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故事开场
下午四点，【蜃楼】边缘。
与一个小时前相比，现在的【蜃楼】整个化作了一片灰蒙蒙的半圆，将方圆数十公里范围笼罩在内，单凭肉眼已经完全看不清里面情况。
“【洛神】姐姐啊【洛神】姐姐，想不到在这里还能遇到你的同族，嗯...应该算是同族吧，虽然位面不同，不过都是以梦为生，又同为妖族。”
澹明站在边缘，注视着那灰蒙蒙的光幕，神色有些缅怀：“缘分呐，妙不可言。”
“希望你教的梦谟术能抗衡它的【华胥】，不过要是有你在，分分钟就破了，哪需要我这几十岁骨头又脆的小年轻动手。”
在他身后，临时监测点人员陆续在撤离。
两架军用直升机已经缓缓升空，剩下的一架大小螺旋翼也开始转动。
桨风呼呼，吹得四周青绿摇曳不定。
这时，晋天明压着帽子稍稍躬腰一路小跑奔向澹明，看了一眼【蜃楼】，大声道：“澹明先生，一切都准备好了，根据你的建议，指挥部会后撤五公里。”
“在你入梦之后，除了转运司派人留守，其余人等包括我们白泽小组在内都会撤离至最新警戒线重新设立监测点。”
“好，辛苦大家了。”
“还需要我们这边做什么么？”
“有你们刚刚给我的那些资料就够了。”澹明摇摇头，回头笑道：“等我好消息吧。”
“只是一些尚未解禁的历史罢了，能帮上忙就好。”晋天明摇了摇头，然后认真道：“祝您一切顺利！”
说完，敬了个礼。
澹明下意识想抬手回礼，但抬至半空顿了顿，便拍了拍晋天明肩膀：“走吧，我要开始了。”
晋天明神色凝重地点点头，便转身朝着直升机方向跑去。
不一会，直升机缓缓升空。
在晋天明的挥手告别下，机头调转方向驶离。
看着直升机逐渐化作一颗黑点消失在天际后，澹明这才收回目光，回身望向【蜃楼】。
唰！
剑指一并，剑芒瞬间破开【蜃楼】一角，一道裂缝隐隐渗出几缕幽紫光芒。
“让我看看，这个世界的【掖幽】给了他们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吧。”
话毕，踱步前行，只身入梦。
.....
喊叫声、惨叫声、求救声混乱交织....
好像还有很慌乱的脚步声。
有些头疼，有些迷糊。
“小理子，小理子....快起来！”
“快起来！”
“小理子...是在喊我么？”
“你嘀嘀咕咕些什么呢，那些妖魔又打过来了，快起来！”
悦耳如泉水叮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伴随着身体剧烈的摇晃。
“谁...谁打过来了？”
“还不醒，快醒来！”
那道声音的主人似乎有些怒了，窸窸窣窣似乎在卷袖子。
下一刻，在脑袋还有些迷糊懵懂，尚未完成开机时，似乎有一只略带冰凉的手轻轻拂过脸颊。
然后，伴随着清脆响亮的“啪”声。
“啊！！！”
一声惨叫，赵理猛地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抬眼望去，一个带着虎皮帽穿着粗衣麻布的双辫少女正吃疼地晃着手，见到他醒来，焦急的脸上掠过一丝喜色：“你醒了！”
“阿幽，你是不是打我了？”赵理捂住腮帮子：“我怎么感觉好痛，火辣辣的。”
“你睡得跟头猪一样嘛，阿幽怎么喊都喊不醒。”少女嘟嘴道，但立马又急切起来：“外城又打起来了，我们快回去吧！”
“又打起来？”赵理愣愣的还想说什么，却被少女一把拉住扯了起来，跑出了茅屋。
“什么又打起来了？”赵理被拉得踉踉跄跄忍不住。
“你是还没睡醒嘛，肯定是魔呀，难不成蒙国么？”少女头也不回，只顾着拉住赵理七拐八拐。
“魔？”赵理眉头一皱，还想说什么，却发现一股沸腾的声浪隐隐袭来。
刚踏出巷口，一副兵荒马乱的模样便如潮水一般突然撞入眼帘。
赵理脸色一变：“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放眼望去，大街上满是惊慌失措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奔逃的百姓。
哭喊声、尖叫声、呼救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街道两边摊贩们早已顾不上自己的摊位亡命逃跑，摊位上的货物散落一地，被慌乱的人群踩得粉碎。
咸甜混杂，酸苦交融。
几个孩童被挤散了父母，孤零零地站在人流嚎啕大哭，可声音很快便被淹没在喧嚣中。
一群群知府衙的捕快正艰难地维持疏导着人流，捕头站在后方扯着嗓子大吼。
“不要挤不要挤，我吾威守军仍在，将军定会大退妖物进攻，保我吾威平安！”
“援军明日到达，到时候定可一举反攻，荡平妖物！”
“照看好自己的娃，你他娘的，娃！看着娃！”
“那个狗犊子连自己老娘都不要了，被老子知道，老子一刀劈了你！”
“往这边来，不要全挤在一起，都想活就不要找死！”
声嘶力竭，但效果似乎不大。
街道尽头，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城防都衙卫在几位都头的带领下正费力扒拉人流朝着城墙方向赶去。
可逃亡的人实在太多，整条街道几乎被得水泄不通。
混乱丛生，两头堵中间，进退不得。
“快让开，我等要前去歼魔，莫要阻拦！”年轻的都指挥使骑在高头大马上挥舞着马鞭，心急如焚，忍不住扯嗓大吼：“让开，都让开！”
慌乱的人群如何能听见，即便能听见也不是他们想让开就让开。
见连连叫喊数遍，人潮秩序丝毫没有变化，心系前方战事的都指挥使一咬牙：“给我揍！”
“是！”
身后立马冲出一队手持棍棒的都衙卫开路。
顷刻，哭爹喊娘，原本堵死的人潮开始有了松动。
“轰轰轰！！！”
就在此时，几颗冒着熊熊火焰的巨石自都指挥使身后掠过天空，在一众百姓惊慌的目光中，化作数道完美的弧线直击外城！
下一刻，一阵地动山摇和惊天巨响传来。
片刻后，又隐隐听见前线将士那震耳欲聋的欢呼。
“那是...”看着那掠过天边的火球，巷口外的赵理目瞪口呆。
“这么多人挤在一起，每次都是这样，要是来一队魔，不用它们出手，稍稍吓一吓，踩踏就能死一半人，怎么老是不记打，原路肯定是不能走了，我们走小路！”阿幽看也不看，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一把拉住赵理朝着四周瞅了瞅，便一头转进一条巷子：“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陈大帅的神火营嘛。”
“神火营...”
“快走，缉亭哥他们都在小院子等你呢，你最近老是半夜跑出去，要是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阿幽絮絮叨叨道，脚步倒是不停。
在巷子左转右逛，七拐八拐。
不到一刻，便冲出小巷，到达另一条大街。
行人虽然神色匆匆，但尚未失去秩序，明显前面的骚乱暂时还没传到这边。
少女脸上正一喜，却听得身后一声马嘶，身后赵理突然一声惊呼：“小心！”
然后便感觉腰肢一软，被赵理搂入怀中。
下一瞬，耳畔响起马蹄铁铿锵在石板上的声音。
眼睛余光望去。
只见一身穿女式甲胄披着大红披风英姿飒爽的年轻女将军神色冷峻领着数百重甲骑兵从身边掠过。
一队队军士紧紧跟随。
“没事吧？”赵理紧张问道。
阿幽连忙摇摇头，先是推开赵理，然后拉着他站在街边等待军队通过。
“这是...”看着这群军容整齐有百战之气的老卒，赵理眉头深深皱起，似乎很熟悉，但又说不出来。
“你又想不起来了？”阿幽很是紧张：“前几天修城墙被砸到头还没好吗，不是就起了个包包么？”
“前几天...修城墙？”赵理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脑袋，突然嘶哈一声，果然很痛。
听到阿幽这样问，赵理费劲地想了想，小会后便摇了摇头：“想不起来了。”
他抬眼望着一队队军卒，有些好奇：“他们是...刚刚那个女将军又是...”
“天呐，小理子你真的得了失魂症！”阿幽捂住小嘴，担忧跃然脸上：“一会要去找洛瑶姐姐给你看看才行！”
“失魂症的事先不急，先跟我说说这个。”赵理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大街上源源不断的军卒，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那一会一定要去找洛瑶姐姐给你看一下脑袋才行。”见一时半会通过不了，阿幽瘪了瘪嘴，道：“这是【凤翔】军，是从都城调来支援咱们吾威的，刚刚那位特别神气的女将军是【凤翔】的统帅，叫陈掖。”
“咱们这里是大梁北方边境的最前线。”
“几十年前，北境深处的迷雾林打开了个裂缝，跑出了很多会吃人的妖魔，咱们吾威的北境军跟它们打了好多次仗，都没打赢，连连失地，差点连吾威都没守住。”
“直到这个陈掖将军来了，重整旗鼓，才能挡住妖魔的进攻，我们也才过了几年安生日子。”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被陈掖将军打退的妖物不但卷土重来，攻势还越来越猛了，前段时间吾威的城墙都被它们攻破，差一点就杀了进来，吓死阿幽了。”
“这么危险？”赵理瞳孔一震：“然后呢，后来怎么样了？”
“多亏了在城防都衙里面当差的龙鹰叔叔和境云叔叔第一时间带着底下兄弟拼死冲了上去，堵住了缺口，坚持到北境军赶来才消灭掉那些妖魔。”
“龙鹰...境云..”赵理眉头微微一皱。
不知道为何，听到这两个名字，脑海里突然冒出了【剑鱼中队】几个字。
没察觉赵理脸色不对，阿幽有些愤愤不平：“打退妖物进攻之后，所有人都受到嘉奖，只有龙鹰和境云叔叔被陈掖将军骂了一顿，说什么擅离职守，要清退他们，还是都指挥使他们求情才劝下来。”
“但都头是没得做了，现在每天都守着都衙武库拍苍蝇呢。”
“然后城墙不是很多地方都被损毁了嘛，知府衙就征召咱们城里的百姓去修补城墙。”
“当时我就劝你不要去，是你非得跟着大林哥他们去，结果好了吧，活没干几下，就被石头砸到脑袋，好不容易赚到的一点工钱全赔了进去，刚刚好没两天又跑出来，让我一顿好找。”
“那是因为...”听完身旁少女的讲述，赵理脑海里的记忆逐渐复苏，似乎想起了不少东西，他望向少女，轻声道：“我想挣钱给阿幽。”
少女呆了呆，片刻，才有些口吃吃问道：“为…为什么？”
“因为...”赵理脑袋有些疼，拍了拍，又晃了晃，歇了一小会，忽然眼光明亮了许多，看着一脸担心的少女，坚定道：“要凑钱给你出城。”
“回家，找到你的妈妈。”
少女愣住了，许久才让她回过神来。
“…那到时候找到了妈妈，我会告诉妈妈是小理子的功劳！”少女半天，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此时，大部队终于过去，少女松了口气，一把拉起赵理的手：“我们快走吧，出来太久，再不回去，其他人就要担心了！”
赵理点点头正要跟着离开，可眼余光却瞄到街道尽头的城楼。
突然就迈不动脚，只是呆呆地注视着。
见拉不动赵理，少女回过身好奇道：“又怎么了？”
“我想...”抿了抿唇，虽然有些奇怪，但赵理迟疑了片刻，道：“去前线看看。”
听到这话，阿幽脸色一变：“疯了吧你，前面打得那么乱，就你这小身板，飞天妖兽一张嘴，还不够人一口呢。”
说罢，一把抓住赵理就往另一处方向拖：“快走快走，打仗的事交给那些军爷就好，我们只要听从陈掖将军的话，躲在家里就行！”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妖物都打到了，堂堂七尺之躯，就这么看着？”赵理还是不死心：“一旦城破，我们又能躲去哪里？”
“是是是，但你这样过去，还没接近城门，就会被巡逻的都衙卫抓到，然后直接就地正法！”少女头也不回，只顾要带走这个犟驴。
“那...不靠近城门呢？”
听着前方传来的喊杀声，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害怕，反倒有些热血上涌。
赵理稍稍用力拉住少女，待少女回头，便神色认真道：“我只看一眼，只看一眼....”
“远远的就好....”
“你…”少女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下意识就要出声反对，但脑海却突然响起刚刚那句话。
一下子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