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一程 作品

第 455 章 自找的

裴明瑞如蒙大赦,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实处,忙叩首谢恩,拉着终于知道怕的裴玄知,回到了秦王府的席位。

毕竟,若是真要细究起来,一个“扰乱圣寿节”的罪名,是万万逃不掉的。

其余众人亦是纷纷起身,各归各位,仿佛方才那一场闹剧从未发生过一般。

景熙帝端起面前的金爵,微微侧首,看向身旁的淑妃,“爱妃,共饮此杯。”

淑妃眉眼含笑,举杯相迎,“臣妾恭祝陛下,万寿无疆。”

待放下酒杯,淑妃目光飞快扫过脸色铁青的云嫔,心中冷哼一声。

跳梁小丑,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陛下宽宏大量,饶过了云嫔,但自己可不会轻易放过她!

殿内丝竹管弦之声再度响起,舞姬们翩翩起舞,裙裾飞扬,环佩叮当。

众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一派歌舞升平,其乐融融的景象。

只是,不少人的目光,却时不时地飘向那被景熙帝安置在龙椅上的小身影。

龙椅宽大,足以容纳景熙帝与珩儿两人同坐。

宋昭月望着端坐在龙椅上的小胖子,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殿下……”

裴明绪微微侧首,不动声色地将她的手握住,轻轻捏了捏。

“无妨,莫要担心,万事有我在。”

父皇既然将珩儿置于龙椅之上,自有他的考量。父皇当年,也是从那腥风血雨的夺嫡之争中一步步走过来的。

他既然如此看重珩儿,看重珩儿的天生神力,那在这太极宫中,便无人能伤珩儿分毫。

至于出了这太极宫……

自有他为珩儿遮风挡雨,何惧小人的嫉妒和暗害!

珩儿既有此等机缘,他定当竭尽全力,将他托举到最高处。

他的儿子……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珩儿坐在高高的龙椅上,新奇不已,一双小短腿在空中晃来晃去,大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发现,同祖父坐在一起,可以将整个大殿内的人的举动都看到。

太奇怪!

太好玩了!

他转头看向裴明绪和宋昭月,见他们正含笑望着自己,便开心地挥舞着小手。

“祖父,祖父!”

珩儿又拉了拉景熙帝的衣袖,仰起头,声音软糯糯的。

“祖父,珩儿坐得高,看到好多好多人!”

景熙帝伸手摸了摸珩儿柔软的头发,笑着低声道:“珩儿喜欢吗?”

“喜欢这般……将所有人的举动都看得一清二楚吗?”

珩儿眨巴眨巴眼睛,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喜欢!”

景熙帝的笑容更深了,“那珩儿以后,可要好好用功,学文习武,增长才干。”

“这样……才能一直坐得这么高,看得这么远。”

珩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嗯!珩儿用功!”

云嫔眼睁睁地看着龙椅上祖孙二人在那里小声交谈,自己却一句也听不清,心中更是焦躁难耐。

她举起酒杯,脸上堆笑,朝着景熙帝娇声说道。

“陛下,臣妾敬您一杯。”

“恭祝陛下圣寿齐天,皇图永固。日升月恒,山河同光!”

景熙帝微微颔首,算是应了云嫔的敬酒,却并未举起面前的金爵。

他甚至没有再多看云嫔一眼。

云嫔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头顶,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她僵硬地举着酒杯,悬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窘迫至极。

殿内虽是歌舞喧嚣,但云嫔这处异样,还是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

几道或嘲讽、或幸灾乐祸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了过来。

“陛下……”

云嫔咬了咬唇,只得硬着头皮,又唤了一声。

声音中带着几分委屈,几分娇嗔,试图唤回景熙帝的注意力。

然而,景熙帝却恍若未闻,垂眸看向珩儿,温声问道:“珩儿想吃些什么?告诉祖父,祖父让人给你拿。”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耐心,与方才的冷淡判若两人。

云嫔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中的酒杯几乎要握不住。她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酒,明明是上好的佳酿,此刻喝在口中,却只余苦涩。

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在众人面前出尽了洋相。

而这一切,都是拜那个燕王府的小崽子所赐!

今日之辱,来日,她定当加倍奉还!

淑妃瞧见云嫔眼底的恶意,眼神冰冷。

她端起面前的青玉莲花盏,垂眸轻轻抿了一口,掩去眼中的杀意。

元氏最近动作频频,暗中联系昔日元氏一族在宫中的旧人。

元氏可是魏王的铁杆拥趸,是宸妃的母族。而魏王与云嫔之间,可是有着深仇大恨。

淑妃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眼神愈发冷冽。

明绪提及魏王手中,如今握有云嫔犯下的滔天大罪的铁证。

那桩大罪,一旦揭发,足以让云嫔万劫不复。

云嫔既已对珩儿起了坏心,自己又岂能容她活着!

她要做的,就是顺水推舟,暗中助魏王一把。

毕竟元氏搜罗旧人进展当真是缓慢,她可以送他们几个“旧人”。

圣寿宴后,上书房的师傅便奉了圣谕,给裴玄知添了数倍的功课。

原本每日只需课后习字半个时辰,如今却要足足两个时辰,还得额外再加一篇背诵。

每日被困在书房里,度日如年,苦不堪言。

可圣命难违,秦王妃纵然心疼,也只能每天忍痛送儿子进宫念书。

裴玄知这边水深火热,另一厢,秦王裴明瑞的日子也是不好过。

裴明辰素来在朝堂上与他针锋相对,明枪暗箭,从未停歇。

近来,连一向还算安分的裴明绪,也似得了失心疯,屡屡坏他谋划,令他几番谋算皆成泡影。

年底景熙帝封笔之前,还因秦王府门人强占民田一事,龙颜震怒,早朝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裴明瑞狠狠申饬了一番。

直斥得他颜面扫地,无地自容。

整个正月,裴明瑞皆是灰头土脸,诸事不顺,心中郁结难抒。

转眼,便是上元佳节,宫中设宴,普天同庆。

丝竹管弦之声悠扬婉转,殿内灯火辉煌,觥筹交错。

裴明瑞却无心赏乐,坐在席间,一杯接一杯地饮着闷酒。

眼角余光瞥见裴明辰那春风得意的模样,心中更是恨意翻涌。

“哼,得意什么!”裴明瑞紧咬牙关,将手中酒杯捏得咯咯作响,“本王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近来当真是流年不利。

不仅朝堂之上屡遭挫败,母妃在后宫之中,亦是威势大不如前,处处被淑妃压制一头。

如今,父皇更是鲜少召见母妃,也难能给他助力。

不远处,裴明辰端坐席间,将裴明瑞那副失意郁闷得模样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很快,裴明瑞怕是连喝闷酒的心思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