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虽然通宵上网，但他是个好学生
2010年，5月19日。
苏江省，阳术县，求索中学。
摸着口袋新买的耳机，顾清小算盘噼啦作响。
等到宿舍熄灯半小时后，他钻进被窝，露出一小撮呆毛。
做贼似的偷偷将手从被窝伸出来，顺着床沿摸到床底下的暖水瓶，打开瓶塞，摸到线头。
然后用手一提，线的另一端系着一个黑色 mp3。
2010年，智能机兴起，学生们趋之若鹜，电子产品成为释放学习压力的良药，
也成为影响学习成绩的毒药，
但在这个世界上，始终存在着这样一类人：
这帮家伙游戏篮球两不误，课堂上极其散漫，甚至打瞌睡，
令人不爽的是，学习成绩却一直优异。
天杀的顾清就是这样的人，
学校严禁寄宿生携带电子产品入校。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不过学生们自有妙招，
他们把手机将枕头内胆划开小口，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放在棉花里，外面再套上枕套，简直完美。
在收纳箱底部或者侧面制作出一个隐蔽空间，东西放进去，再在表面放上衣物或者书籍等日常用品掩护。
或者把旧书中间部分挖空，留下书封面和封底，把东西放进这个“书壳”里，
混在书桌很难发现。
顾清带的是mp3音乐放器体型小，便于隐藏，就算被老班发现扔在盛满水的脸盆物理消灭也无所谓。
此时宿舍时钟指向十二点。
闭上眼睛，
顾清闻着被子里的阳光，手指熟练地按下播放键，周董新歌旋律在耳机响起。
很满足。
“新专辑质量可以，《烟花易冷》挺不错……”顾清自言自语。
忽然，
耳机传来滋滋电流声。
顾清起初以为是mp3出了故障，他看了看 mp3的显示屏，发现并没问题。
这么一看是耳机的问题了，顾清嘴里嘟囔，“不是……新刚买的耳机，也太垃圾了……”
下一秒，
耳机恢复正常，传来jAy的语音播报声音。
“哎呦不错哦……各位杰迷朋友，今天即将有好事发生！”
“准备好了没？新专辑《惊叹号》要来啦！”
“新专辑《惊叹号》于 2011年 11月 11日的今天正式发行！”
顾清记得，他的这款 mp3没有电台收音机功能，他们都是偷偷溜出学校，
到对面的打印超市，从电脑音乐播放器里下载歌曲，
再把歌曲拖到 mp3的文件夹中。
或许，
这是周董精心设置的新专辑特殊预告彩蛋。
不对！
顾清还是觉得不对劲，
周董今年新专辑不应该是《跨时代》吗？
为什么要把时间推迟到明年十一月，而且还把专辑名字改了。
难不成刚刚听的山寨歌？
作为一个十年老杰迷顾清听前奏的前几秒就能判断出哪首歌，
这首《烟花易冷》太过惊艳，不可能是山寨的。
接下来，
耳机里说的话让顾清汗毛直立。
“各位杰迷久等了！”
“新专辑《十二新作》将于2012年 12月 28日的今天正式发布……”
“2022年，新专辑《最伟大的作品》希望大家喜欢！”
“新歌曲《圣诞星》希望大家会喜欢！”
……
顾清像是被一团电流击中，
啥玩意？
2012年？
2012年不是世界末日吗？
前几天在网上看的美国大片《2012》，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为什么把2022年的专辑都预告了！
突然，
被子被猛然扯开，顾清心脏缩成一团，
昏暗光线中，一个肥嘟嘟身影逐渐清晰，
顾清这才看清，是室友张强。
“老顾……别睡了！走，包夜去！”
张强的肥胖身躯在黑暗里像小山般厚实，脑袋圆圆的，肉嘟嘟的脸在微弱的光线下微微颤动着，眼睛闪烁狡黠的光，还带着一股不怀好意的嬉笑。
顾清真想把mp3塞在他嘴里，“你他妈吓死我了，以为老班突击检查了！”
张强挑眉，“去不去？”
顾清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不去……困得要死……我是好学生，别把我带坏了……”
“滚滚滚……一点点都不给力，年纪轻轻这么虚……”张强鄙视道，
“我他妈上周又被部落盗贼蹲了，今天一定干回去！”
人菜瘾大这四个字形容张强是再合适不过了，
在魔兽竞技场里，张强总是坚持不了十秒就倒地歇菜，江湖人称张十秒。
近一个月，张强每次上线都会遇到部落盗贼【逆旅人生】。
这小子每次都按时杀他几次后准时下线。
张强若不反杀他一次就夜不能寐。
顾清起身说道：“最近风声紧，隔壁班宰了好几只鸡了，咱们最好安分点。”
“别他妈犹豫了，我计划好了，万无一失。”
听到万无一失四个字，
顾清上铺刚刚还酣睡如雷，现在如触电一般，猛然抬起，“强子，有办法出去？”
搭话这人名字叫孟超，说话总是娘们唧唧，外号孟一蛋，
倒不是因为他是日本人，
这哥们思维总半拍，而且老是能说出一些石破天惊的语录，
有次中午孟超溜出去上网，完事去网吧对面沙县吃饭。
碰巧被老班抓到，老班问他是不是偷跑出来上网，孟超说没有，
老班又问，为什么他跑这么远，就算吃饭也应该是学校对面沙县，
孟超说，这边沙县小吃多送一个蛋，
理由合情合理
老班无言以对。
“草，就知道你在装睡，穿好衣服，赶紧的！”
孟超又问，“强子……提说学校把栅栏封死，不混着走读生人流怎么出去？”
“待会直接从走廊跳下去！”张强嘿嘿一笑，
五分钟后，
几人穿好衣服顺着四楼来到走廊。
顾清把mp3揣在兜里，耳机不离耳朵。
“老顾，不说不去的吗？”
“担心你，万一你被抓了我可以替你求情……”
“滚！”
走廊旁边，孟超看都没看就要往下跳，被顾清硬生生拉了回来，“……老孟你干嘛？”
“强子不是说从走廊跳下去吗？”
顾清用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看向他，“就算跳，好歹你找个二楼吧……这他妈是五楼！”
“老顾说的对，你们跟我来……”
张强人压低声音说道，带头朝着二楼梯口继续走去。
三人来到二楼，张强指着楼下的沙堆，“看到没，对面食堂装修留的，直接跳沙子上……”
话音未落，顾清健步如飞，爬上窗台，没有丝毫犹豫纵身一跃。
“噗通”一声，
沙子起到了缓冲作用，
顾清稳稳落在沙堆，扬起小小沙尘暴，潇洒如风。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尘，对着楼上的两人说道：“快下来，没事。”
张强和孟超面面相觑。
这小子怎么这么快？
张强深吸一口气，爬上窗台，调整了一下姿势后也跟着跳了下去。
因为太胖，落地时踉跄了一下，把沙堆砸了一个大窟窿。
楼上的孟超虽然有些害怕，但在两人的催促下，也闭着眼睛跳了下去。
几人在绕过监控点在小道上狂奔，
专挑那些没有路灯的阴暗角落走，一路小心翼翼躲避可能出现的人。
终于，几人来到了学校女厕所旁拐角僻围墙边。
这处栅栏附近的树木和灌木丛比较多，密密麻麻爬满植物，甚至看不到外面。
“没想到居然还遗漏到了一个地方！”孟超很兴奋，
他往后退几步，接着，如短跑运动员一般，快速冲刺，
纵身一跃，双手牢牢抓住栅栏横杆，双脚在栅栏上蹬了几下借力。
身体像钟摆一样晃悠了几下，然后咬着牙，胳膊用力，身体一点点往上拉。
可拉到半空，孟超身体忽然停下了。
“老孟，咋停下了？”顾清警觉道。
孟超下了栏杆，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张强晃了晃孟超的脑袋，“看到什么了？”
“为什么会这样？”孟超化身复读机。
张强继续问：“草，看到什么你说话啊！”
顾清没管他们，二话不说跨上栅栏，露出半个脑袋。
他也看到了震碎视网膜神经的一幕，
不远处的路灯下，一对小情侣正相依相偎。
女孩身着一条淡蓝色连衣裙，脸颊紧紧地贴在男孩胸膛上，双眼微闭。
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身影在灯光下被拉得长长。
接下来的画面让顾清面红耳赤。
这是我这个高中生可以看的？
本想出去上个网，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女孩是校花苏依依，学校出了名的浪，但老孟却喜欢这样的货色，之前送了不少情书都石沉大海。
男的顾清没看清楚。
顾清跳下栅栏，看着孟超，叹了一口气，
耳机恰好传来周董的《我不配》贼拉应景。
这感觉已经不对我努力在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