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暗潮涌动

昔日的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娶亲,娶的还是被皇帝下旨流放,三千里外巫山关的胡首辅嫡长孙女。

众人都觉稀罕。

便纷纷来瞧热闹。

这场婚礼很普通。

没有十里红妆,没有价值连城的聘礼。

有的只是一句承诺,两袖红衫,三千青丝,四季携手,与你共度千千万万个日日夜夜。

人们这才想起,纵然锦衣卫自先帝创办那天起,便臭名昭着,历任指挥使都被人私底下骂一句“活阎罗”。

但这位陆指挥使大人,似乎从未做过一件伤天害理之事。

哪怕去年冬月,陆指挥使大人带着一众锦衣卫抄了胡首辅的家,他奉的也是圣旨。

没有践踏胡家男人的风骨,没有侮辱没了男人倚仗后的胡家女眷。

且在押送胡家男人出城时,也是以礼相待。

十里送君亭,胡家女人被困于破庙,是这位陆指挥使大人让人给他们送去了冬衣棉被。

更让人意外的是,胡家的嫡长孙,竟然嫁给了他。

数百锦衣卫开道,街道两旁驻足观看的百姓如一条长长的黑龙,绵延从胡大姑娘的点心铺子一直伸长到陆府。

整个盛京城的人几乎都出来观看,这场算不得热闹,却又空前热闹的婚礼。

李双晚觉得很诧异。

不知何时已经站到她身旁的顾星言,也觉察出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星言,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你也觉得奇怪?”

“嗯。陆冬青如今已不是锦衣卫指挥使,今日朝中也没有几位官员来,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看这场婚礼?”

那些拜高踩低的朝中官员,不会冒着得罪太子殿下的风险来参加他的婚礼。

顾星言微微蹙眉,他亦没有想明白。

很诡异。

李双晚怕这会不会是引开众人视线的伎俩:“大表哥那儿?”

“莫林守着。放心,我不发话让他回来,外面就是天塌下来了,他也不会离开朱清孟半步。”

李双晚稍稍安心。

陆冬青也觉察出了一丝不安,他骑于高头大马上,能看得远一些。

举目四顾,却不见任何异常。

他朝袁子勇使了个眼色,袁子勇明白,后退两步,隐于人群,片刻后带着十数位锦衣卫消失不见。

李双晚转而对身后的陈平和红霜道:“你们二人去找一下袁大人,看有什么帮忙的就帮一下,我总感觉哪里不对。”

今天是阿颜和陆冬青大喜的日子,她不想在这样的日子里,出什么乱子。

二人点头,离开。

袁子勇对于郡主身边多了两人帮忙,自然极为欢迎。

他带着余下的锦衣卫布防,红霜和陈平也进了陆府。

将陆宅里里外外检查了数遍,就连大红喜烛也查了,枣生桂子四大盘也细细查了,均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众人面面相觑,又互相摇头。

喜轿落地,陆冬青下马牵起姑娘手执着的红绸时,一步步踏进去时,袁子勇朝他微微点头。

陈平和红霜也摇头,表示什么都没有。

李双晚和顾星言也觉得不可思议。

一整个下午,紧绷的神经一直没有松懈下来。

然而,直到整个婚礼仪式结束,直到宴席结束,送所有宾客离开,都没有发生任何事。

喜房四周,明里暗里都是陆冬青安排的人守着。

但饶是如此,陆冬青依旧不放心,没喝几杯,便装醉,让袁子勇扶他回来。

他知道,此刻他的新娘正坐在婚房的喜床上,静等她的夫君来挑开盖头。

陆冬青缓步踏入。

袁子勇挥手撤走兄弟们。

有几个兄弟窝在角落,还想偷听老大今天洞房花烛夜的动静。

甚至有几人还小声地打起了赌,赌他家老大能坚持几次,屋中的烛火何时会熄灭。

被袁子勇对着屁股踹了几脚,笑骂了几句,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当新嫁娘艳丽的容颜落于他的双眸中时,陆冬青心脏狠狠地撞了一下。

“今天你一直心神不宁,发生何事了?”

胡沐颜其实十分敏感,花轿落地,他挑开轿帘,握住她的手,牵她出轿子的那一刻,她便感觉到了。

陆冬青却彻底松了一口气:“没有,什么事也没发生。”

看来,是他多心了。

钗环佩玉卸下,大红喜服落了一地。

帘内层层叠叠不歇,婉转低吟声不绝,就连月亮都害羞地躲进了云层。

……

然而,并非没有事发生,而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场婚礼上。

以至于朱雀大街尽头,那座屹立了上百年的怀王府里,发生了灭门惨案,也无人知晓。

自从去皇宫门前走了一遭回府之后,老怀王总觉得自己真的年纪太大了,身子越发不济。

尤其是这两天,眼皮子直跳,让他隐隐觉得定有大事要发生。

今日晚膳也只喝了一碗小米粥。

黄昏来临的时候,他坐在轮椅上,让下人推他去重孙子小怀王的屋中。

如今,整个怀王府,也就只剩下他们重祖孙,两位主子了。

偏偏这位重孙自娘胎里生下的那一刻起,便是个病秧子。

那些下人总在背后嚼舌根,说他之所以能活那么大岁数,是他夺走了子孙们的寿数,让自己成了个近百岁的妖怪,怀王府的福泽全被他一个人吸收了。

这话谣传得多了,到后来,他自己也信了。

枯坐在廊檐下的时候,他就常常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死。

他想让自己的重孙能好好活下去。

进了重孙的屋,贴身伺候的小厮正在喂他吃药。

老怀王撑着轮椅的扶手,慢慢站起身,下人赶紧过来扶他,被他挥开:“老头子要自己过去看我的重孙子。”

下人赶紧小心地护着。

老怀王瞪了他一眼,走到床前,再一点点地坐下。

小怀王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见他来,扯出一丝笑,艰难道:“太爷爷……”

“今天感觉如何啊?吃了多少?”

小怀王不好意思地看下人。

下人见状,笑回:“老怀王,今儿小主子好多了,人民医院的那位洛大夫开的药很管用。今天小主子比昨天多喝了半碗粥呢。”

“好,好啊。你们先退下吧,让我们重孙俩说会儿话。”

几位下人应了声是后皆退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