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懂得真多
虚空之上,比蒙巨人铜铃般的眼睛锁定那道青色身影。*幻!想?姬/ +免^肺!跃^渎·
“宁镜!交出鬼帝之心!”
声浪震得云层四散。
青衣少女脚踏虚空,手中阴铁剑泛着幽光。
她嘴角勾起冷笑。
“想要?自己来拿!”
话音未落,剑锋已划出百道残影,每道剑影都化作狰狞鬼首扑向巨人。
比蒙巨人双拳对撞,金色波纹荡漾开来。
鬼首撞上波纹纷纷爆裂,但它胸口仍被划开三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找死!”
巨人暴怒,拳风撕裂空间,宁镜急忙横剑格挡。
“铛!”
金铁交鸣声中,宁镜虎口迸裂,阴铁剑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她脸色煞白,体内鬼帝心脏剧烈跳动,黑气从七窍中溢出。“
幽冥引!”
她咬破舌尖,鲜血在剑身画出诡异符文。
霎时天地变色,无数苍白鬼手从虚空探出,抓住巨人四肢。
比蒙巨人狞笑更甚。
“强弩之末!”
它浑身肌肉再度膨胀,鬼手接连崩断。
宁镜瞳孔骤缩,还未来得及变招,砂锅大的拳头已轰在她腹部。
“噗——”
宁镜坠落,在荒原上砸出十丈深的巨坑。烟尘未散,蛊毒兽的尖啸已响彻战场。
“嘶——夺心!”
五彩斑斓的虫潮立刻调转方向,如洪水般涌向深坑。
比蒙巨人从高空俯冲而下,每一步都踏得地动山摇。
两股毁灭洪流从不同方向扑向同一个目标,沿途来不及躲避的阴兵和蛊虫都被碾成肉泥。
血山之巅,裂缝中缓缓走出一道白衣身影。
江川衣袂飘飘,纤尘不染的模样与血腥战场格格不入。
他侧眸看向身旁伤痕累累的山鬼,伸出修长手指。
“来。”
山鬼怔住,琥珀色的眸子里映出男子清冷容颜。
她鬼使神差地抬起手,却在触碰瞬间惊呼出声。
她的指尖开始化作青铜剑锋!
“好剑。”
江川轻声赞叹,掌心拂过山鬼逐渐透明的身躯。
当最后一缕妖气消散,他手中只剩一柄无锋断剑,剑身布满裂纹,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古老气息。
深坑边缘,宁镜拄剑而起。
她发髻散乱,青衣破碎,嘴角不断溢出黑血。
望着逼近的两大强敌,她突然低笑起来,笑声中带着疯狂。
“花开彼岸...黄泉路现!”
阴铁剑插入地面,剑锷处的鬼首雕像突然睁开血红双眼。
天空飘落火红花瓣,每片花瓣都燃烧着幽蓝火焰,转眼铺满整个深坑。
宁镜横剑一挥,花瓣冲天而起,化作绵延数里的火红花海。\萝.拉_小?税. ·已+发~布-最-新/漳.洁¨
“退!快退!”
阴兵统领厉声大喝。
训练有素的阴兵立刻后撤,而冲在最前的蛊虫刚触及花瓣,就“嗤”的化作青烟。
比蒙巨人急刹脚步,却见花海突然沸腾,火红转瞬变成炽白熔岩!
蛊毒兽发出凄厉惨叫,它半边身体陷入熔岩,甲壳迅速碳化剥落。
比蒙巨人双爪插入地面想稳住身形,却被花海中突然窜出的火焰巨蟒缠住脖颈。
巨蟒鳞片皆由彼岸花瓣组成,越缠越紧,勒得巨人古铜皮肤泛起不正常的紫红。
“摆渡!”
宁镜厉喝。
熔岩花海深处浮现桃木小舟,船头站着漆黑身影。
摆渡人斗篷下伸出骨手,指向垂死挣扎的两大凶兽,仿佛在清点将收的灵魂。
就在死亡即将降临的刹那,一道白虹破空而来。
江川御剑乘风,断剑在他脚下发出清越剑鸣。
他轻巧地穿过熔岩花海,火焰自动分开一条通路,连衣角都未被点燃。
“镜儿。”
这声轻唤让宁镜浑身剧震。
她机械地转身,瞳孔中倒映出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容。
阴铁剑“当啷”坠地,她嘴唇颤抖着,眼底疯狂的火光渐渐熄灭。
“先...生?”
江川伸手拂去她脸上血污,动作轻柔得像在擦拭珍宝。
宁镜突然扑进他怀里,十指死死攥住他后背白衣,哽咽得说不出话。
江川轻叹一声,将她颤抖的身躯搂紧。
彼岸花在他们周围无声怒放,熔岩渐渐冷却成暗红色。
摆渡人的小舟不知何时已消失无踪,只剩比蒙巨人和蛊毒兽焦黑的残骸证明方才的惨烈。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宁镜声音闷在江川胸前,泪水浸透白衣。
她忽然仰起脸,露出带着泪痕的笑。
“这次不许再丢下我。”
九百年前,书生许敬亭负笈赶考,夜逢大雨,来到荒山破庙避雨。
雨,倾盆而下。
许敬亭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抬头望向眼前这座破败的山神庙。
庙门半塌,屋檐残缺,却已是这荒山野岭中唯一的避雨之所。
他紧了紧背上的书箱,快步踏入庙内。
“谁?!”
一声暴喝骤然响起,许敬亭脚下一顿,这才看清庙内情形。
庙内七八个彪形大汉围坐在篝火旁,见门开处闯进个落汤鸡似的书生,顿时齐刷刷转头。
“哟,这是哪来的小白脸?”
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咧嘴笑道,露出几颗黄黑相间的牙齿。
许敬亭连忙拱手作揖。
“诸位好汉,小生只是路过避雨,绝无冒犯之意。*k?u?x*i-n?g~y!y¨.·c\o+m^”
“路过?”
坐在正中的头目眯起眼睛。
“这荒山野岭的,你一个读书人半夜三更赶什么路?”
“小生进京赶考,途中耽搁了时辰...”
“赶考?”
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突然插嘴。
“大哥,这小子身上肯定有盘缠!”
他搓着手站起来,眼中闪着贪婪的光。
许敬亭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抵上了潮湿的庙墙。
“小生身上只有些许碎银,若诸位好汉行个方便...”
他顿了顿,鼓起勇气道。
“待小生金榜题名,定当厚报。”
“哈哈哈!”
山贼们爆发出一阵哄笑,那尖嘴猴腮的瘦子笑得尤其夸张。
“读书人的嘴,骗人的鬼!大哥,不如...”
刀疤头目抬手止住手下的话,上下打量着许敬亭。
“留下过夜可以,但得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许敬亭刚要松口气,忽然瞥见山贼们身后的阴影里蜷缩着一个身影。
那是个披头散发的少女,双手被粗糙的麻绳捆着,衣衫破烂不堪。
似乎是感应到书生的目光,少女缓缓抬头,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那双眼睛——许敬亭心头一震——漆黑如墨,却又亮得惊人,像是能直接看透人心。
“看什么看!”
尖嘴猴腮的山贼注意到书生的视线,一脚踹在少女肩上。
“这是咱们今晚的消遣!”
少女闷哼一声,却没有哭喊,只是死死盯着许敬亭,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许敬亭喉头发紧,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诸位好汉,欺凌弱女子非英雄所为,不如...”
“不如什么?”
刀疤头目冷笑。
“读书人,管好你自己的事。”
许敬亭从怀中掏出一块温润白玉。
“这是家传古玉,价值不菲。小生愿以此玉,换这位姑娘自由。”
庙内顿时安静下来,连雨声都仿佛远去。
山贼们的目光齐刷刷落在那块玉上。
即使在昏暗的火光中,也能看出玉质通透,雕刻精细,显然是上等货色。
尖嘴猴腮的山贼一个箭步冲上来,劈手就要抢夺。
许敬亭却猛地收手后退。
“先放人!”
“找死!”
那山贼恼羞成怒,抽出腰间短刀就朝书生刺来。
许敬亭虽是一介书生,但幼时也曾随父亲学过些拳脚。
他本能地抬起油纸伞一挡。
“咔嚓”一声,伞骨断裂,刀刃划破了他的衣袖,在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
“住手!”
刀疤头目突然喝道。
“玉拿来,人你带走。”
许敬亭警惕地看着他们,慢慢挪到少女身边,用随身小刀割断绳索,这才将古玉抛给头目。
少女踉跄着站起来,却因久跪而双腿发麻,直接栽进书生怀里。
许敬亭顿时面红耳赤,却还是稳稳扶住了她。
“多谢公子...”
少女声音细若蚊蝇,带着说不出的韵味。
尖嘴猴腮的山贼不甘心地盯着二人。
“大哥,就这么放了?那小娘子可是...”
“闭嘴!”
头目把玩着古玉,眼中闪过贪婪。
“读书人,你可以走了。”
许敬亭扶着少女慢慢向庙门退去,雨水立刻打湿了两人的衣衫。
刚走出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暴喝。
“站住!把包袱也留下!”
书生心头一凛,这分明是要反悔。
他握紧少女冰凉的手。
“跑!”
两人
一头扎进雨幕中,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咒骂。
许敬亭拉着少女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山林中奔逃,耳边除了自己的心跳就是追兵的吼叫。
“公子...往这边...”
少女突然拽了拽他的手,指向一条几乎看不见的小径。
许敬亭不及多想,跟着她钻入灌木丛。
树枝抽打在脸上,划出细小的血痕。
他脚下一绊,整个人向前扑去——
天旋地转间,他下意识将少女护在怀中,两人顺着陡坡一路滚下。
许敬亭的后背重重撞上一块凸起的树根,剧痛让他眼前发黑,最后的意识里,只记得少女那双幽深的眼睛...
...
不知过了多久,许敬亭感到了些许温暖。
他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
身旁燃着一堆篝火,火光映照下,一个纤细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似乎在烤什么东西。
“你醒了?”
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许敬亭这才看清,那身影是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正用树枝挑着他的外衫在火边烘烤。
少女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庞,眉目如画,唇若点朱,只是肤色异常苍白,在火光映照下几乎透明。
“是、是你救了我?”
许敬亭挣扎着想要坐起,却牵动了身上的伤。
少女放下树枝,快步走过来按住他。
“别动,你身上多处擦伤,需要静养。”
她的手指冰凉,却意外地让许敬亭感到安心。
“那些山贼...”
“被我打跑了。”
少女轻描淡写地说。
“我本来被他们绑在山坡上,趁他们追你时挣脱了绳索。”
许敬亭这才注意到少女手腕上有一圈红痕,显然是绳索勒出的印记。
他心中一阵愧疚。
“多谢姑娘相救,在下许敬亭,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宁镜。”
少女微微一笑,眼睛弯成月牙。
“先生不必客气。”
“先生?”
许敬亭一愣。
“在下不过是个赶考的书生,当不起这个称呼。”
宁镜却固执地摇头。
“在我眼中,读书人都该叫先生。”
她转身从火堆旁取来一个破旧的陶碗,里面盛着热气腾腾的汤水。
“喝点热汤吧,能暖暖身子。”
许敬亭接过碗,发现汤里飘着几片不知名的野菜,味道却出奇地鲜美。
他小口啜饮着,忽然想起什么。
“宁姑娘,你的家人呢?怎么会被山贼抓住?”
宁镜的表情黯淡下来。
“我没有家人,从小就是一个人在山里生活。”
“先生,我能跟你一起走吗?我可以做你的婢女,照顾你的起居。”
许敬亭差点被汤呛到。
“这、这怎么行?我身无分文,前途未卜...”
“我不需要工钱。”
宁镜打断他。
“我只想有个安身之处。先生放心,我不会干涉你的生活。”
许敬亭犹豫了。眼前这个少女救了他的命,又无家可归,于情于理都该帮她。
可自己一个男子带着个少女同行,难免惹人闲话...
“好吧。”
许敬亭叹了口气。
“不过到了京城,你得找个正经住处。”
宁镜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谢谢先生!”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
许敬亭检查了一下伤势,虽然浑身酸痛,但好在都是皮外伤,不影响赶路。
宁镜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结实的木棍给他当拐杖,又用山间的草药为他敷了伤口。
“宁姑娘懂得真多。”
许敬亭感叹道。
宁镜笑而不语,只是细心地帮他整理好散乱的衣襟。
阳光下,许敬亭这才注意到,宁镜的皮肤白得几乎透明,能隐约看到下面青色的血管。
她的眼睛在日光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淡紫色,美得不像凡人。
两人就这样结伴上路。
一路上,宁镜总是走在许敬亭身后半步,像个真正的婢女那样恭敬。
她话不多,但每当许敬亭需要什么,她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并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