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迷茫
罗序离开院子，望着通向街里的路，迟疑了一会儿。
他本打算上街，可是，又怕碰到崔雅香，在大街上给他下不来台。
于是，他向后山走去。
后山，不怎么高，却是煤城的最高点。
山上草还没长高，青松和柞木叶子还不繁茂。
山顶的最高处，有一座东北抗联烈士纪念碑，站在这里，能看到东山脚下“万人坑遗址”。
“万人坑”是日寇侵占东北时抛尸中国矿工的洼地，这里死难矿工的骸骨密密麻麻堆叠在一起，数量超过6万人。
因是五一假期，山上有人较多，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山坡上采山菜，有的人站在烈士纪念碑前放下一束束山花，有的在默哀双手合十默哀。
罗序采了一束野花放在烈士纪念碑前，默哀3分钟。
然后站在走到一棵松树下放眼望去，整个煤城尽收眼底。
煤城的最高处，耸立着一座圆形水塔，这是煤城的标志性建筑，城镇的中心。
这里，有工人俱乐部，矿区医院，矿区政府，公安分局，银行，邮局，新华书店，商店和饭店。
从这里向四方辐射，是居民居住的平房、厂房、矿井、农贸市场、学校、卫生所等等。
一座座矿井，一座座矸石山，在城镇的边缘，火车和摩电车道纵横如网，一列列车在轨道上穿梭……
罗序居高临下，静静地看着这个繁忙的城镇。
可他，却不属于煤城的一员，只不过寄生在这里的一个过客，创造的价值，还不如张三抠呢。
而那曾经的万丈豪情和雄心壮志呢？
难道就一直做煤黑子吗？
他感到迷茫。
也不知站了多久，一个人朝他这边急匆匆跑来。
他一眼就看出是张三抠。
他的心提起来，首先想到的是彭成贵出事了，马上跑过去。
“小罗！”张三抠大老远就喊。
二人碰了头，只见张三抠鼻口窜血。
“三哥，怎么了？”
张三抠说：
“我被打了！”
“谁打的？”
“张得开！”
“在哪儿打的？”
“在崔雅香家。”
罗序想，张大凯不是走了吗，难道又回来了？看来，坏事了！
“三哥，他为什么打你？”
张三抠说：
“我在街上看到这犊子和崔雅香，说说笑笑往于家沟这边走，我就跟过来，他们进了崔雅香家，我就趴在墙外往里看。看了半天，张得开就在屋里对崔雅香动手动脚，崔雅香让他放手，这小子不放，还把崔雅香抱住了。崔雅香就喊。”
罗序问：“小玲呢？”
“小玲开始在屋里，后来就上葱地薅葱。”
“后来呢？”
“小玲听到崔雅香喊，就跑进屋和张得开打起来了！”
“你怎么还挨打了呢？”
“我怕小玲吃亏就翻墙进去了，张大凯带的人就把我打了。”张三抠说，“兄弟，你要帮我出气啊！”
罗序想，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还让我给你报仇。
“三哥，张大凯呢？”
“还在崔雅香家呢。”
“哑叔呢？”
“还没回来。”
没有彭成贵的事，其他的都是小事，罗序放下心来。
但不管怎么样，张三抠来找他了，他只能跟着回去。
崔雅香家大门关着。
她家大门和所有居民大门一样，大门在里面可是插上，但大门上留了一个巴掌大的方洞，可在门外伸进手去打开门闩。
罗序推推门没有推开，就伸手把门闩拨开。
张三抠心急，先走进去，直奔崔雅香家。
罗序只得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张三抠去拉房门，没有拉开。
原来，房门在里面插上了。
张三抠跑到窗前，趴在玻璃上喊道：
“开门！”
这时，一个声音骂道：
“滚！”
张三抠说：
“张得开在里面，骂我滚，不开门！”
罗序往屋里看看，只见里面摆着一张桌子，一桌人正在喝酒，有谢金玲、崔雅香、张大凯、程海，还有两个他没见过。
谢金玲和崔雅香一边一个，坐在张大凯左右。
一个小子横道：
“瞅啥！”
罗序离后退几步，“三哥，人家在喝酒！”
张三抠说：
“兄弟，我找你就是让你给我出口气！”
罗序很挠头，一边是房东，一边是井口领导，两边他都得罪不起。
他对张大凯说了谎，还不知道被怎么治罪呢。
“三哥，这……”
张三抠看罗序不想管，就说：
“小罗，你就看我被欺负吗！”
罗序只得走到窗前，“你们谁把我三哥打了！”
程海说：
“小罗，别管闲事，回家吧。”
罗序说：
“我不影响你们喝酒，你们谁打的出来说清楚就行！”
一个剃着平头的小子说：
“老子打的，又能咋的！”
罗序看有人认了，就说：
“来，救你出来！”
小平头正要出来，挨着他坐着的大长脸对他耳语两句。
小平头显然忌惮了，“他就是罗序。”
程海说：
“二驴子，你怕他吗？”
二驴子来了勇气，“程哥，我二驴子怕过谁！”
程海说：
“你去把他赶走！有张井长在这儿你怕啥！”
张大凯说：
“二驴子，你放心，拧下他的脑袋，有两万块就摆平了，大长脸，你跟他出去！”
这二人出来后，二驴子说：
“哥们儿，啥意思？”
罗序说：
“我问你，为什么打我三哥？”
二驴子说：
“张井长来慰问职工家属，这个臭要饭的捣乱，我把他教训了！”
罗序说：
“你是干什么的？”
“张井长是我大哥！”
可能他知道罗序大名，二驴子还压着火气。
张三抠说：
“小罗，打我的就是这小子！”
罗序说：
“就算张井长是你大哥，你也不能仗势欺人！”
二驴子看罗序不想传说中那样凶神恶煞，就不怎么忌惮了。
“我就欺负他了，还能咋的！”
罗序说：
“三哥，过去，他怎么打你的，你就怎么还回去！”
张三抠攥着拳头，跃跃欲试，终于没有那个胆量。
罗序鼓励道：
“三哥，去，没事！”
张三抠看看罗序，“我……我……”
二驴子哈哈大笑，“完犊子！你来吧，老子不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