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他的幼年惊心动魄
韦映璇笑意僵在嘴角,她沉吟。
“听你如此一说,心头竟觉沉重。”
她以前从未觉得此花携着思念情,总觉得它是轻快的、活泼的,今日知晓了不同含义,反而对它肃然起敬。
一时又想起她和董昭当初通信多年,她不知晓笔友身份,董昭却一直认得她。
如此不对等,董昭对她的情感便与她的不一样。
她是单纯将他当做谈得来的笔友,董昭呢?是否会在给她写信时多思多虑?
在她嫁给宋拓后,他是否久久低落,黯然伤神?
也许是她想多了。
当初他到底怀着何种情感看待她,她不得而知,只是听闻贵妃说起他迟迟不婚时对她的怨怪和憎意,又让她隐隐怀疑。
她及时打住,不再延伸此念头。
董昭也未再接话,只在过了垂花门时道:“过阵子波斯菊开花后,我请人试做香包送与你二叔府上。”
还道:“莫抱太大希望,此花香味极怪,非馥郁芳香,恐会刺鼻,好在它全株入药,对身体大有益处。”
“多谢,好友赠礼不在味香,而是一片心意。”韦映璇大方承了,又道谢。
她已重活两世,心思通透,脸皮也略厚些,知晓适时接受赠予既是礼貌也是仁慈。
太客气礼让便代表疏离,是在两人间竖起一道屏障,将彼此隔阂。
她却不想如此对待董昭。
无关男女之情。
便只是为了远哥儿,她也想让董昭感受到她的真诚与友好。
若他们关系友好,今后远哥儿与他相处只会更融洽。
她到大门处便顿了脚步告辞,“董夫子留步。”
犹豫一番,还是说道:“此事仍须警醒,看吴王世子对宋拓前后态度,只觉此人十分精于算计,凡所谋皆详察得失,锱铢必较,恐有不择手段之举。”
董昭听出她的隐晦提醒,换了慎重语气。
“放心,我既知悉,会做万全准备,今日还是多谢你了。”
韦映璇浅笑,“莫客气。”
转身走向马车,齐妈妈已撩开车帘等她。
董昭目送她乘车离开,面色渐渐冷淡下来。
朱询除了揭穿他母亲侍奉先帝外,无非拿他身世做文章。
自然不会说他是先帝骨肉,只会污蔑他是贵妃与大内侍卫通奸所生野种。
董昭想了想,竟觉得宋拓如此一闹,倒像要成全他。
他很小便知贵妃并非他姑母,而是他生母。
当年她冒着九死一生之险在皇宫生下他,不到足月他便被秘密送出宫。
但那短短十多天,他几乎丢了性命。
他无胎儿时记忆,但听祖母说,他入王府时骨瘦如柴,浑身发青,呼吸微弱,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是因他一出生便遇后宫极端戒严,他母亲不许他啼哭,不许他发出任何声,一有风吹草动,随时被她母亲捂了口鼻。
一次,检查的卫队无预兆突袭,砸门之际,他母亲匆匆将他藏好,打开门叫公公们进来检查。
那时她已经做好赴死准备。
那日他但凡哭啼一声,他和她母亲都活不到今日。
他出生后瘦小,喂养也艰难,所以极爱哭泣,往常贵妃要捂得他满脸青紫,几乎晕厥才止住他啼哭,那日却很神奇,他奇异地在空瓮里保持了安静,直到检查之人离去。
祖母说他如此境遇不死已是命大,小小年纪便受尽极端苦楚,未到足月便彻底离开母亲怀抱,自此离别,再见他母亲已是一年后。
他已不认贵妃,贵妃抱他,他便大哭不已。
渐渐长大后,他自然也疑心过,他是贵妃所生毫无疑问,但他父亲当真是今上吗。
只是这想法刚掠过脑海,他便想起皇帝待他极温柔,偶尔见面,他常能在皇帝眼里看见藏不住的自责。
是父亲对儿子深沉的内疚。
因而他从未问过他母亲,便是疑惑也藏在心底。
再说他已然是身份不见光之人,探寻身世于他毫无意义,他的幼年于他来说是一场噩梦,何必纠缠过往。
他自小性子怪,对诸事较真,却唯独对亲情十分淡然,对生父也看得极开。
是今上也好,是死去的先帝也好,于他而言无甚分别。
吴王世子若要以此攻讦他母亲,他身世便再也捂不住,他也十分好奇,很想知晓到时今上会如何做。
他叫了阿忠来,“你叫小德子进宫一趟。”
阿忠耳目聪敏,方才韦映璇在书房里谈及一切他都听见了,他不需多问便去告知小德子进宫面圣事宜。
韦映璇回韦府后也与韦禛长谈。
她把见董昭之事说了,全在韦禛预料中。
不过听闻董昭身世,韦禛仍啧啧称奇。
他和许容龄都来自21世纪,虽活两世,却并非在大历国活两世,自然不知贵妃竟有如此坎坷过往。
“这次宋拓与朱询是要拂陛下逆鳞,董昭态度说明一切。”他道:“他不急不躁,并不担心身世败露,显然是知晓朱询与宋拓如何挑事都不会伤及他,无非是看皇帝如何处置,是叫他身份大白还是另寻借口。”
“董昭若是先帝子,便是皇帝兄弟,看皇帝对他丝毫未戒备,反而十分关爱,如长辈一般时时惦记他婚事,显然是心里早已接受他。”
“他若是今上子,更无需担忧。”
韦映璇点头,是这个理。
她这一日风尘仆仆出门,生怕董昭和贵妃大祸临头,见了董昭后心态已经平复。
再听二叔分析,反而生出一种迫不及待看好戏的戏谑心情。
“明日我去探探圣上口风,回来与你说。”
次日二叔上朝去,到了下朝往日回府时间却还未归,韦映璇左等右等未等回二叔,却等到急匆匆上门的桃红。
“大奶奶,呸呸,韦夫人,您下午可得空?”她语气很不一般,双眼又不停瞥一旁的许妈妈,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又不方便。
神神秘秘的。
韦映璇叫许妈妈先退下,才问:“有空,何事?”
桃红迫不及待道:“没事就好,您吃过午饭就去陈府上!一定啊!”
陈府?
桃红看出她的疑惑,咬咬牙道:“总之是了不得之事,您去陈府后见一人就知晓了,老夫人不叫奴婢透露半个字,反正夫人说了,您下午若得空,一定要去,去了便知晓了。”
“好。”韦映璇当即应下,“吃过午饭我便去陈府。”
“老夫人还等着奴婢,奴婢这就去给老夫人传话,说您下午准时去。”
桃红匆匆走了。
齐妈妈送了桃红出府,回来后表情很意味深长,“这个时间叫您去陈府,又说要见一人,恐怕不是一般人。”
韦映璇知晓她说的是谁,攥紧了手指道:“若是宋老夫人醒了,恰醒在此时,事情便精彩了。”
她吃过午饭便迫不及待去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