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案(1)归家
久安府也是一个拥有渡口的府城,只是没有河西府规模大。
河西府因为江河汇流,所以成为往来船只更多。
久安府主靠一条兰江,兰江下行可至河西府与青龙河汇流,随后转入青龙河。
陆家应该行的是这条水路到了青龙河。
我们这次坐的是松鹤颜家的商船。
松鹤颜想来,林岚不让。
松鹤颜是担心林岚,林岚也是担心松鹤颜身子。
别看林岚以前清清冷冷不爱搭理人,但她真的稀罕上了松鹤颜是真稀罕,处处为他身体考虑。
而松鹤颜在家里,谁的话都不听,稀罕上林岚后,就只听林岚的。
但这次林岚不让他跟,他没听。
林岚是怕颠簸,怕危险。
松鹤颜倔强了一回,说就算死,他也想跟林岚死一块儿去。
反正,他一天看不见林岚,也是个死。
他们两人这话“不巧”又被我们听见了,我们当时就后悔听到,这肉麻劲,把我们所有人的鸡皮疙瘩收起来,能炒盆菜。
最后,我做主,让松鹤颜一起来。
因为,我们还真需要他。
我们要查的,是关津贪污,松家行商卖茶,在朝中也是早已有名。
松家的茶因为是贡品,自然受到京中官员的追捧,真的属于其他地方官想买,都买不到系列。
所以,用松鹤颜家的商船做掩护,是我们接近关津最好,也是能让对方最不设防的方法。
一路上,霍彧和兰琴与祁箴他们处处回避。
祁箴也感觉出来了,他悄摸摸站到我身边,眺望前方久安府码头:“霍彧和兰姑娘怎么总是回避我?”
“他们知道你身份。”我说。
祁箴立刻看向我:“他们怎么知道的?”
“他们早知道了。”我转身看他,“上次咱爹来嘉禾县微服私访的时候,追过人家姑娘,你说,她心里对你们皇室能有好印象?”
祁箴尴尬地张着嘴,像是在替他爹尴尬的。
我叹口气:“李治没跟你说吗?他其实一早就认出兰琴了。”
祁箴闭上嘴,拧起了眉,郁闷:“你们一个个都喜欢瞒着我是吧。”
“因为说出来尴尬。”我替大家说出了原因,“所以现在我来说,你也别太在意,不然大家更尴尬了,现在挺好的,大家心里清楚,但都装作不知道,怎么,你还希望霍彧和兰琴把你当那个供着?”
祁箴直接摆手。
我拍拍他胸脯:“江湖人,别说看见你,原来他们对我也很排斥,什么时候我安排你们喝一顿,三碗酒下去,就都是兄弟了。”
祁箴勾起唇角笑看我:“你怎么忽然有那股味了。”
我嫌弃地白他一眼:“哪股味儿?”
“姜潮他们那股江湖人味。”他还细细品了一下。
我砸吧了一下嘴,还真是。
自从和姜潮霍彧他们接触久了,几碗酒下去,一个义字放心间,现在我做事说话,确实带上了一点江湖味儿。
但这种感觉,挺好的。
祁箴双手环胸再次看向越来越的渡口:“难怪我爹微服出巡的好事儿都不带上我,原来是如此的逍遥自在。”
“恩。”我也双手环胸,神情却因为渡口的临近而凝重。
久安府,我和秦昭还有祁箴下船,这次私访,主在低调,不宜人多,就连祁箴,都穿上了普通人的衣服。
如果不是因为祁箴坚持要跟这个案子,本来只有我和秦昭下船调查。
久安府的码头多为行商,久安府是瓷器之都,很多人来久安府采购瓷器。
看着船上,路边,码头上处处可见的瓷器,我的脑中忽然又浮现出模糊的影响。
忽然间,周围所有人都消失了!
明明青天白日下的码头忽然蒙上了一层阴影。
苍白的世界里,码头的两边,站着一个个鲜血淋漓的人!
他们身上是深深的刀伤,剑伤,他们的脚上绑有一根根血迹斑斑的粗重铁链,铁链的另一端垂挂在码头边,淹没在一片血色的水中。
我看着他们,心里一下子涌起了巨大的悲伤。
他们一个个抬起手,如同指路一般,指向了一个方向。
我沿着他们指的方向大步向前。
他们也一个个在我身边消失,却又在前方不远处出现,继续为我指路。
我感觉到了,是他们!就是他们!
我跟着他们到了大陆,清清楚楚看着他们脚上绑的生锈的铁链的另一端,是一块块巨石!
对方就是这样处理尸体的!
给他们绑上石头,让他们沉于水底,腐烂之后被鱼儿啄食殆尽。
用铁链是为了让他们沉尸更久,更不容易被发现。
因为用绳子,绳子不仅容易腐烂,还容易被鱼啄断,那时一具具破碎的腐尸就会浮出水面。
我知道是你们!我回来了!
陆芸,这个名字在我的脑中想起,我叫,陆芸。
我站在了一座大宅前,门内阴雾缭绕,却有一对夫妻从阴雾中走出,含泪看着我。
他们对我摇着头,摆着手,让我走。
我知道是他们,是把陆芸养大的爹娘!
他们直到此刻,都在担心陆芸的安危。
他们和端木大叔一样,不想我这个狄芸再查下去,让我陷入更大的危险。
一阵风忽然而起,吹散了他们的身影,吹散了所有为我指路的人,人声瞬间嘈杂,阳光刺痛了我的双目。
“小芸!”秦昭一把抱住了我,将我的泪脸按在了他的胸口。
这是陆芸在哭,她在向我喊冤。
祁箴也沉默地站在我们身边,我们就在陆府的对面,陆府大门敞开着,依然有仆人在打扫,并没有有丧事的迹象。
陆府死了那么多人,属于大丧,门口最起码白灯要挂上一年。
就算没这个讲究,死了那么多人,陆府应该也已经萧条,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陆府里的人,还不知道他们老爷出事了。
怎么会?
那么久没回来,陆府人没起疑吗?
我在秦昭胸口匆匆擦了擦眼泪。
在我要不要露面这件事上,我们也商量了很久。
最后决定,还是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