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47区集市，闲逛见闻

下午三点，常安的院门终于打开，带着面具，背着仅剩的三把直刀与一件组装棍就出门了。

原先他的遗产有四把直刀，一把匕首，一根棍子，其中一把直刀和匕首送给乞丐兄妹了，剩下的武器里，他要留下一把直刀和组装棍作为纪念，一把直刀用作防身，因此实际能够出售的仅剩一把直刀。

此情此景，竟然让常安产生一种奇妙的紧迫感。

没货了！来顾客怎么办！

背上少了两把武器，竟然会觉得有些焦虑。

果然还是要再打造一点武器囤着啊。

在感叹着十年铁匠生涯让他变成了囤囤鼠的同时，常安一点也没想改掉自己的习惯。

常安租的小屋并不在客栈内部，而是在客栈附近，与前台隔了一条街。

走出小屋后，他先穿过土路，去客栈前台要了份地图。

星门站点外的地图是联邦在闪蓝星上统一印刷的，只有简要的几处设施标注，客栈前台则不是。看着其上详细的标注就知道，这是经验丰富的拓荒者所绘制，再由私人印刷的，其上不仅有着详细的地标，还有关于47区已知探索信息的标注，包括已知异生物的分布、危险程度等。

这份地图本是收费的，20块钱一张，但看在常安出手阔绰的份上，前台直接免费送了。

水城城郊47区大约有400平方千米的面积，但其中95%以上都是荒郊，城镇面积不到5%。

47区北边是这片区域的主要经济作物灯心草的培育地，由灯心草加工而成的灯心粉可以作为光源，但距离这片地区越远，其发光时间越短，因此只能供给到本区和邻近的43-55区。

47区东边是一片水泽，有着众多湖泊和河道，因为河道宽度差异很大，河与湖的分界线并不明朗。从城镇到水泽附近是有修路的，湖边有着码头，负责本区与邻近各区的运输。

常安在来到暗面之前就打听过，附近几个区域的物资互通主要依靠船运，各城区之间都有着杀不完的异生物，陆地运输风险高，再加上板车损坏率比船只要高，陆路交通基本被抛弃了。

至于星门……星门的传输需要消耗庞大的能源，传输人，运输一些小物品都还好，真要运输大批量的物资，消耗量即使是联邦也难以承担。更何况类似灯心粉等区域性适用材料，在闪蓝星本土的耗能速度极快，等完成运输，早就全都报废了。

47区南边和西边都是探索较少的原始地带，根据地图标注，南边有几座不算高的山，植被较为茂盛，山里曾经出现过五阶的强大异生物；西边则是一片平原密林，有着一些地域性的特征，里边的光线似乎比正常的树林要暗很多。因此这两个方向的信息都很少。

至于47区城镇内，则主要围绕着集市和任务大厅运行。

集市自不必多说，就是交易东西的地方，唯一的规则就是集市内绝对不允许动用武力。任务大厅是官方、组织、个人自由发布悬赏任务的地方，一方出钱，另一方卖力或者卖命，拓荒者也往往会在任务大厅进行长期或临时组队之类的事。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娱乐放松的地方，那自然是和常安没什么关系。

在污染严重的闪蓝星上压抑地生活了很多年，如今只要站在暗面，常安就会感到舒适和放松。

大致看完了地图上的信息，常安决定先在47区城镇暂住一段时间，对附近简单探索一下，熟悉熟悉暗面的生活节奏。

那之后再随便选个方向，开始一场没有尽头的旅行，看遍山川河流美景，并将一切记录下来。

“那么……先去集市和任务大厅逛逛吧，七点集市休市，任务大厅24小时营业，就先去集市咯。”

47区城镇的建筑风格与前世那种没怎么开发过的古镇有一点点类似，但完全没有一点点历史沧桑感。受限于开发时间，以及设备条件，暗面根本不适合现代钢筋混凝土建筑，绝大多数房子都是砖木结构，并且都很新，看着颇有种奇妙的美感。

下午街上的行人还是很多的，常安一路上也有观察，绝大多数人看着和闪蓝星上的行人也没啥区别，也有可能是两地的底层人民处境本就差不多。不过也有许多气质特别的人，不能说是嚣张，但往那一杵，就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这大概就是闪蓝星上许多人害怕的典型拓荒者吧。

来到集市，气质独特的行人就更多了，到处都是叫卖的声音。常安还没走出几步，已经有摊主热情地迎上来。

“这位带面具的小哥，看打扮是刚来暗面吧，”摊主笑嘻嘻地说着，退后一步瞅了瞅常安身后，“gk3型制式钢刀吗？常态强度45，临界强度75-80，重量2.9kg，刀型不错，要您不介意的话，给点小费，咱给你推荐个好去处，包准轻轻松松还有得晶核赚。”

常安也朝他笑笑，倒也不解释。

“老板你挺热心肠啊。”

“嗨，那可不，”摊主摆了摆手，“新人千万不要好高骛远，但也别怯了心气，你要能搞到晶核，来集市里消费，咱这边所有摆摊的都高兴。所以你要有个好去处，对咱也是好事一桩呐。”

常安听着有趣，倒也乐得多聊一会：“那假如说我搞到了晶核，老板你这有啥东西可以卖我呢？”

“哎，那可就多了，你过来你过来。”

老板转身走到自己的摊位后边，招呼着常安过来。

“这边桌面上的东西都可以摸，都是些拓荒人用得上的东西，我都做了量觉标记，摸下就能看到了。”

“嗯？量觉标记？”

“哎，你刚来暗面不晓得，很简单的，你摸下就知道了。”

闻言，常安摸了下一个水壶模样的东西。

【皮制水袋】

【储量：3升】

【材质：韧甲兽皮】

【常态强度：38.4】

【标记：水城城郊28区生产的，售价1200闪蓝币。】

【标记人：方业民】

看完信息，常安有些惊讶地看向摊主：“方老板？”

摊主笑着点点头。

“上边信息都是我自己写上去的，也不是写，害，反正是我留的就是了。你买完用用量觉，花个三分钟就能把标记信息去掉，常态强度就是38.4，虽然是我自个标的但绝对不会骗你。”

常安若有所思，点点头。

所谓量觉标记，有些类似于蚂蚁的信息素，可以在物体上遗留下只有通过量觉才能够观察到的信息。

不得不说，第一个想出利用量觉来进行标记的人真是个天才。

“方老板，你这水壶和闪蓝星上买的有啥区别呢？我为啥不搞个30块的带到暗面来用，反而要来买你这个1200的呢？”常安问道。

“欸，小伙子你这话说的可不地道了哦，”摊主看着有点生气，“闪蓝星卖的30块的皮革水袋，常态强度有个20都够呛，我这买的这个，你拿一般的刀扎上去，半点印子都不会有。”

“那我买个铁水壶呢？”

“你爱买不买吧。”

摊主不大高兴，盘着手撇过头去。

常安有些歉意地笑笑：“抱歉呐方老板，以前穷，看你这水袋卖这么贵忍不住多嘴两句。我也知道，就皮制水袋来说，高质量卖高价倒也没毛病，拿铁水壶比确实是有些抬杠了。”

摊主脑袋没动，眼神瞟了回来。

“小伙子说话还算公道，是这个理。这个水壶是暗面特有的异生物韧甲兽的皮鞣制而成的，这料子人家都是拿来做皮甲的，做成水袋，那质量，包准耐用。”

“不过啊，刚来暗面，如果你不是很有钱，钱还是花在刀刃上吧，你看看桌上另外几样，喏，这个，捕兽夹，你要去猎杀异生物的话咱非常建议你整一点嗷，虽然在暗面故障率会高很多，但依然好用得很，多买点备着就行，坏了拿我这，贴点钱就给你以旧换新。”

常安听着挺有意思，本来习惯性想要摇头拒绝，转念想到现在钱确实已经对他没什么用了，看了下价格500一个，贵……也不算贵吧，能重复利用，即使用废俩，能捕到一个一阶异生物也就回本了。

于是他就买了俩。

现在只要是能用来捕猎异生物的东西，都很贵。君不见前世那会，一把品质很高的钢刀也就几百上千，而在这个世界，暗面开启前倒是和前世没啥区别，暗面开启后，制式钢刀价格可就要接近五位数了。捕兽夹也是同理。

买完东西，摊主很是高兴，在清点完钱之后，忽然神秘兮兮地从摊位底下的箱子里拿出一把绸布包裹的武器，凑近常安耳边：“小哥你有眼光嗷，来给你看点好货。”

常安看着绸布底下武器的长度，和自己背上背着的直刀长度一模一样，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不会是……应该不会。”

“喃喃什么呢，你摸下，看过它的属性，就知道这东西好了。”

摊主很是潇洒地猛然掀开绸布，底下是一件和gk3型制式钢刀形状一模一样的带鞘直刀。

“嘿嘿，你别看它和你的武器形状一样，差别可大着呢。”

摊主笑吟吟地看着常安。

“最近哪里都在吹那什么生物武装，不过哪儿都没见着。要我说，许多生物武装还未必比得上这件武器呢。你看看。”

常安轻轻触碰刀柄，稍一凝神，不过一秒，所有的信息便全都录入脑海。

……这都不用看了。

量觉对于陌生事物的感知，在其上留有别人留下的量觉信息时，触碰时就能够快速读取对方留下的全部信息。除此之外，感知都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短则数秒十数秒，多则几十上百秒，就和看远处的东西需要视线聚焦慢慢地认真地去看是一个道理。

这种一秒就感知到很详细的信息的情况，说明曾经常安和它有过接触，并且还不能是很简单的触碰，得有较长时的接触。

那么答案便已经呼之欲出了。

面具底下，常安憋笑憋得很痛苦。

【常安i型直刀】

【……】

【阶位：四阶-深眠】

【……】

【以下为方业民标记信息：】

【……】

【介绍：锻造大师常安遗作，售价七张万能卡或5颗二阶晶核。】

“哈哈，被吓到了吧，没想到吧，锻造武器能达到这么高的数据，我在收到这件武器之前我也不信。”摊主自豪地拍拍胸脯。

“实不相瞒，这件武器啊，真是常安大师做的。你有没有听说过常安大师？一个年轻的大师傅啊，可惜去年相依为命的家人死了，一时想不开去找那闪蓝杂碎拼命。要我说，他如果能多活几十年，潜心锻造，什么生物武装都得靠边站。”

提到常安的死，摊主摇了摇头，似是为他感到不值。

常安心里还是有些开心的，能在死后被人记住，被人夸的感觉真不错，而且也没想到，自己死后，生前锻造的武器竟然增值了这么多，这大概就是名人效应吧。

不过，表面上还是要把话题岔开去。

不然好像有点不要脸。

“常安师傅啊，以前我住在他那一带，听说过他，就是没见过面。这把武器确实很不错啊，竟然能评为四阶。不过，生物锻造技术还是很有前景的，我听说常安师傅生前也很想研究。”

摊主点点头。

“前景确实是有的，不过现在还是吹的成分居多，什么深眠浅眠觉醒之类的玩意儿，说的神乎其神，倒是拿出来给人看看呐，那些所谓专家，也只会吹了。如果常安大师还活着，并且愿意去研究，估计现在都快普及了呢。你应该听说过，他能将花纹钢的花纹锻打成任何样子呢，这得是多高的技术啊。”

摊主感叹。

常安是真没想到来暗面第一天就能遇上小迷弟。

虽说这摊主看着比他大了快20岁的样子。

没有拿出背上的“常安大师巅峰遗作”来显摆，两人又聊了一会，十分投机，临走前方业民还和常安握了握手，互相建立了量觉联系，而后才挥手告别。

由量觉衍生出的身份储存即为量觉联系，有些类似于游戏中加好友。以常安此时的综合素质，在十几米内可以通过量觉进行远程感知以及简易的信息传递，譬如“请过来”、“有危险”之类，聊胜于无吧，算是个丐版心灵感应。不过伴随综合素质提升，量觉更加灵敏，这个距离是会同步增加的。

而且，量觉联系可以自定义姓名，常安取了个假名叫“千械”，也不必担心因为“加好友”暴露真实信息。

不知不觉已经和方业民聊了大半个小时，常安不禁感叹，不用工作真的好轻松，聊聊天，时间不知不觉就浪费掉了。

“不对，不能说是浪费啊。”

“这是值得记录的生活。”

常安笑笑。

集市里人来人往，临近黄昏，人流量依旧不小。

有行人买到了心仪的物品，心满意足，笑着离开。

有行人似乎是和人吵了，气鼓鼓地离开。

有摊主精力满满，大声吆喝着，脸上也满是笑意。

一位中年女摊主似乎是出了什么急事，摊位上许多不重样的生活用品，眼眶红红的，一有行人经过就迎上去，似是在哀求着行人来买。

见样，常安默默往另一边靠了靠，绕过那个摊位，继续向前。

天色稍暗，常安看到前方某处灯火通明，走进才知道是卖灯的。暗面没有电，又常有狩猎夜行异生物的需求，所以灯是刚需。在47区，这里的灯自然都是由灯心粉制成的，常安挑了一个手提灯，一个类似手电的可以挂在胸口的小聚光灯，两者都配有专门的灯罩，不用时套上就能阻止发光，很是方便。

卖灯的摊主说，这俩都可以拆开重新装粉，就和装电池类似。在集市内，聚光灯能发光十天，手提灯能发光十五天，如果是在47区北部，这个时间能延长五倍左右，而离那片区域越远，灯心粉的发光时间就越短。47区最南边，聚光灯大概能发光八天，手提灯十二天，在别的聚集地还会更低。

买完灯，常安还和那个摊主也聊了会，得知单次装填的灯心粉越多，它们能发光的时间就越长，因此灯心粉外销是走量的。常安买的小聚光灯，在其他聚集地根本没得卖，因为用不了多久就没“电”了。邻近聚集地的灯都是很大型的，而更远地区，灯心粉效能极低，根本不会运过去卖，那些地方，人们采用其他策略照明，或是用类似灯心粉的地域性光源，或是干脆就用火。

除了卖暗面实用用品的摊主，这里还有卖小吃的，街边还有饭店，专门做异生物制成的菜肴。常安觉得新鲜，挑了一家吃了晚饭，味道一般般。

吃完饭，用纸巾擦完嘴，常安习惯性多抽了两张纸巾塞兜里，而后，一直兴致盎然的他忽然沉默起来。

五年前，常乐11岁，家族遗传病发的第一年。常安第一次带着常乐下馆子，两个十多年没吃上好菜的半大孩子狠狠地胡吃海塞了一顿。吃完饭后，常安宠溺地看着满嘴酱油的常乐，教常乐用桌上的纸巾擦嘴，常乐将本就很窄的纸巾撕成两半，用其中一半小心地擦去嘴上的污渍，然后又使劲抽了好多张纸巾，一同塞入兜里。

常安赶紧制止她，然后告诉她这样不文明。常乐听完，略加思考，将兜里一大半纸巾放了回去，只留下了两张半。

因为她穷怕了，家里也没有纸巾，所以看到餐馆里免费的纸巾才会想要多拿一些回家。

那之后，常安和她约法三章，以身作则，每次出去吃，稍微抽两张纸巾带走。

一来那时家里还是很穷，暗面还没有被发现，铁器价格很低，常安还只能做些锄头，锤子之类的东西，一件只能卖个几十上百，纸巾，他们家是消费不起的，有时家里确实有刚需纸巾的时候。二来，他不希望常乐因为穷而对贪小便宜理所当然，抽两张纸巾带走是合理的范畴，毕竟他们在饭店消费了，如果抽很多，养成了贪便宜的习惯，久而久之会失了孩童的清澈。

如今物是人非，她走了，他还没改掉这个习惯。

常安叹了口气，算算时间大约六点多，已然黄昏，也就不再集市逛了。

拿出日记本，简单记录了一下见闻和心情，常安起身结账，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