疑惑之时，面前却突然出现一张粗犷的大脸！咧着嘴对他不停发笑。
古小辰吓了一跳，仔细一看，“老狗？！你……你怎么……”
狗二的突然出现让古小辰又惊又喜，只听狗二说道：“跟我来！”话音落下，狗二便转身飞奔而去！
“去哪里？”古小辰来不及多想，连忙紧跟上去。
狗二看似笨重的身体跑得却是飞快，古小辰险些有点跟不上他的脚步，好在没过多久，狗二便停了下来。
狗二转过身来，指着一旁，“我们都在这呢！”
古小辰心头一紧，“我们指的是谁？”顺着狗二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人影晃动，可古小辰视线有些模糊，这并不算远的距离，让他看不清那些人的模样。
古小辰迈步向前，又拉近了些距离，终于看清了视线尽头众人的脸庞。
“巧娘……田大人……师爷……”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虽心里早有准备，但古小辰依旧无法自控，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一边哭着，一边向众人跑去，来到近前，古小辰哽咽道：“我好想你们……我真得好想你们……”
巧娘等人不像古小辰那么激动，只是对着后者微笑，见众人如此，古小辰也是拭去泪水笑了出来。
这时狗二也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名陌生的男子。
见到男子，巧娘连忙上前挽住对方手臂，四目相对，二人脸上满是情意。
古小辰被面前的一幕所惊呆，望着巧娘一时说不出话来。
“姐夫，你怎么这么久才来？”宛如对那男子娇笑道。
闻听‘姐夫’二字，古小辰犹如被闪电击中，只觉得喉咙中一口鲜血要喷涌出来！
古小辰勉强镇定下来，看向那男子，只见其年近三十，身形、相貌都很是普通，倒是一脸和气。
田伯有上前对古小辰笑道：“巧娘嫁人了，这就是巧娘的丈夫。”
“他是巧娘的丈夫？那我是谁？”古小辰怒道。
见古小辰动怒，众人显得诧异，狗二上前对古小辰说：“你干什么？”
古小辰感觉脑袋都要炸开，“你问我干什么？老子还想问你们要干什么呢？！”
这时巧娘的视线从那男子身上转移过来，看向古小辰，摇头叹道：“小辰，你怎么还是如此口无遮拦？”
古小辰怒火中烧，不去理会众人，上前一把将那男子的衣领揪住，怒道：“你他娘的到底是谁？！如何将他们迷惑的？”
男子大惊失色，被古小辰吓得浑身发抖，根本说不出话来。
众人连忙将古小辰和那男子分开，狗二抱着古小辰，使其动弹不得，其余人都在安抚那男子。
见巧娘望着男子那疼惜的目光，古小辰只感到心如刀绞！
古小辰还没仔细体会与众人相逢的喜悦，就被面前这不明来历的男子夺走了一切，古小辰当真是欲哭无泪。
这时，巧娘转脸向古小辰看来，只见她面色嗔怒，“古小辰！你闹够了没有？！”
古小辰愣住了，他能感受到，巧娘是真的生气了……
“巧娘姐……我……”
只见巧娘摇头长叹，口气略见柔和，“小辰，这么久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就知道胡闹！”
此刻，古小辰感到自己和巧娘之间仿佛隔着天涯海角……
冷静下来，古小辰挣脱开狗二，迈步走向那男子。
在众人注视中，只见古小辰深施一礼，“古小辰一时失态，请兄台莫要怪罪。”
男子连忙上前搀扶，“小兄弟这是哪里话……不过就是玩笑，何言怪罪？”
男子言语吞吐，古小辰抬头一看，只见男子双眸清澈，他能感受到，面前的男人不善心机，是个良善之人。
见二人如此，一旁众人也是放下心来，露出了笑容。
目光扫过众人，古小辰能感受到他们的喜悦，尤其巧娘，更是发自心底的幸福。
再看向面前有些怯懦的男子，古小辰心中忽地有所感悟，“大家现在这么快乐，这不正是我心中所求？！”
想到这里，古小辰也笑了出来，笑得那么纯粹，那么真心……
田伯有走上前来，对众人道：“我们该走了！”
巧娘也再度拉住男子，柔声道：“走吧！”
男子满面笑意的点了点头。
古小辰见状有些无措，狗二却对其说道：“我们走了啊，你要去哪？”
“我……”古小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片刻，只说道：“我好多麻烦事情要去处理，你们快去吧，不用担心我。”
“我们才没担心你呢！”宛如娇声道。
众人闻言发笑……
古小辰也是咧嘴笑了出来。
微笑着目送众人逐渐远去，有人偶尔回头望来，古小辰便抬起双臂不停挥舞，直至众人消失在他的视线尽头，古小辰的笑容才缓缓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