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铁柱请祖巫之力
惨白的月光如水银泻地，照亮了那座沉寂多年的古老祭坛。
二十八年前，这里曾聚集着三百巫族精锐，火炬如林，战歌震天。
而今夜，只有不到百人的队伍沉默地站在风雪中，稀稀落落的火把在寒风中摇曳，仿佛随时会被吹灭。
祭坛上的裂痕依旧，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老族长拄着骨杖，颤巍巍地抚摸着那些被岁月侵蚀的符文。
他的手指在某个特别的凹槽处停留——那里还残留着暗褐色的血迹，是巫苍霆最后留下的印记。
"开始吧。"族长的声音比北风还要苍凉。
没有猛犸，没有盛宴。
巫族人们牵来一头瘦弱的雪鹿，它的肋骨清晰可见，在月光下投下栅栏般的阴影。
"咚——"
鼓声孤零零地响起，再没有当年的雄壮。十二名抬祭品的壮汉变成了六个老人，他们蹒跚的脚步在雪地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
刘星辰站在祭坛百步开外的雪松旁，夜风卷着碎雪拍打在他脸上，刺骨的寒意却比不上心头那份苦涩。
"外人不得观礼！"
三日前，当铁柱提出让刘星辰参加仪式时，族长的怒吼几乎掀翻屋顶。
"星辰哥不是外人，他是我的兄弟。"铁柱的拳头砸在石桌上，震得茶盏跳起，"他救过我的命！"
"当年巫苍霆族长也救过云鹤的命！"白发苍苍的女祭司尖声反驳，干枯的手指死死攥着骨链，"结果怎样？"
巫苍霆也把云鹤真人当成兄弟，无比信任，最后不也是遭到了他的背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巫族人不再信任外人。
刘星辰默默退到阴影里，他理解这种防备——二十八年前那场背叛，让整个巫族对"外人"二字产生了近乎病态的敏感。
即便他和铁柱相处多年，已是生死之交，但在这些伤痕累累的巫族人眼中，他永远是个潜在的云鹤真人。
"如果不让星辰哥来，"铁柱最后咬着牙抛出杀手锏，"那我也不参加祭祀了！"
有了这个威胁，巫族人才勉强同意了。
此刻，刘星辰远远地站在外围，没敢靠太近，就怕刺激到巫族人。
望着远处摇曳的火光，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幸好自己变幻了身形，没有用自己的相貌，不然让巫族人看到自己这张大魔头的脸，就再也说不清了。
祭坛方向突然传来低沉的吟唱。
刘星辰下意识想靠近几步，却听见"唰"的破空声——三支骨箭深深钉在他脚前的雪地里。阴影中，几名巫族战士正拉满长弓，箭尖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他苦笑着举起双手，缓缓退回原位。
夜风吹散铁柱隐约的争辩声，只余下巫族人充满戒备的瞪视。
祭坛中央，铁柱回头望向这边。刘星辰对他摇摇头，做了个安抚的手势。
铁柱没有再说什么，赤裸着上身走向祭坛中央。
寒风像刀子般刮过他的皮肤，但他纹丝不动。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那些数量稀少的战士，那些白发苍苍的老妇，那些还没长开的少年。
这就是现在的巫族。
"先祖在上......"
因为缺乏祭司，族长同时还要兼任祭司，念诵着祭文。
当铁柱的鲜血滴入凹槽时，祭坛只亮起了零星的光点。
那些符文像垂死的萤火虫，时明时暗。上空凝聚的虚影稀薄得几乎透明，偶尔闪过一两张模糊的面孔，又很快消散。
"不够......"大祭司的嘴唇颤抖着，"英灵太虚弱了......"
铁柱咬紧牙关，猛地将骨刀刺入自己的手掌。
鲜血如泉涌出，他狠狠按在祭坛中央.
"我以巫族嫡血为引！先祖们，看看你们的子孙啊！"
风雪突然静止，呼啸的北风骤然停滞，漫天飞雪凝固在半空，仿佛时间在此刻静止。
祭坛上黯淡的符文突然迸发出耀眼的血光，那些龟裂的纹路如同血管般鼓动起来。
"先祖显灵了！"
老族长嘶哑的呼喊划破寂静，所有巫族人瞬间跪伏在地。
召唤先祖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经历了上次的浩劫后，巫族的实力大减，他们也没有成功的把握。
这还是靠着铁柱的血脉，得到了先祖的认可，先祖又显灵了，巫族再次复兴了。
铁柱站在祭坛中央，浑身颤抖。
他看见那些稀薄的虚影正在凝聚，逐渐化作一个个顶天立地的巨人轮廓。他们身披兽皮，手持巨斧，空洞的眼窝里跳动着幽蓝的火焰。
一种源自血脉的震颤从脚底直冲头顶，铁柱的膝盖不由自主地发软。
这不是恐惧，而是刻在骨子里的敬畏。
"爹......娘......"他无意识地呢喃，仿佛在那群虚影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容。
百步之外，刘星辰不自觉地向前迈了半步，积雪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他看见铁柱魁梧的身躯在祖灵威压下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像山岳般屹立不倒。
那些盘旋的幽蓝火焰映在铁柱刚毅的脸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到刘星辰脚前。
"一定要撑住啊......"刘星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的目光扫过祭坛周围——巫族人们已经跳起了古老的战舞。
缺了条腿的老战士拄着长矛单脚跳跃，独臂的妇人用牙齿咬着骨铃摇晃，就连孩童都在拼命拍打残缺的皮鼓。
这是支残缺的队伍，却迸发出令人心悸的力量。
铁柱突然仰天长啸，声浪震得凝固的雪粒簌簌坠落。
他张开双臂，肌肉虬结的躯体上，那些沉寂的巫纹次第亮起，与祭坛的符文交相辉映。
祖巫之力就要降临了。
铁柱的身躯突然剧烈一震。
刘星辰瞳孔骤缩。
在凝固的飞雪与幽蓝灵火之间，一截漆黑的剑尖从铁柱后背突兀地刺出，暗红的血珠顺着剑锋缓缓滴落，在祭坛上砸出一个个触目惊心的红点。
"不——！"
刘星辰的嘶吼撕破了凝滞的时空。
他暴起前冲，四周的巫族战士甚至都来不得及反应。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距离在瞬间缩短。
刘星辰终于看清了，一个凭空出现的黑袍人左手按在铁柱肩上，右手握着的黑色巨剑已经完全没入铁柱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