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纵深穿插
在上海闸北市民的眼眸中，中方战机的大规模出动显然是难得一见的。
但就在今天的傍晚，红黄相间的天空中出现了大批量的战斗机朝着日租界投放炸弹。
“1..2..3....15..”
懵懂的孩童在父母的陪伴下，走出家门，数着天上中国战机的数量，隆隆的爆炸声在虹口的各条街巷传散开来。
在很多人眼里，第一日的战斗已经残酷至极，双方或许会有默契地休整一段时间，哪怕是到晚上?
竹田浩佑也是如此设想，尽管他打得非常吃力，部队减员此时已经超过半数，但他清楚地知道，中方的伤亡数倍于己，他料想张治中短时间内无法组织起有效的进攻。
但德械师一刻都没有等待，在宋希濂率领36师进抵前线的那一刻，双方的第三轮交手展开了。
杨树浦的外线据点骤然受到了一股新军的猛烈冲击，海军司令部至公大纱厂一线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竹田浩佑不得不将常备部队往杨树浦方向开进增援。
在虬江路，五百精壮之士已整装待发，几乎每个人都写了遗书，遗书被统一收集，安置在了虬江路的一处民房里，他们相约只要有一个人活着出来，就将大家的遗书带出上海。
两辆维克斯坦克紧贴着民房的侧壁，小心地朝北四川路的方向开进着。
邱启元和元彬各率一组人马，一路沿沙泾巷，朝着黄浦江沿岸插入，另一路选择绕道海军司令部的后撤，突袭兆丰路，策应36师的攻击。
拐角旁，许大勇兴高采烈地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装备，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听得竹石清想要骂人。
“中队长，你别说，这装备是真全，防毒面罩都有呢！”
许大勇活像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农村孩子，一手抄起腰间挂了一副“面具”，得意地在竹石清面前晃了晃，似乎生怕谁不知道他今天正式从保安变成中央军了！
竹石清跟着的是邱启元，这一组大多是527团的老兵，而元彬那边则是528团的班底。
虬江路与北四川路交汇在日军海军司令部的南侧，这里原本有日军设置的两个阵地，但一天激战下来，只剩下空荡荡的工事了。
为收缩兵力，竹田浩佑采用据点式防守，许多不值得坚守的阵地也就直接放弃了。
按照战前那张火力情报图，日租界内还密密麻麻分布着大量的据点，这其间还有坚固的银行，学校，政府大楼作为军事掩体。
时过境迁，那些火力点此时是什么情况，就只能靠人去试探了。
铁拳计划，主打的就是一个快，要用闪电式的进攻切断敌人之间的联系，阻断敌人之间的增援，最好是能直接偷家拿下汇山码头，封死敌人的退路。
快的前提是出其不意，邱启元深谙此点，他没有选择让梅凌风直接开着战车就往上冲，而是带人蛰伏在和北四川路一街之隔的绍兴路埋伏。
战机引发的爆炸使得不少房子陷入火海，租界内的日本侨民四处奔走，有的一头扎进黄浦江里。
...
绍兴路侧，竹石清一路小跑回至邱启元身边，方才他作为联络员去和元彬约定突击时间。
两组约定在飞机轰炸结束的十五分钟后准时开始行动。
“两辆坦克也安排好了。”竹石清指了指身后的虬江路说道，
“一号坦克梅凌风驾驶，就猫在那栋房子后面，只要我们一冲锋，他开着坦克三分钟就能过来。二号坦克在宝山路，也藏着呢，生怕被鬼子重炮瞄上了！”
“干得不错。”邱启元赞许道，同时抬起手腕看了眼表，飞机的轰炸已逐渐停歇，距离发起突击还有九分钟，他掏出地图，又仔细看了两眼，
“从这里打到汇山码头，少说要过四个路口，只能希望日军把注意力都放在杨树浦了。”
合上地图，邱启元把这张草纸塞回口袋里，不经意间叹了口气，随后又两眼如炬地盯着远处空悠悠的街道。
腕表的指针滴答滴答，邱启元再度看表，时间已到！
“竹石清，你带几个人，先上！”邱启元当即下令道。
竹石清立即回头点上了离自己最近的几个兄弟，一摆手，众人猫着身子就朝着北四川路去了。
他们的任务就是试探敌人火力点的方位。
“听我口令。”
几人抵住北四川路边上的一座楼房，竹石清抬手示意停下，他扭过脑袋往街道里看去，尤其是头顶的方位，日本人最喜欢用窗户设置隐蔽机枪口，
“待会不要往街里面冲，跑到那个地方，吸引日军开枪。”
竹石清手指的是另一头的拐角，几人会意地点点头。
“上！”
竹石清一声令下，自己率先暴露在街口的地方，拉栓上膛，也没管往哪瞄，反正对着楼上就是一枪！
“砰！”
哒哒哒哒！
负责驻守的日本兵当即还以颜色，两侧黑幽幽的阁楼间冒出明显的枪焰，子弹朝着街口倾泻而来！
“隐蔽！隐蔽！”竹石清一一接过跃过来的战士，一面朝着邱启元所在绍兴街摆了个手势。
火力点被试出来后，邱启元一摆手，指挥道：“拿手榴弹开路，迅速扫清正面之敌！”
数颗手榴弹被投掷到北四川路的街面上，引起一阵轰鸣。
轰鸣背后，突击队一涌而上，对准刚刚冒着光的地方来了一通无差别射击，一时间枪声大作。
而意料之中的是，日军果然没有足够的兵力去驻守这么多的街巷，对于这些不靠前线的地方，通常只有两三个日本兵进行蹲点，他们以枪声为信号，互相增援。
竹石清跟随突击队跑到队伍的最前端，提醒邱启元道：“枪声一响，毗邻的日军肯定会增援，部队必须继续前进。”
邱启元点点头道：“我明白，告诉弟兄们，打通沙泾巷！”
然而当战士们越过北四川路，却在沙泾巷的起点处，被日军两个堡垒的交叉火力所袭击，两侧的屋楼上也打来密集的子弹。
“娘的，小鬼子在这还有个工事！”邱启元骂了一句，赶紧把还在往前冲的战士拽了回来，嘴里喊着，“隐蔽隐蔽，先停下！”
竹石清抓起望远镜，爬上了最近一栋秃楼的侧檐上，朝着四周扫视了一周，果然在枪响之后，汇山码头的大队日军正在列队赶来，再往旁边一看，白渡桥附近驻守的日军也在增援过来。
如果不尽快突破当面之敌，有被包饺子的风险。
但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因为竹石清的身后已传来滋滋的履带声，梅凌风已操作着维克斯坦克飞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