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洁滴小龙 作品

第309章

第309章

大卡车的车速肯定没小车快,却能对沿途的景色做更多留恋。~x/w+b!b′o¢o?k_..c/o`m,

谭文彬把一根烟送到正在开车的赵毅嘴边,点上后笑着问道:

「要回家了,外队的心情如何?」

赵毅按了两下喇叭,回答道:

「归心似箭。」

驾驶室内有双排座,李追远坐副驾驶,谭文彬和林书友坐后排。

润生不想挤在这里,他选择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后车厢。

赵毅:「对了,你们是怎么跟李大爷解释要如此仓促出门的。说要回学校期末考试?」

谭文彬:「没,是跟李大爷说九江有个实习项目。」

赵毅:「哦,了解,也确实该告诉他你们要去的地方。」

谭文彬:「不是你想的那样,出门在外,你可以不告诉长辈你在做什么,可好岁得让他清楚你在地图上的具体哪个位置。」

用老话说,就是在外头出了啥意外,在家的亲人至少能晓得烧纸时得把火盆朝向哪个方位。

赵毅:「那是我功利了,咳——我走前还特意跟李大爷告了别,说有急事要立刻赶回老家。」

林书友指了指自己脚边的两个大袋子,一个袋子装的是蜡烛,另一个袋子里则是黄纸金银元宝。

「三只眼,这就是李大爷让你带回家的南通特产?」

赵毅:「嗯啊,我跟李大爷说我妈死了。」

林书友:「..—」

谭文彬:「那看来你的童年里,父爱更重一些?」

赵毅:「也不是,主要是李大爷人很好,对我也不错,我怕我要是说我爸妈一起车祸死了,李大爷会说要跟着一起回九江帮我坐斋。」

林书友强行抿住嘴角。

赵毅:「笑呗,我都不介意,你在介意什么,别给自己戀坏了。」

林书友摇了摇头,还是在努力着,顺便弯腰给这俩红袋子打了个结。

他第一次从南通回福建老家时,带回去了不少南通特产。

南通人对自己的特产就跟做题似的,有一套固定答案,他问李大爷和彬哥,起手都是:西亭脆饼、白蒲茶干.···.

虽然,这些东西,林书友平时也没见他们吃,仿佛是为了有套土特产才有的一套土特产。

反正,林书友第二次回老家时,发现他上次带回来的特产还在家里柜子里放着,他家人也没怎么动。

说句心里话,还真不如带点蜡烛元宝回去,庙里能烧。

这时,赵毅的大哥大响起。

谭文彬帮他拿起,接听。

话筒那头传来老田头焦急的声音:

「少爷,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啊,要不是吃午饭时李大哥跟我说了,我都不知道你们已经走了!」

「嗯,已经走了。」

「少爷,这次你怎么又不带上我,我现在腿脚好了啊,少爷,我有用的!」

「老田,我这次是回去处理家事。」

「那不正好么,我也是九江赵的人啊,少爷!」

「你算个哪门子的赵家人,你又不姓赵。」

话筒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响起老田头委屈的声音:

「少爷,你不能两次都用一样的借口不带我。」

「老田,你的任务是在家看好刘金霞她们家仁女人,若是有什么异常,及时通知我,

这很重要,知道么?」

「好的,少爷,我明白了。」

「嗯,挂了。」

车行江边,前往汽渡口。

可以看见,江上有很多艘工程船,岸上也有很多施工人员。

赵毅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林书友:「在施工。」

赵毅回头看了一眼林书友,没说话。

谭文彬:「在做疏浚吧。」

赵毅:「疏浚?堵了么?」

谭文彬舔了舔嘴唇,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副驾驶上的李追远开口道:「疏浚挖深。水运行业有句俗语,叫一寸水深一寸金,水越深,其上可通行的船舶吨位也就越大。」

赵毅:「所以为了这个,就得挖江?这得是多大的工程。」

李追远:「这件事,几十年来一直在做,未来几年,疏浚治理的力度还会进一步加大。水运成本非常低,只要治理得好,海船就能直接开进来,相当于给js省内造出了两岸合计近八百公里的海岸线,把内陆江河港变为海港。」

赵毅:「壮壮,阿友,你们和姓李的上的是同一所大学?」

李追远:「有些东西,他们只是没精力看。」

赵毅:「看出来了,他们甚至还得偷摸看书准备期末考。」

轮渡过江后,继续行驶,中途谭文彬接手开了一段。

其余人则该休息休息,养精蓄锐。

终于,伴随着赵毅的一声提示:「诸位,到九江了。」

林书友睁开眼,向窗外张望着。

似是起了晚雾,远处山景被白烟笼罩,有种出尘飘渺之感。

林书友发出一声感慨:「比南通景色好。」

赵毅深以为然地点头:「南通那鬼地方,我之前晚上想出去吃个夜宵,都得去学校门口。」

昨晚自己算是吃到了来到南通后,最美味的一顿夜宵。

只是,厨子也不是南通人,嗯,甚至不是个人。

「三只眼,你老家有哪里好玩的么?」

「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等我把家里打扫干净,就带你们好好玩一玩,咱也弄艘船,

泛舟江面,听一听琵琶曲。」

「听琵琶?」

「《琵琶行》没读过?」

「语文书里有,背过。」

「第一句。」

「浔阳江头夜送客。」

「这里的浔阳,就是九江。」

赵毅将车停在了一栋老式三层建筑物边上。

「诸位,下车吧。」

林书友背着包,抬头看了看头顶生锈且沾着代代鸟屎的铁栏杆,再低头,看向破旧掉漆的大门。

这里处于城区边角,像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三只眼,就这条件么?」

阿友不计较条件,但他喜欢计较赵毅。

好岁大少爷,结果朋友来了,就安排在这里。^x^i!n·2+b_o!o,k\.*c*o/m_

「对不住,条件有限,招待不周。」

赵毅掏出钥匙,打开门,里面黑默的一片,往外流淌着腐朽的气息。

众人走了进来。

腐朽的气息依旧,却变成了另一种「腐朽」的展现形式里头的空间格局一下子变大了数倍,绝不是外面所看到那栋建筑物所能承载的,而且这里装修得富丽堂皇、古色古香,气派非常。

林书友:「哇哦。」

这一刻,林书友感受到了官将首庙宇和老牌江湖家族之间的差距。

要知道,赵毅还是与九江赵家分了家的,这应该是分家时他得到的添头。

赵毅拍了拍林书友的肩膀:「别‘哇」了,你们小远哥的家底比我这儿夸张多了,以后有机会,让你们小远哥带你们去秦柳两家祖宅参观一下,我去了都得「哇哦」。」

紧接着,赵毅指引众人上楼。

「来,卧房在三楼,这里是我名下的别苑,不过我早就遣散了这里的人。」

进了卧室,推开窗,外面景色开阔,江湖叠影,山河相映。

给大家都安排好后,赵毅对李追远道:「我去见一下我的人,听取让他们去调查的家族内情报,今晚可能无事,也可能有事。」

李追远:「你的那位堂弟?」

赵毅:「那家伙癖好有点特殊,我已经下了饵,不是今晚出来就是明晚出来,放心,

他憋不住的。」

李追远:「上钩了可以通知我们去观礼。」

赵毅笑道:「观礼什么,我赵家狗咬狗?」

李追远点了点头。

赵毅:「行,作为来九江的第一场节目,保管让大家看得尽兴。」

与其他人打了招呼后,赵毅就离开了。

接下来,大家伙就住在这富丽堂皇的一线江景客栈里,就着纯净水,吃着压缩饼干。

李追远洗了个澡,躺在床上。

身前窗户全开着,晚风卷着湿润不断吹入,带来凉爽和粘腻。

即使车上时已经睡过了,但少年还是打算继续休息。

但在闭眼入睡前,李追远打了一记响指,破开了这一层每个房间之间的阵法隔音。

凌晨一点,谭文彬那里传来了大哥大声音。

不一会儿,他们就起了床。

李追远睁开眼,坐起身,穿好衣服,走到门口。

谭文彬站在门口:「小远哥,赵毅来电话了,让我们去唱戏。」

众人下楼,推门而出时,看见外面停着一辆吉普,开车的是梁艳「小远哥。」

李追远对她点了点头,上了车。

行驶途中,梁艳做了一个简单介绍。

赵毅的那位堂弟,叫赵旭。

这段时间为了掩盖丑事,被赵毅的二伯安排住在了外宅。

原本赵毅是打算直冲外宅把人拿下的,但在发现自己赵家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后,他也就不得不改变方针,变得小心谨慎些。

毕竟,鄯都大帝和菩萨这两尊可怕存在只是已知的,你能确保就只有这两位么?

大开大合的方式被暂时摒弃,得想办法把人给钓出来。

好在,狗改不了吃屎,今晚赵旭就被钓出来了。

林书友好奇地问道:「那个赵旭的癖好到底是什么?」

梁艳看了一眼后视镜,回答道:「女人。」

林书友听到这个答案,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地坐了回去。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喜欢女人·现在都算特殊癖好了?

润生安静地坐着。

谭文彬猜到些什么,就没问。

李追远开口道:「饵料是梁丽?」

梁艳:「是的。」

李追远:「赵旭,有那么蠢么?」

梁艳:「用我们头儿的说法是,只要咬钩了,接下来无非是多打几个结的事。」

李追远闭上眼。

谭文彬开口问道:「徐明和陈靖呢?」

梁艳:「按照少爷给的新配方,陈靖正在泡新药水,无法出关,徐明负责留在他身边照料。」

陈靖那小道士半妖半人,是赵毅着重留到用以去应对虞家的底牌。

因此,还在成长期的小道土,这会儿是不会被拿出来用的,还得继续小心保护。

车子开到半山腰停下,前面没路了。

梁艳:「接下来,要跑一段。」

润生弯下腰。

李追远爬了上去,一只手搂住润生的脖子,另一只手指尖轻轻摩,道:

「要下雨了。」

润生从背包里抽出一把罗生伞。

梁艳在前面领路,其余人跟在后面奔跑,

大家的速度都很快,没有单纯地绕山路,而是能爬就爬,能跳就跳。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紧接着「轰隆隆」雷声大作,大雨随之倾盆。

润生将罗生伞撑开,一边奔跑一边旋转着伞面,将雨水挡开。

目的地,也终于到了。

赵毅很是贴心地提前准备好了观景台,在一处山坡上,布置了阵法。

走进阵法内将其开启,上方大树摇曳,将风雨阻绝。

斜前方,站着六个人。

四人站外围以做警戒,二人站内圈。

有一青年,面容还未完全褪去稚嫩,身形乍看与赵毅有几分相似,应该就是那个赵旭。

赵旭蹲在一个坑前,面露期待,不住用舌头舔着嘴唇。

水珠在他脸上流淌,一时分不出到底是雨水还是哈喇子。

赵旭身侧站着的那人,戴着帽子,遮蔽住面庞,只能感觉出是个中年人。

「喷晴喷,真是迫不及待了,没想到在咱家地界附近,还有这么一个遗漏的地方,早知道我还亲自去炮烙什么啊。

山珍野味肯定比家里养殖的要香不知多少倍!」

坑内,躺着两口陈旧的棺材。

这是一座夫妻墓,墓的规格并不高,但穴位选得极好,可保尸身尽可能的不腐。

两口棺材间,还以红绳牵挂着三条同心锁,意味着是夫妻殉葬墓。

指的是其中一位走后,另一位跟随。

对赵旭而言,到底是谁跟随着殉情同葬,他无所谓,他只需要自己对女的施为时,死鬼丈夫能在旁边看着,这就足以大大激发出他的兴致。

林书友皱眉,有种心理反胃,合着,是这种喜欢方式?

谭文彬:「大家族的公子哥,口味都这么拟人么?」

林书友:「那三只眼—」

梁艳:「头儿很正常。?k!e~k`a+n/s\h?u~.·c¢o`m?」

林书友点点头:「对三只眼,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

李追远:「外围那四个,是赵家的家丁?」

梁艳:「和老田头一个性质。」

李追远目光在那四个家丁脚下一一划过。

远处。

赵旭的手掌在棺材板上一拍。

「砰砰砰砰—」

一根根锈迹斑斑的棺材钉飞出。

「给爷起!」

赵旭掌心一翻,棺材盖翻滚而落。

里头躺着的女人,面容精致,粉色浓厚,身穿白色绫罗,死时很是年轻。

赵旭发出笑声:「哈哈哈,这次赚到了,赚到了啊。」

「少爷,给。」

旁边戴帽子的人递过来一根蜡烛,袖口一拂,蜡烛自燃,即使是在这雷雨中,也没有丝毫要熄灭的迹象。

赵旭接过蜡烛,将其置于棺材头部,而后掏出一黄一粉两张符纸。

先以黄色符纸镇尸额,再以粉色符纸覆之。

两张符纸迅速燃起,化作飞灰,没有向外消散,反而窜向女户的鼻孔。

在飞灰进入之前,女尸睁开了眼。

赵旭了一下,这流程不对!

「女尸」梁丽嘴角露出冷笑,身形腾空,双手持匕首,滑向赵旭的脖颈要留一张完整面皮,所以这块区域最适合切割。

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赵旭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事实上,赵旭的确是愣在那儿,只等匕首收割走自己的头颅。

可赵旭身旁的戴帽人却动了,一只手先是精准地抓住梁丽的一把匕首,而后向外侧一拨,强大的力道迫使梁丽以自己的匕首击打开另一把匕首。

杀招在瞬间被破除,且对方还显得游刃有余。

戴帽人向前迈出一步,周围的风雨随之一滞,而后以迅猛之势向梁丽挤压而去。

梁丽脚尖轻点,身形快速后退,成功避开,只是其原本所躺的那口棺材,被炸得粉碎刚一落地,周围四个家丁马上向梁丽攻来。

梁丽双手交叉,两把匕首释出,恰好头顶又出现一道闪电,将下方的两道寒芒盖住。

四个家丁还没跑到梁丽身前就集体停住,随后脖颈处鲜血进溅,身形旋转后倒地。

这本该是一场压倒性的刺杀,简单得如同小鸡啄米,可谁知对方身边,多出了一个变数。

鬼门关前刚走过一遭的赵旭马上绕到戴帽人身后,目露怨毒。

只有差点被杀死的愤怒,却没有被欺骗的感觉,显然,他早已知晓今晚的盛宴有问题戴帽人一边将赵旭护在身后一边开口道:

「姑娘好俊的身手,这身法,隐约有点熟悉,似是那隐居梁家—不知现在是否还姓梁了。」

梁丽没有否认。

戴帽人点点头:「那就是梁家了,那就更不应该了,姑娘既是梁家人,难道不知我九江赵与梁家有姻亲了么?」

梁丽:「知道,九江赵家的少爷,将要娶我梁家二小姐为正妻。」

观景台。

梁艳听到这话后,目光沉了下来。

谭文彬摸了摸鼻子,有点想笑。

他有过一个人带俩娃的经验,相当于养过一段时间双胞胎,双胞胎最怕的就是分配不均匀,一个有了另一个也必须要有一样的。

这还只是养儿子,俩老婆只会更复杂,而且这还是双胞胎老婆。

谭文彬拱火道:「赵毅怎么就把这上戏台的机会给她了?」

梁艳:「这是抽签决定的。」

谭文彬:「抽签是可以造假的。」

梁艳:「你在拱火。」

谭文彬:「你就说你气不气吧。」

梁艳:「嗯,气的。」

戴帽人:「姑娘既然知道,那今夜所欲为何?」

梁丽伸手指向赵旭:「他,恶心,该死。」

戴帽人:「可这毕竟是我赵家自己的事,我赵家的人不管在外头做了什么,也该由我赵家内部决断,外人没资格插手!」

「砰!」

丈夫的棺材板压不住了,飞起。

一身穿白袍,头戴长冠,以白粉铺面的男子自里头站起身。

赵毅说要演一场好戏给远道而来的朋友看,他做到了,他甚至换上戏服还上了妆。

并且,自己那堂弟只是盯着他看,却没能认出他是谁。

这一是因为妆容遮盖,二则是赵毅走江前给家里人留下的还是那个病秧子印象,现在的他,整个人的气质早就与当初截然不同了。

戴帽人:「我实在不解,二位精心布下此局,到底是为何,就为杀一个我赵家小少爷?」

赵毅:「不然呢?」

戴帽人:「说不通的,家里知晓小少爷离家避祸的本就不多,而你们,既知这小少爷癖好,又知其行踪,更有办法将这合葬墓消息传到小少爷耳中。

让我猜猜,

你们,是大房的人?」

赵毅:「不是。」

戴帽人:「四房的?」

赵毅:「怎么就跳过三房了?」

戴帽人:「因为三房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三房本就受老爷子偏爱器重,三房的少爷更是我赵家当代唯一点灯走江者。

三房只需坐稳了,日后赵家必然有其话语之地,又何需在此时搅弄这些风雨?」

赵毅:「你话挺密啊,指点起赵家江山来了。」

戴帽人:「如若说出哪一房,我可留你们二人之中,一人的性命,至于谁活谁死,你们自己商量吧。」

梁丽:「我死。」

赵毅:「我活。」

戴帽人略作沉默,马上目光扫向四周。

如此干脆利索给出回答,要么真是这女的是个傻子,要么就是他们有倚仗,完全不觉得自己今晚会死!

当戴帽人的目光扫向观景台时,身后的大树开始剧烈摇晃,这里的阵法即将被目光穿透。

李追远抬起手,轻轻一握。

大树安静下来,目光也就此略过。

谭文彬:「小远哥?」

李追远:「不急,赵毅看样子还想再演一会儿,由他先过足戏瘾。」

谭文彬:「怪不得他给我打电话通知时,说的是请我们去唱戏,合着他本就没打算客气。」

李追远:「鱼儿咬钩后,需要一番角力,才知道到底谁是鱼。」

戴帽人的目光扫视完毕,没能发现周围有隐藏。

最后,只得重新将注意力落在赵毅身上。

「二位还是说出背后主使吧。」

赵毅:「二房。」

戴帽人:「呵呵。」

赵毅指着赵旭,说道:「二房老爷和夫人,发现自己儿子竟有如此恶心癖好,还为此造下过孽债,痛心疾首,这才请我们出手,想要清理门户。」

戴帽人举起一枚令牌,沉声道:「路,是你们自己选的。」

「咔嘹!」「咔嘧!」———·

先前四个家丁所站位置,地面凹陷,随即自泥泞的泥土中,升起四道身影,他们头戴斗笠,身穿蓝色的皮甲衣。

赵毅:「守灵卫?」

戴帽人:「你对我赵家,还真是熟悉。」

赵毅:「是你,好大的手笔。」

守灵卫,算是赵家核心武力队伍了,一般只有家主以上才有权限调动,赵阳林虽不知道用什么法子给带出来了,却也只能调动出四个。

「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不用再藏着掖着,我真想看看,你是谁。」

「你大可先摘帽。」

「好。」

戴帽人抬起手,将自己头顶的帽子摘下,其脸上的阴影也随之不见,伴随着面部肌肉的一阵蠕动,浮现出其真容。

「赵家二爷。」

赵阳林:「你到底是谁?」

「果然有些事,外人是看不准的,看来,不是我这个堂弟有雅兴,真正有这个恶癖的,居然是二伯您。」

赵毅伸手,借着雨水,对着面部一搓,显露出自己的真容。

赵阳林目光一凝,随即露出笑容:「我的侄儿,许是江上枯燥,这才特意与你伯伯我开这样一个玩笑?呵呵,确实好笑。」

赵旭更是张大了嘴,指着赵毅的手,不停哆嗦。

但一想到自己父亲就在自己身侧,赵旭深吸一口气,压制住不安与惶恐,强行镇定道「赵毅,你居然要杀我,你怎么敢杀我,你简直—.」

赵旭的后脖颈,被赵阳林轻轻掐住,他说不了话了。

赵阳林目光看向梁丽:「这是我赵家未过门的准媳妇?」

梁丽点了点头:「对的。」

赵阳林发出一声叹息:「出来匆忙,未带礼物,下次补上。」

紧接着,赵阳林又对赵毅问道:

「侄儿,还是说,你已二次点灯回来了?」

赵阳林将手松开,恢复了自己儿子说话的自由。

赵旭:「赵毅,你这就点灯认输了?你这废物,早知道家族就该让我走江,要不是因为你,现在站在江上去竞争龙王的,就应该是我!」

赵毅:「二伯,实话实说吧,我今天是来剥我堂弟的面皮的,这小子活该,一开始,

真没料到你也会在这里。」

赵阳林:「那我现在在这里了,你打算怎么办?」

赵毅:「还能怎么办,毕竟是一家人。」

赵阳林:「确实。」

赵毅:「那就父子团聚,多剥一张皮吧。」

赵阳林眼眸里出现冷意:「赵毅,本着自家人的关系,我才与你说这么多,看在你正在走江的份上,我才耐着性子如此退步。

你莫要得寸进尺,不知好歹,你,还不是龙王呢,我看,你这种东西,也成不了龙王!」

「呵——呵呵呵!

赵毅笑了,他才是最无语的一个,谁他娘的能想到,自己这江走着走着,居然能走进自己家。

赵阳林是不想动手的,赵毅的身份实在特殊,而且,他真是不知道,赵毅是抽的哪门子疯,居然对自家人布局下手。

赵毅率先动手了,身形一冲,直接来到赵阳林面前。

赵阳林一拳挥出,四周水珠被其引动,形成漩涡绞杀。

赵毅生死门缝旋转,提前看穿对方动作,一个侧身,避开了这一拳,同时一脚狠狠端向赵阳林。

赵阳林提膝转身,挡下赵毅这一脚。

双方的赵家本诀一同运转,以对撞之处为横切面,大雨似乎都被分成了两面,迅猛的水珠飞溅。

赵旭不得不双臂叠加挡于身前快速后退,饶是如此,其双臂和身上其它地方,也被这可怕的雨珠打出了好几个血洞。

僵持并未持续太久,赵毅先行收力。

赵阳林又一拳砸来,风雨齐聚。

赵毅没有恋战,坚决后撤后,再在身前拉出一道水幕。

「啪!」

炸响声传来,周围一片空荡,大雨像是避开了这里。

赵阳林面露惊:「你居然进步得这么快?」

除了体内气力的积攒对方不如自己,在经验与技巧方面,这个侄子,已不逊自己。

不,能在气力落下风的前提下,依旧在自己面前保持从容,这说明对方的认知层面,

已经超过了自己。

也就是说,这个侄子欠缺的,只是慢慢沉淀与积攒的时间,他哪怕接下来几年就闷在家里吃饭睡觉,到时候实力也能稳稳压过自己。

赵旭疼得深吸凉气,再看赵毅居然与自己父亲打成表面平手,心里的不甘与愤怒就更为剧烈:

「这就是走江分润的功德么,该死,这原本都该是我的,我也是该有的!」

赵毅警了赵旭一眼,不屑道:「你爹儿子好几个,你是最没出息的,所以才拿你当代理人顶责,你怎么自我感觉这么良好?」

赵旭:「连你这个病秧子都能靠走江获得这么多好处,凭什么我不能!」

赵阳林怒斥道:「你给我闭嘴!」

赵旭害怕地往后缩了缩,不敢再言语。

赵阳林:「你哥哥本就是我赵家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而且已经在江湖闯出如此大的威名,你到底是有多蠢,才觉得换你来也能可以?

你当大家的眼晴是瞎的,你当长老们全犯糊涂了么?

就你,也配走江,只配上去喂鱼虾!」

训斥完儿子后,赵阳林再次看向赵毅:

「侄儿,伯伯我是练秘法出了岔子,需要阴尸之气来缓解痛楚,这是有缘由的,而且伯伯每次都只是借用尸体,没对活人下手过。」

赵毅:「嗯,因为把活人变成尸体再交由你尸变的,是你儿子呀。」

赵阳林:「不管怎样,都是一家人,侄儿,你到底是怎么了?」

说着,赵阳林举起手,四个赵家守灵卫,全部转身朝向这里,杀机散出。

这是最后的通。

赵毅摇了摇头:「没得谈,二伯,这是你自作自受,需知,举头三尺有神明。」

何况我赵家,头顶上的神明—有点多。

赵阳林:「小杂种,去死吧!」

守灵卫出动。

赵毅单膝跪地,单手握拳,砸在地面。

「嗡!」

地上的水汽升腾,将这一块区域完全包裹,隔绝视线扰乱感知。

可也正因此,露出了破绽。

赵阳林抓住了这个破绽,一个闪身出现在了赵毅面前,抬脚端向赵毅。

赵毅双臂格挡于身前,硬吃了自己二伯这一脚,防御仓促之下确实被二伯抓到了机会,其整个人如断线风筝倒飞出去。

落地时为了卸力,更是在湿润的草皮上继续滑动。

赵阳林快步而前,脚下布鞋在草皮上滑动,紧追而来,打算趁此机会以势不断压人,

最终要了这小杂种的命。

四个守灵卫,则全部朝向梁丽进行逼近,他们打算先将梁丽斩杀,再去助阵赵阳林。

梁丽重心下压,一双匕首微微发颤。

就在这时,本处于进攻状态的守灵卫,一个个内心警兆升腾,全部转身,将兵器格挡于身前,化进攻为防御。

赵毅能和赵阳林打得有来有回,是因为彼此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不停分析与预判对方的招式。

但真正的突袭,往往能在一瞬间就分出生死。

这也是先前赵毅拼着卖出破绽,也要把这些水汽激发出来,形成一个模糊区域的原因。

他太相信那姓李的抓机会的能力了,肯定不会让自己白挨长辈揍。

身上弥漫出血红色的谭文彬,扑倒了一位守灵卫,血猿之力完全进发,将对方压制得死死的。

可接下来,守灵卫身上泛起蓝光,显然是不晓得什么法器在做着最后防御。

只会蛮力的血猿,在此刻就有些无用武之地了。

但好在,谭文彬身上还有其它东西。

只见谭文彬口中发出轻笑,双眸中有异色流转,耳垂轻动。

下一刻,身下的守灵卫先是舌头断裂,口中吐出鲜血,而后眼眸里有蛇影浮现,眼珠子炸裂,再接着就是耳朵里有蜗探出,又猛地钻入。

守灵卫的头一阵剧烈摇晃,最后一个定格,里头传来「哗啦啦」的声音,这是脑袋保存完好,可脑袋里的东西,全都被打磨成了豆浆。

五颜六色的液体,从其眼耳口鼻汨汨流出,生机消散。

谭文彬站起身,舒了口气。

隔壁,林书友开启真君之体,落下时先是一砸下,被守灵卫格挡,人立在那里,一臂一就将这守灵卫给压得蹲了下来。

然后,就是游刃有余的第二,直接抽爆了守灵卫的脑袋。

打完后,双交错在一起,借着雨水,冲刷起金上的血污。

死在谭文彬手里的守灵卫怎么着也是体验感丰富,林书友面前这个好岁接了一招,而当润生落下时,脸上雕刻出的纹路微微闪烁,一铲子侧劈下去,把那守灵卫连武器带人,

直接劈成了均匀两半。

梁丽那里得到了来自梁艳的帮助,当姐妹俩不去争论谁大谁小时,配合默契相当恐怖。

一个攻上,一个攻下,匕首与软剑挥舞,看似简单实则把控精微,当姐妹俩各自错开时,还站在中间的守灵卫「噗通」一声,栽倒在泥地里。

其实,赵家守灵卫的素质,真的很高,如果让他们人数再多点可以结阵的话,还真不是那么好处理。

可在偷袭且捉对爆发厮杀时,守灵卫怎么可能是这些江上锻炼出的人的对手。

李追远撑着罗生伞,走出阵法范围。

他是和伙伴们一同出发的,但当他走到时,伙伴们已经把事儿解决好了。

少年右手掌心浮现出血雾,顺着伞柄向上,原本的黑伞隐隐变成红色。

轻轻转动,四周先前由赵毅营造出的雾水朦胧顷刻消散,周遭为之一新。

而那边,原本打得赵毅只能被动防御的赵阳林不由停下动作。

他没料到,仅仅是一瞬,自己好不容易偷偷带出赵家的四个守灵卫就被杀了。

谭文彬、林书友和梁家姐妹,全部分散开去,对赵阳林进行了合围。

赵毅被动挨揍的地点,也选得着实好。

说白了,赵毅身上法门方式太多,想赢赵阳林甚至是弄死他,绝对没问题,而他之所以选择只用赵家本诀对战,不惜被压着揍,就是图个节省成本。

看似被揍,实则没受什么伤,丢点面子,换援兵包夹,这才是性价比稳赢。

见赵阳林不继续打了,赵毅站起身,整理起了身上的戏服。

赵阳林目光一一扫过周围人,不敢置信道:

「赵毅,你怎么连守灵卫都杀?」

「二伯,瞧你这话说的,他们的令牌在你手上,难道我还能劝降么?」

「可是你」

「二伯,我连你都打算杀了,还在乎什么守灵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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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阳林手指向站在那里的赵旭:「其实,我今日来,就是发现他私下里背着我所行之罪恶,特意来惩戒这不孝逆子!」

赵旭本就被这局面翻转给刺激出了生存危机,听到自己父亲这么说,马上道:

「父亲,是你让我帮你找——」 「畜生,闭嘴!」

李追远继续向前走去,前方,就是赵旭。

为了确保李追远的安全,润生先一步走上前。

赵旭见状,马上十分慌张地右手掏出符纸,左手掐动本诀。

润生一拳砸过去,符纸破碎,本诀崩散,右手持铲横削,赵旭的脑袋离开身体,落到了地上。

他能吃两招的原因是,得保证其面皮完整。

赵毅笑道:「不用这么费事,我现在有更好的面皮选择。」

李追远:「多一张面皮,不就多一张入场券?」

这赵家,如果只是赵毅一个人进去,岂不无趣,他也想进去参观参观。

赵毅:「小远哥所言极是。」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袭来,赵阳林彻底清楚,今晚,他无论说什么都没有意义,这个杂种,就是想弄死自己。

李追远撑着伞继续走来,很快,场面上的主次顺序就变得很清晰了,所有人都在静待少年发话。

赵阳林甚至发现,自己这个如今疯魔症般的侄子,对那撑伞少年也是默认下首。

他马上转身,死死盯看那少年,问道:

「是你蛊惑我这侄子对家里人出手的,是不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可知今日之事,我九江赵必然会不死不休?你和你背后的势力,能承受得起这个代价么?

你你是个什么———你究竟是哪位?」」

李追远将伞向后抬起,露出面容,看着赵阳林,开口道:

「秦柳两家龙王门庭当代唯一传承者一一李追远:

今日前来,

问罪九江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