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叙旧
顾命心中叹了口气，起身朝着二人走去。
“大哥哥。”冉紫衫喊了一声，声音还透着些许沙哑。
“冉队长，紫衫。”顾命打着招呼，对二人说道，“我们换个地方说。”
说完，顾命便带着二人回到了街对面的餐馆，请二人落座。
冉鼎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了强烈的感情色彩，眼眶微红，低声说道：“衫衫都和我说了……谢谢你，白念仇……”
顾命笑了笑：“冉队长，就算是一个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的小孩陷入那种境地，我都会帮忙……更何况是你的女儿。”
顾命旋即叹了口气：“节哀，冉队长。”
冉鼎面露苦涩：“能活下来一个已经超过我的预期了……那天晚上我真的以为自己要一无所有了，真的很感谢你……多说无益，你想要的东西，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我和温墨岩有些交情，但他一向很讲规矩，这方面松口的概率不大。我的贡献不小……我还是能试着和上面走正规流程申请的，虽然很难。”
“不用勉强，更不用着急。”顾命笑着摇了摇头，“冉队长，虽然我不想加入你们，但日后需要你帮助的地方一定还很多，何必着急报答我呢。”
“我明白，大恩不言谢，但我会铭记在心，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义不容辞。”冉鼎神色郑重，旋即拍了拍冉紫衫，“快说谢谢哥哥。”
“谢谢哥哥。”冉紫衫小声说道。
“我和上面申请了休假，我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整精神状态，多陪陪女儿。”冉鼎吐了口气。
“好好调整心情吧。”顾命说道，“精神状态低迷的时候使用超凡能力很容易出现问题的。”
“嗯。”冉鼎叹了口气，“关于这次的事件……指挥中心也是三缄其口，据说是和总部的协调出现了问题……唉，白白死了这么多人。”
顾命沉默地摇了摇头。
出于对张念义的信任，他没多问，自然也不会在此刻多说。
“我先告辞了，听说你也受了伤，好好休养吧。”冉鼎拍了拍顾命的肩膀，“最后……还是谢谢你了。”
顾命点了点头，俯身对冉紫衫柔和地说道：“再见啦。”
“再见啦，大哥哥。”冉紫衫低声说道。
冉鼎拉着冉紫衫离开后，顾命轻轻叹了口气：“我还是太弱小了啊……”
……
十一月，天气已然转凉。
见到汤鹏前来，顾命放下了手中的笔，起身迎接。
这段时间，冉鼎就和他说的一样没再出现过，负责和顾命对接的人换成了冉鼎的手下汤鹏。
顾命通过汤鹏得知，这段时间超管局的工作重心一直放在那起大型失踪事件的善后工作上，为此还借调了不少人手。
这就导致每次执行部去执行外出任务后，后勤总是比以往拖沓。
二人寒暄了两句后，汤鹏立马进入了正题：“最近我们还剿灭了好几个古神信徒的窝点，大多是暗祖的信徒，但几乎没有超凡者……这是个麻烦的信号，意味着有人在暗中为暗祖传教，极有可能是拜暗教。”
“我在符咒师的聚会上倒是也听说过一些相关消息……”顾命问道，“需要帮忙吗？”
汤鹏摇头：“不用，这些明面上的古神信徒很好剿灭，几乎不需要动用超凡者，反倒是那些在暗处活动的拜暗教更令人担忧，他们给这些人传递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仪式，虽然绝大部分没有效果，但还是有极少数能够得到结果的。”
“他们得到了什么？”顾命不禁有些好奇，“暗祖还真赐给他们什么东西了？”
汤鹏回应道：“一种黑色粘稠的液体，根据他们的说法，这是‘神恩’，能令他们增强体质，还能在黑暗中视物，但显然这东西的副作用更大——他们都半疯了。”
顾命一时语塞。
“大概就这些消息了……”汤鹏摸着下巴，“周边城镇的事件不算多，也都顺利解决了，不过还是得请你留意一下和拜暗教有关的信息。”
“没问题。”顾命点头答应。
“对了……我们冉队长的情绪还是不太好……”汤鹏压低了声音，满脸怅然，“他本来家庭美满，结果横遭此祸，唉……不说了，我先走了。”
汤鹏道别离开后，顾命正好听到了电视上正在播放的新闻。
“由于城东工业开发区建造项目的顺利推进，市长先生将在本月底举行公开演讲，该演讲邀请了本市着名建筑企业代表……”
“啧，市长最应该邀请的人可是我啊。”顾命无声地笑了笑。
其实他并不在意自己的贡献会不会被知晓，比起这个，提升实力才是当务之急。
“天吴国主的实力确实不俗，这么快就帮我弄到了第五变道丹所需的全部材料，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只有仪式以及道丹的炼化速度了……”他心里思索道。
“独占上百人求而未得之珍贵超凡孤品……”想到这里，顾命有些头痛。
这仪式看似不算太难，但却也没那么容易，至少在超凡相关的保密措施做得相当好的今天，要找一件被上百人了解的超凡物品都不容易，更不要提“想要”了。
即便是符咒师所举办的聚会，也没有出现过太多人为了一件超凡物品竞价的情况。
但他很快就有了个新点子——
“诶……我可以去无序之地啊，那边不是有拍卖行吗？总能遇到符合条件的超凡物品的。虽然我钱不多，但是我可以抢啊……反正那里都是亡命之徒，抢他们东西我好像也不会有多少负罪感……
“这事情可以联系师父或金叔帮忙兜底，那接下来就只需要等道丹炼化完毕了……”
“【予气给灵】的道丹所剩无几，估计今年年底就能炼化完，可惜丹方还是遥遥无期……只能先在【贪婪】天道上走下去了，可惜【窃念摄神】还差得远。”
距离他服用【窃念摄神】的道丹已经过去了两月有余，但或许是因为神通使用得较少，炼化的进度并不算太快。
但顾命实在不想再窥探他人的内心世界了，除了负罪感之外，更多的是不适。
当他看得见周围所有人的善恶后，便很难像往常一样看待他们了。
许多人内心一闪而过的恶念都是能被判死刑的程度，但他们仍旧是个好人，甚至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触犯法律。
想到这里，顾命感叹道：“所有人都有丑恶的那面，难怪说君子论迹不论心呐……”
……
夜晚。
雄维市市中心，一座高楼的最顶层。
这里是建链公的总部，这家公司业务范围主要是供应钢材、预拌混凝土、智能建筑组件等建筑材料。
公司的董事长玉彩笺四十有余、风韵犹存，在业内享有盛誉。
秘书将一份报告送到了玉彩笺的办公桌上，沉声说道：“玉总，螺纹钢还是供应不上，主要还是因为最近铁矿短缺，购买原材料的价格。”
玉彩笺回应道：“我知道，采购部那边已经在联系新的原材料供应商了……但从目前来看，所有铁矿很紧俏，而且都在涨价。”
“听采购部说，那三家都想重新签协议，如果我们不答应他们的要求，就把更多的货供给我们的竞争对手……”秘书回应道。
“知道了，我会派人解决的，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玉彩笺有些疲倦地揉着额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等秘书走后，玉彩笺瘫在椅子上，疲倦地合着眼。
身为城东工业开发区的材料供给方之一，她这段时间确实很忙，即便她是超凡者，每天熬夜处理各种文件和问题还是令她有些难受。
更何况……开发区的蛋糕太大，竞争相当激烈。
“实在不行，就得用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了……”
就在她睁开眼，决定离开办公室时，余光却瞥见了一团深黑色的物质从办公室的门缝底下移动了进来！
她当即精神一振，右手已经摸上了腰后的那柄折扇，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这是他们在聚会上提到的……新出现的暗祖信徒？怎么会找到我这里来！？”
玉彩笺迅速将折扇打开，这折扇上顿时积蓄起了一团高速涌动的沙尘，猎猎作响。
她毫不犹豫地将扇子一挥，那团沙尘顿时化作了沙瀑，朝着地上的那团黑影冲刷而去。
这沙瀑威力极大，在片刻之间便将她身前的办公桌冲垮，裹挟着刺耳的声响撞上了那团黑影！
那团黑影没有任何攻击的举动，而是缓缓化作了一道笼罩在漆黑长袍中的人影。
“彩笺……好久不见了啊。”黑袍底下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女声，“不要紧张，是我。”
在狂沙的冲刷下，她脱下了头上的兜帽，露出了一张令玉彩笺怎么都想不到的脸。
这是一张年轻的脸孔，头发很短，面颊瘦削，皮肤参半，鼻梁有些塌，左脸上有着些许极为醒目的深黑色条纹，看起来像是刺青。
“管梦……是你！？怎么会是你？！你竟然还活着？！”玉彩笺失声惊呼，在短暂的瞠目结舌之后，她才停止了对扇子的使用，将狂沙重新聚合于扇面之上。
很显然，她并没有彻底放下防备。
“我们有多久没见了？超过二十年了吧，没想到……你已经成为大老板了啊。”管梦轻声念着，脸上流露出了怀念的神色。
玉彩笺仍是惊地说不出话来。
“别紧张……真的是我，我来找你只是为了叙叙旧，我不会害你的……”管梦轻声念道，“不过看起来，你也接触到超凡的力量了啊。不过也是，毕竟你是大老板，上层阶级总是更容易接触到这些的……”
她自说自话，转头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满脸感叹：“老朋友来了，真的不愿意聊聊吗？”
玉彩笺缓缓收起了扇子，神色还有些迟疑：“我还以为……你已经死在了那座祭坛里。”
玉彩笺还有一个身份，叫尺素。
令她有些不寒而栗的是，眼前的这个女人，正是她在聚会上所讲的故事中所提到的朋友，那个弟弟发疯的女人！
管梦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当年你们都以为管典是因为看了古书才疯的，一开始我也这么认为……但直到我后来偷偷上网学了那些古文字，看懂了藏书房里的那些古书才知道，他不是因为古书才疯的。
“他只是听到了伟大存在的声音，但却无法承受罢了。
“所以他烧毁了翻译中最关键的那部分，他怕其他人也像他一样，听到那些呓语，从而和他一样……”
玉彩笺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管梦继续说道：“管典很聪明，可他的精神太脆弱了，暗祖选中了他，他却没能抓住这个机会……但好在，我抓住了，或许是因为，我们体内都流淌着一样的血液。”
她脸上露出了一个令玉彩笺头皮发麻的微笑。
“暗祖的声音让我听到了宇宙的真相——我们的世界终将彻底腐烂，也将陷入彻底且永远的黑暗，只有信仰暗祖，投身黑暗，我们才能成为黑暗中的生灵，最终拥有永恒的生命。”
“所以你就因为信仰了暗祖，将整座村子的村民都当做祭品献祭给了祂？”玉彩笺试探地说着，手里的折扇又开了些许。
“我好心地把这个真相告知了他们，他们却认为我疯了，想要烧死我……那我便只能这么做了。”管梦平静地说道，“他们并没有死，他们只是提前成为了黑暗的一部分，不朽的一部分。”
“真的是她……她已经疯了……”玉彩笺心中震惊，“下一步……她是不是该对我传教了？！”
管梦轻声说道：“玉彩笺……你知道吗，我对人类很失望，他们似乎都接受不了这个世界终将腐烂的事实，我知道……其实你也一样。”
玉彩笺欲言又止。
“我已经厌倦了传播信仰，这件事情只有新的信徒们才最热衷。”管梦继续说道，“但我会继续拯救人类，在最后的腐烂到来之前，把他们送入黑暗之中。”
她继续喃喃地念着：“这一天终会到来的……彩笺，下次再见，或许我们都是永恒黑暗的一部分了……”
她缓缓地化作一滩深黑流质，沿着地板迅速地朝着窗外爬去，旋即便消失不见了。
玉彩笺满背冷汗，颤抖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