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见董昭
“最近吴王府可有何处与往日不同?”
自从知晓宋拓与吴王府勾连,韦禛最近密切注意吴王府动态。
他在吴王府也安插了眼线,那人虽非朱询近侍,探不到核心私密。
却极得世子妃信任,世子妃之事几乎瞒不过此耳目。
“回老爷,世子妃连续两日进宫面见太后,一去便是一晌午,不像普通请安,若拉家常也太密集了些,昨日一早进宫,在宫里用了午饭,又耽搁两时辰才回府。”
“还有一事也颇奇怪,世子夫妇前几日还一门心思放在韦映雪异术上,时常命人窥探汇报,近日却对此女不闻不问。
世子妃频频进宫见太后,世子则命近身侍从外出秘密办事,夫妻二人像是在筹谋什么。”
“是不寻常。”韦禛吩咐道:“叫咱们的人继续盯着,一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他想到方才听闻侄女说的话,眉头皱了皱。
竟似乎牵涉到贵妃么。
他知晓皇帝登基后一直与太后不睦。
皇帝私下里也不避讳与近臣谈及此事,他常常对韦禛说起这些,每每对太后很有微词。
但他在人前却十分重视孝道,无论如何总是维持母子体面。
他最近常常对太后的小动作视而不见,不是怕了太后,是不愿与太后斗来斗去浪费精力。
做皇帝每日所思所想所为之事皆是国计民生,太后党在前朝翻不出浪来,只要太后在后宫不做出格事,皇帝是不介意将太后视作“吉祥物”供在后宫。
总归还能全一全他为人子的“孝心”,利好“仁君”之名。
故而太后小动作不断,皇帝虽烦扰,却也从未动真格。
天德帝有胸襟,胸中容得下偏见与敌意。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只要太后不出格。
若吴王世子与太后密谋要行对贵妃不利之事,便触动皇帝逆鳞,皇帝必定大开杀戒。
天德帝表面看似与先帝相似,是走贤君路子。
实则他远比先帝杀伐果决,也更心狠,否则断然登不上帝位。
他并非不好杀戮,是未触及他底线,他轻易不露凶残一面而已。
韦禛在心里默默替吴王世子与太后默哀片刻。
他十分关注韦映璇与董昭面见,急忙叫许管家去问情况。
许管家匆匆往返:“老爷,二小姐走的急,老奴去时她已经出府了。”
他问:“您可是有话要交代二小姐?可要老奴带人追上?”
韦禛啧一声,所答非所问,“看来宋拓又要作死了。”
他侄女向来恪守规矩,今日却急匆匆奔赴见面,可见事情之大!
韦映璇去见董昭,是在心中再三权衡过。
齐妈妈查老太监亲朋,竟顺藤摸瓜打听出关于贵妃的线索。
她一直觉得董昭救远哥儿欠下的人情恐怕无机会还。
没想到阴差阳错知晓了宫廷秘辛,故而齐妈妈一汇报给她,她未耽搁,马上决定去见董昭。
此事本该与贵妃直说,但她和贵妃间很有些不愉快。
贵妃对她心生迁怒,她对贵妃跋扈个性也吃不消,若无必要她决计不想与贵妃打交道,倒不如退而求其次与董昭说。
她如此安慰自己,一路上到底还是思绪纷纷。
贵妃那秘辛到底是真是假?董昭是否知晓真相?
若董昭原本便是被蒙在鼓中的,她此去告知一切是否唐突,或许会给他带去不小的困扰。
但她顾不上许多了,宋拓既然以此事去吴王世子面前换赏赐,此事定然捂不住。
她一路满腹思虑,董昭在别院心情也微微浮躁。
方才见完齐妈妈他吃一惊,虽不知何事,但知晓她要来拜访,他便觉得很不真实。
齐妈妈来时他站在花园里与她交谈,齐妈妈已离开半个时辰,他仍站在原处一动未动。
入春后,他一直住在这别院,便想将此处装点的生机盎然。
待有一日离开,总要在她心上留下重重一笔。
他在花园里种了波斯菊,长了小小花苞,几乎瞧见花苞里淡淡的粉色。
犹记得她刚嫁入宋府时曾在信里提过,她命人在西北角布置了一间花房,内设两扇极大窗户,夏天得以有更多日照,冬季要维持屋里温度却需要许多炭盆。
如此费周折,是为了种出一年两季的波斯菊,从三月开花到十月末。
波斯菊是不起眼的小花,既不艳丽也不稀罕,她说她之所以喜爱波斯菊,是因为它十分皮实,生命力顽强,即使在贫瘠的土壤中也能成簇成簇长得旺盛。
是她年少时总想要追求的自由与坚韧。
她那时在宋府独居,极为孤独,无人倾诉心底诸多的想法、念头,她来信总是言语碎碎,与他说起许多日常琐事。
他那时刚知晓她嫁了宋府,内心秩序正经历崩塌重建,整个人尚在矛盾中不可自拔,每每回信总是寥寥数语。
她竟也不觉应付,下次回信照旧闲聊许多琐碎。
正月刚至,他便想起她早年在信中说起的波斯菊。
他在正月底落种,可惜不久后一场暴雪来袭。
本以为要全军覆灭。
二月下旬天气转暖后,忽有一日,小芽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至今已长满花园一角,长势茂密。
可惜未到开花时,长势最旺那几簇也只结了花苞,隐隐有粉色若隐若现。
他心里充斥遗憾,她好容易来却无法见花开,只需迟半个月,便能瞧见满院的波斯菊。
“主子,韦二小姐到了。”阿忠匆匆而来,嘴角咧起,“人正往内院里进,您可要先去准备准备?”
他武将出身,性格豪爽,知晓主子对韦二小姐一片心意,便一直盼着两人早日喜结连理。
今日知晓韦映璇前来,走路脚边都带风。
“不用了。”
她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寻他定然有要紧事。
董昭心里带着疑团从花园朝廊芜走,刚拐去书房方向,对面垂花门进来一女子。
身姿娉婷,一身素淡,藕色中衣衣摆绣着浅色缠枝纹,因走的太快,裙裾掀起一角,露出浅蓝色绣鞋。
董昭目光掠过,往上扫一眼,只看到腰间杏色流苏便收回目光。
是心头牵绊之人,他却克制惯了,目光未在她脸上驻留。
“董夫子。”韦映璇走的急,大步自廊芜转来,未顾上见礼便起了话头:“我今日急着见你是有件事事关贵妃,思来想去前来告知。”
董昭讶然看她,面色却未有不悦,“进书房说。”
他率先进了书房,韦映璇匆匆跟进。
第一句便是:“宋拓前阵子恢复差事,是投靠了吴王世子。近来他又悄然接触一老太监,又去吴王世子处领赏,我总觉得他未安好心,便让齐妈妈去查。”
“那太监叫周怀禄,此前一直在乾清宫西侧交泰殿任洒扫管事,去年底因年老体衰,内务府总管公公筛查内务府冗员时将他撤裁,令他领了恤银出宫养老。”
“此人虽出宫生活,却秉持了在宫里时的小心谨慎,派去的人轻易撬不开他的嘴,只好从他亲朋入手,他有几位侄儿在京城,是他一位侄媳曾听了他念叨传出的话。”
“这些话却事关贵妃娘娘。”她忽然望向董昭眼眸,直说:“周怀禄与他侄儿无意间提起一事,说贵妃侍奉两朝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