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来自2020年的情感直播间
其实顾清是痛恨老假的，
明明已经努力让自己表现得那么乐观，装作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可老假却不合时宜的时候提及这些伤痛，用来证明自己是如何如何循循善诱，如何如何关心学生。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尤其是老假还在替那些员工的家属开脱，
该赔偿的顾清家一分不少地赔了，该说的好话、软话也都说尽了，然而却没有任何作用。
家属嘴里吐出的恶毒话语，如同锋利的刀子刺在顾清的心口。
顾清已经快分不清什么是善，什么又是恶。
在他的认知里，父亲明明是为了救人而牺牲，可那些被救者的家属却恶语相向，
将他们一家逼入绝境。
他也曾设身处地地替他们想过，换做自己或许他会逼得更紧，
但一想到那一幕顾清就咬牙切齿，他们像疯了一样冲到他家，扯着母亲的衣领，满脸狰狞。
“顾如风死了，那他妈是他活该！”
“你以为这件事就结束了吗？”
“你和你家的小贱种准备还一辈子债吧！”
“这辈子还不完，等下辈子接着还！”
顾清看到人性中丑恶的一面，
那些毫无怜悯、肆意伤害母亲的行为，让他对善产生了怀疑。
而曾经他所坚信的善，在现实的冲击下不堪一击。
顾清努力地想要去理解这一切，却发现自己在复杂的人情冷暖中，越来越难以分清善恶的界限。
他困惑于为什么做好事却换来恶意，
为什么有些人可以毫无愧疚地去伤害无辜之人。
那些过往的经历在他心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迷雾，使他在面对新的人和事时，心中充满了疑虑，无法像从前那样简单而直接地判断什么是恶，什么是善。
……
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顾清这才弄明白，
这个耳机与他的关系，像极了《大明王朝 1566》里嘉靖道长和臣子的互动。
道长把晦涩难懂的话语写在字条上，让太监传递给臣子，臣子往往得拿着字条端详许久，绞尽脑汁地揣测皇帝的心意。
顾清就如同臣子一般，赌对了就能获取皇帝信任，从此飞黄腾达；
赌错了则会头破血流，永无宁日。
耳机里的未来片段会在他带着耳机的时候随机播放，顾清捕捉到这些信息判断，或者联想未来的环境。
不过像未来就业形势、市场走向这种对自己有利的方向，顾清还是比较好去应对和把握的。
耳机几乎能够预示自己的命运走向，可这种预示完全是随机发生的，顾清根本无法掌控。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听到有关自己未来的片段之后，赶紧采取补救措施。
想到这里，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疑问：这个耳机，是不是也能够听到其他人的命运？
如果真的可以，顾清又该如何处理？
是坐视不管还是利用这个信息差给自己谋福利？
可能是因为顾清喜欢，耳机最近一直会准时准点播放2020年未来的直播间片段，
2010年的高中生，可以听到2020年的声音，真的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来自两个不同时空的交汇，
耳机传来的音频是来自2020年一个直播间，平台名字叫豆音，是一款集短视频、直播、社交互动等多种功能的娱乐平台。
女主播的声音宛如春日里的微风，轻轻拂过耳畔，带着一种知性的魅力。
这几天一直讲述情侣之间如何沟通的话题，这让原本不会撩妹的顾清收益匪浅。
女主播一边说着一边和一个叫弹幕的互动。
弹幕最早出现在 2006年日本的视频分享网站 niico。
后来逐渐在全球范围内流行开来，
国内的弹幕文化在 2007年左右开始发展，A站和 B站，等弹幕视频网站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正好顾清上个星期出去通宵的时候，无聊注册了一个B站账号。
没想到未来的直播平台基本上都整合了弹幕功能。
“主播没有结婚哦……”
“是找不到合适的……你才离婚五次，信不信由你们……”
“你们问主播在哪所高中毕业？哈，只能向你们透露，主播来自苏江省的一个小县城。”
“恋爱？狗都不谈……”
顾清觉得，这个女主播肯定为了立一个纯情知性女人的人设。
女主播和弹幕粉丝大概聊了十几分钟，有个男粉丝接通了连麦功能，两人侃侃而谈，
聊的是现在的经济如何如何不景气，在公司是多么多么烦人。
顾清可以听出来，这个粉丝明显是为了套女主播的话。
“我觉得我应该是个怀旧的人吧……”女主播温柔的说道。
男粉丝继续追问，“现在重生题材不是挺火的吗，如果让你重生到高中，你会对你的男朋友说什么？”
女主播脱口而出，“我会对他说……我去，你诈我……好吧，我承认我高中就谈恋爱了……”
人设轰然崩塌，女主播却不慌不忙地说道，“可高中以后，我就再没谈过一场恋爱……”
“这是真话，如果让我重生到高中，我会好好珍惜那段时光……”
男粉丝笑道：“真的吗？我不信……”
女主播的声音忽然转变，“嘿嘿嘿……我也不信……给你们摇个花手怎么样？”
“再不行来一段《惊雷》如何？”
男粉丝花容失色，“大姐，别开腔，自己人……”
“嗯哼……”女主播清了清嗓子。
“惊雷这通天修为！天塌地陷紫金锤，紫电说玄真火焰，九天玄剑惊天变……”
直播间顿时嗨到不行……
听到这段，顾清差点溺毙在被窝里。
妈的，神经病啊惊你老母的雷！
原本以为是个知性小姐姐，
结果是个女神经。
2020年人们的精神状态有点不明朗啊！
不过，直播间里有一首顾清特别喜欢的民谣，名叫《成都》。
这首歌的歌手雷子在 2003年就背着吉他在帝都的地下通道当起了地下歌手，今年，雷子还去参加了《快乐男生》，经历了一些事情后大火。
耳机可能都受不了这个女神金了，自动给顾清打开2020年版本的网抑云音乐播放器。
听了很多遍。
重新回到广播环节已经是凌晨一点，顾清已经睡着了。
耳机里女主播的声音又开始恢复原样，恰似涓涓细流。
“讲个真事，这回肯定不骗你们……”
“我有个朋友……她在高中是校花，人漂亮，也很渣，那个时候明明有男朋友了却喜欢上了一个才华横溢的男孩子……”
女主播很诚恳，似乎在和观众敞开心扉讲述朋友的事情。
要不是刚刚那一段惊雷，还真以为她是个正经主播。
“后来发生了一件很大的事情，这件事情让两人不得不分开……”
“女孩内心其实知道……男孩是为了保护她，但高考前一个月的爱情注定是没有结局的……”
“就像……明知道快要凋谢的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