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乱成一锅粥了
“屈明！周绍辉！”
“到！”
“二连，留守宝山，观测敌情，等待友军部队进城！”
“是！”
“一连长姜勇！于彦君！”
“到！”
“整理装备，准备出发。”
“是！”
“许大勇，带着警卫排，跟着我。”
“得嘞！”
天已大黑，宝山城西门，火烛焰光下，竹石清站在墙根边上部署着作战命令，阴冷的光打在脸上显得格外冷峻。
本次直接投入到战斗的只有三百余战士，光靠这么点人，就算是鹰森孝的68联队一个个伸着脖子给竹石清砍，那也得砍上好一会。
所以，这一次的夜战，竹石清并没有期待取得多少战果，打击68联队的嚣张气焰才是最重要的，次之重要的，就是要寻找敌人的重炮阵地。
命令下达完没多久，姚子青凑了过来，锵锵道：“竹营长，这一仗我姚子青是一定要参加的。”
“姚兄...”
打心底里，竹石清没有把姚子青归入今夜的行动，这位戴着眼镜的白面军官，已经在这片土地鏖战了四个昼夜，如此连轴转换做是机器人也难以应对，“你留下来看好宝山，省得鬼子夜袭，我这兄弟也好有个主意。”
“三营的几百英魂在这片土地上，鹰森孝那个狗日的，我必须参加。”姚子青咬咬牙，脸色僵硬地如同一具干尸，远看还真有些恐怖。
“好，那我们兄弟并肩作战。”竹石清一手握住了姚子青，又把许大勇喊了过来，“大勇，你听姚营长调遣！”
“是！”
“全体都有，出发！”
....
夜幕下，三百余战士悄然从西门而出，迂回南面林地，又拐了个弯，朝着东面而去。
由于濒临大海，夜间凉风习习，草木间嗖嗖起舞，翠树的叶子呼呼地飘。
宝山距离吴淞，可谓近在咫尺，若是一马平川，部队甚至一个急行军就能抵达吴淞阵地。更夸张些，若是打一场百万人的决战，想要挖一条战壕将两地连接起来，也不是一件难事。
然而除了靠海的一大块区域是裸露的滩头，正东方向却是高耸的树林，林间有还未成型的小路，这里杂草丛生，暗桩遍地。
但由于日军轰炸的波及，许多大树横倒在地，烧的半边焦黑。吴淞口本是沿岸炮台所在地，淞沪会战打到今天，此地也就只能当做一个地名来看待了。
吴淞有一条路通向江湾，而此时98师坚守的主要阵地，事实上是依靠交通线设置的，他们没有城墙，没有村镇，完全依靠脚下松软的泥土，以及冒水的猫耳洞，防守难度可想而知。
姜勇是本次行动的箭头，按照竹石清的布置，他的具体任务是：一路向东。
遇树则砍，遇障则清。
原则就是，不能走大路。
这一点还是于彦君告诉竹石清的，据说这伙从本土赶来的鬼子师团装备先进，尤其是第3师团，在需要之时，他们甚至可以朝天上打照明弹，用于彦君的话来说，那场面比白天还要明亮，亮的能看见身边人脸上的褶子！
因此，最前方的景象是，屈明和他手底下的战士们四散排开，手里打着火，握着刺刀，一路披荆斩棘，硬生生为预备营开出了一条林路。
“出了林子，应该就是吴淞口炮台了。”
姚子青微微弓着腰，和竹石清穿梭在林子里，用手给竹石清比划着方向。
二更时分，姜勇看准了前方的光亮，他手猛然上举，叫停了身后还在前进的战士，又看向打火的那战士，低声道：“把火低低，我去前面看看。”
说完，姜勇拔出驳壳枪，自己探着身子往外而去，一头顶出林子，四下望了望，月色的照耀下，一双黑眼炯炯有神。
看了须臾，姜勇收回了身子，吩咐四下道：“都在这等着，火给我灭了，我去找营长。”
随后就一溜烟跑到阵中，立马找到竹石清汇报道：“营长，看清楚了，这外头是鬼子，国军的阵地在南边呢，距离这里还有些路程。”
“走，看看去。”竹石清拉着姚子青，跟着姜勇也往林子外走去。
望远镜下，竹石清能看见日军的营地，营地外侧已经摆好了铁丝网和拒马障碍物，营地内侧，两座不高的瞭望塔设置在了靠南的方向，没有安装探照灯，日军巡逻队穿梭在营区之中，每队日军打着一个火把，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显眼。
“竹兄，这应该是日军前敌兵营，估计不好打。”姚子青举着望远镜看了半晌说道。
“不打这个。”
竹石清放下望远镜，朝着更北方指了指，问道，“那里是日军登陆的大营吧?”
姚子青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海岸边，第3师团的滩头营地遍地都是，如果判断没有出错，理论上这里应当是鹰森孝的68联队，而丰田联队的驻地应当是川沙口，山下联队在狮子林。
“待会打完往林子里撤，留一个排在此地接应，顶住侧面扑上来的日军。”姚子青环视了一圈说道。
但竹石清四下寻找的，是日军的炮兵阵地，但可惜的是，无论他如何寻找，都没能从这一片黑寂之中找到重炮的安置地点。
竹石清抬腕看了眼表，已近三更。已经没有时间再犹豫，竹石清索性就将目标放到前敌大营背后的营区，这里灯火明亮，巡逻队也更为密集，营区里透着灯火能看见一排排的汽车，这种地方，不是指挥部就是军火库！
“许大勇！”竹石清低吼了一句。
“营长，你吩咐。”
许大勇的小脑袋在黑暗中抖了抖。
“按打虹口大营的路子，带着你的警卫排给我把那两个哨解决了。解决完之后，立刻解决所有你能看得到的机枪阵地，最好弄出点动静来。”
竹石清指了指正北方向的立哨，这里和东面的前敌大营有大约有三百米的距离。
“是！”
“于彦君，姜勇。”
“在！”
“许大勇枪一响，你们从左右穿插进入大营，手榴弹都别给老子省，那些汽车，油桶，见一个给我炸一个！但一定要优先增援许大勇！”
“是！”
部署下达完毕，竹石清将众人喊到身边，连同姚子青和杨泽宇在内，神色肃穆地强调：
“诸位，这一战不为杀多少鬼子，搞出动静，制造破坏，这是我们的作战宗旨，我不管你们怎么打，就打十分钟，打成什么样都给我撤回来，我和姚营长在这里等着你们。”
十分钟，是不被日军包饺子或者撵上屁股的安全底线。
“明白！”
众人肩并着肩，齐声答道。
月色动人，杨泽宇跟随许大勇率先窜出密林，朝着日军营地而去。
由于和南面的98师形成对峙，靠南的日军堑壕工事中的日本兵正大眼瞪小眼，直勾勾地瞄着南侧的中国军队的阵地，两边的冷枪手在零星的火焰下互相窥视着。
而堑壕背后五百米的前敌大营则是鼾声如雷，这几日打下来，中国军队的阵线节节后撤，甚至连一次像样的反击都不曾有过，加之日军大营背靠丛林，98师并不具备绕后偷袭的可能。
故而整座大营的防备异常松散，前敌大营已是如此，更无需谈后方的登陆营了。
就在这种情况下，许大勇持刃逼近眼前的大营，在他的身后，两个连的正规军蛰伏两侧。
“上！”
许大勇轻车熟路地摸到拒马铁丝网外侧，刺刀捅入网尖，枪身翻转180度，用力一拨，将铁网压低一半，警卫排的战士们一跃而上，冲上去就捅死了最外侧的两个鬼子。
“打！”
许大勇不作任何犹豫，瞄准正在巡逻的机动哨就是一顿突突！
哒哒哒哒！
寂静的大营枪声大作，火星划破了黑幕，子弹壳噌噌地掉落在地。
“打机枪！”
两侧的机枪环形阵地里的鬼子机枪手还没开上两枪，就被警卫排的花机关弹道飘中，当场见了阎王。
同一时刻，于彦君和姜勇自东西两面冲入营区，贴着大营的栏侧一路前行！
轰隆！轰隆！
许大勇带着警卫排不断深入，来到军用卡车旁，拉响几颗手榴弹，塞入车身，车身拦住了军帐的通道。
大火开始四处蔓延，现场一片大亮！
大营侧背后，是鹰森孝的指挥帐，此时他还没有休息，他挂着独臂，正在研究着明日的进攻计划，忽然听见外面密集的枪响，他不由心头一颤，赶紧喊了副官入内。
“怎么回事?”
“报告联队长！应该是支那军夜袭！”
“八嘎！”鹰森孝怒骂一句，亲自走出营帐，只见南面果然火光冲天，爆炸声连绵不绝，自己的左右，鬼子兵正列队往前增援而去，“打照明弹！消灭来犯的支那军！”
竹石清在林子旁守候着，他特意留下了一连中战斗力最强的一个排，守在林子口，又不停地看手里的腕表，姚子青已端着步枪，瞄着前敌大营的鬼子动向。
“小鬼子出来了。”
姚子青提醒一声，举起步枪对准了前敌大营里冒出的零星日军，“奇怪，没什么人啊。”
竹石清举起望远镜，瞅了瞅最前侧的大营，果然没什么人，他又往南偏了偏，不禁笑道：“姚兄，在那呢，小鬼子都搁战壕里猫着呢。”
这伙鬼子也是心里发奇，原本都蹲在堑壕里，神经兮兮地盯着南边的中国军队，怎么忽的一下背后响枪了?
回头一看，后面爆炸声四起，但没有指挥官的命令，他们也就这么干巴巴地看着，也不敢回援，否则正面的98师要是一个突击，这阵地就要被夺走了！
98师惊愕的程度似乎不亚于面前这伙日军，292旅的旅长吕国栓几乎是从梦中惊醒，他连鞋子都来不及穿，挎上枪就走出了寝屋，直直地看着北面的火光，他误以为是日军夜袭，急得直接朝阵地上跑去。
什么扎不扎脚的浑然顾不上了，一面跑还一面喊：“都给老子上阵地！阵地丢了老子毙了你们！”
就这么地，旅长亲自带着在后边休整的两个营数百人浩浩荡荡冲上了最前线，沿着交通壕一路疾进，到了最前边才发现是日军大营起火了！
“娘的，什么情况?”吕国栓跑得太急，到了前线发现没事，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惊疑道，“难道是天神显灵?今天这小鬼子是遭报应了！?”
但他立刻摇了摇头，老子信的是三民主义啊！
对头的鬼子本来就猜测中国军队要趁乱偷袭，黑暗中见到对面乌泱泱的人来到一线，执勤中队长瞬间提高了警惕，他为自己冷静地命令部队镇守一线不动如山而感到骄傲！
同时，他下令先发制人，朝吕国栓所在的阵地开火！
霎时枪声大作！
而在竹石清的腕表里，时间才走过了八分钟...
姚子青看向南面的98师阵地，也是眉头紧皱，纳闷道：“竹兄，那边怎么也干起来了?有人跟咱们想到一块去了?”
竹石清摇摇头，也是万分不解道：“我不知道，这事没向上头汇报呢...”
但此时的枪声已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哪里打哪里不打竹石清已经顾不上了，他当即喊来旁边的战士，命令道：“你速去追上姜连长，告诉他，撤退！”
“是！”
待到这战士跑出去有段距离，竹石清再低头看表。
此时此刻，腕表的时间恰好过去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