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第148章要替我挡刀
第148章要替我挡刀
见桑落愣住,颜如玉眉稍一挑:“怕了?”桑落摇头:“不怕。”猛兽还未苏醒,人还卧床养伤祛毒,怎么看都是自己更有杀伤力。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颜如玉眯了眯眼,总觉得被羞辱了。
桑落:“我想知道缘由。”
颜如玉张开手臂,一副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的无辜模样:“你也知道我动弹不了,万一有女人来,我总要拉个人替我挡挡。”
桑落没功夫跟他说笑。
她听明白了:今晚三夫人很可能还要再派杀手来。
也对,明日国公府家宴对三夫人不利,今晚是最好的下手时机。
岑陌在自己手中成了女人,三夫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留在这里也好,至少可以借绣使的威势,挡一挡。
但也不能全指望男人。
“我去准备一下。”
颜如玉笑笑,不置可否。
到了晚上,桑落让大家都回家去。桑陆生似是有了什么预感,死活不肯走。桑落执拗不过,只好由着他。
八月十四,月儿几近正圆。
父女俩肩并肩地坐在廊下望月。
“白缅桂我交给你大伯了。”桑陆生方方正正的脸上,带着些看不透的情绪,“你大伯说够了,先用着看看。”
“好。”桑落淡淡地应着。
一阵沉默。
桑陆生将自己那一套刀儿匠的工具取了出来,握着小小的弯刀对着圆月划了一个圆弧:“今晚谁来,我都给他招呼上!”
桑落难得笑了一下:“爹。万一是女人来了,你这不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桑陆生马上扭过头来:“是不是那个狗屁三夫人?”
正说着,门响了。
父女俩一对视,这门敲得很有礼貌,不像是来闹事的。
门一开,是个陌生的娉婷女子,一身上好的锦绣罗裙,笑意盈盈:“颜大人召奴家来的。”
这也是杀手的路数?
颜狗何时召过人来?
颜如玉在屋内早就听见了,道:“可是苗娘子来了?进来吧。”
桑落一侧身,苗娘子婷婷袅袅地跨进门,还扭身招呼后面一群婢女捧着东西进了院子,循着声音往屋里去了。
桑陆生与桑落又坐回了廊下。
屋内也不知道颜狗说了什么,苗娘子银铃一般的笑声,响彻了整个院子。
桑落站起身来,从药架上取了一颗药,淡淡道:“我去看看吴焱。”
吴焱被关在柴棚底下好几日,整个人消瘦了不少,整个人缩在柴火堆旁,没有一点儒生的风采。
听见脚步声传来,吴焱睁开眼,逆着月光分辨好一阵才看清楚是桑落:“桑大夫。”
“吴焱,”桑落蹲在他身边,“你明日带着岑姑娘回国公府,大夫人问起来,你又该如何说?”
吴焱连忙道:“就说日日都在照顾岑姑娘。”
男人信得过,猪都能上树。
这话是爹说过的。
桑落捏住他的下巴,塞进了一颗药,确定他咽下去了,再很诚实地道:“毒药。一会儿就会疼。想要保命,明日最好听颜大人的。否则你会疼死在去当县令的路上。”
吴焱还想解释什么,只觉得脑仁里一阵绞痛,像是刀子在剜他的脑髓一般,过了一会,又像是有人在往他脑袋里砸钉子一般。
整个人痛得抱着脑袋呜呼唉哟地喊着,像只虾子一缩一张地在地上翻滚。
桑落站起来睥睨着他:“别怕,疼一个时辰,就不疼了,明日过了,你再来找我拿解药。”
吴焱断断续续地应下:“我一定、一定听颜大人的。”
桑落回到院中见桑陆生附耳贴在颜如玉的房门上窃听。
屋内,颜如玉有些不耐烦地道了一声:“给我。”
门外偷听的桑陆生脸色变了,眼珠子瞪得溜圆,看向桑落的眼神也不对了。
难怪他一直觉得颜如玉的声音熟悉,却总也想不起来哪里听到过。
原来他就是几个月前被桑落半夜偷偷带回家的那个小子!
屋内苗娘子抖了抖手中的金丝软罗甲,屋内折射出一片星光。她朝外努努嘴:“说清楚了再给。”
“别得寸进尺。”颜如玉显然已经到了忍耐的边缘。
苗娘子笑道:“哎呀呀,我这个人嘛,别的不懂,唯独几尺几寸的,最是熟悉不过了。颜大人,你要还是不要啊?”
说着,她从身边的婢女手上取下新制的红罗纱袍。在这个破旧不堪的屋内,那衣裳显得尤为华丽,油灯下,血红的布料上竟泛起金色的波涛。
“奴家亲自服侍颜大人——”苗娘子眼底闪过一抹狡黠,说着就扯着衣裳靠近颜如玉。
屋外桑落拽着桑陆生离开门边,示意他不要偷听,更何况,这根本不用偷听,他俩的声音也着实太大了些。
“闺女,他——”桑陆生想问点什么,可一想,那天晚上,他俩也没干什么。只不过是一场误会。
“爹,今晚应该没有什么人会来了,你先去歇着吧。”桑落想起颜如玉说的那句“有女人来”,兴许指的不是三夫人,而是屋里的那个女子。
“桑大夫!”颜如玉在屋内喊了一声。
桑落没准备进去。
“桑落!”这次干脆直呼其名了。
柯老四原本在给知树换药,听见这动静也忍不住跑出来,拉住要往院子外跑的桑落:“颜大人是不是不舒服?桑丫头快去给瞧瞧。”
美色当前,他却有心无力。当然不舒服。
吱呀——,房门开了。
苗娘子别有意味地朝桑落招招手:“桑大夫,快请进来吧。”
桑落硬着头皮进了屋。
一屋子美婢,香气缭绕惹人醉。她不喜欢香,所以一进屋就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颜大人,奴家退下了。”苗娘子带着婢女们福了福,正要走,听见颜如玉沉声说了一句:“管住你们的嘴。”
苗娘子娇笑着挤了挤眼睛:“颜大人跟奴家多少年的交情了,奴家省得。”
苗娘子在京城开着成衣铺子,暗地里做的是兵器生意。颜如玉还在禁卫营时就认识她了。后来升任绣衣指挥使,就将她收做线人。做这刀尖上的生意,有直使衙门这棵大树可以依靠,苗娘子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今日得了颜如玉的消息,专门送颜如玉常穿的红衣和金丝软罗甲来。苗娘子也是人精,一看桑落,就嗅到了点不一样的味道,得了机会就拿颜如玉打趣。
见颜如玉面子上有些绷不住了,才就此作罢。
苗娘子这一走,还体贴地将门带上了。
颜如玉凝视着桑落,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一点不自然的遮掩来。可桑落很是坦然平静。
他有些气结地问:“你跑去哪里了?”
“我不放心吴焱,给他下了点毒。”
还是正经事。颜如玉被堵得没话可说。只得冷哼一声,盯着床尾的东西:“你自己拿去穿上。”给她的?
桑落有些意外。
这软罗甲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颜如玉拿起卷宗挡住自己的脸,声音从卷宗后传过来:“先借你穿几日。”
这样一说,桑落也心安了:“多谢颜大人。”
“现在就穿上。”
现在?
没听见桑落的回复,颜如玉忍不住放下卷宗,看她捏着软罗甲发愣,便道:“你不会以为本使留你下来,就是为了送你件衣裳吧?”
那是为什么?
男人皱皱眉:“三夫人死之前,你不得离开本使半步。”
又觉得这句话说得有些腻歪,他又补了一句:“好替本使挡刀。”
桑落一言难尽地看着他:“颜大人,总不能如厕也要我跟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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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如玉起了逗弄之心:“难道不该你扶着吗?”
扶?
哪里?
桑落觉得颜狗有些过分了,他手又没断,再说,那都是病房里护士的工作。
颜如玉当然不知道桑落想岔了,正色指向旁边铺着被子的凉椅:“换上,睡那里。”
月沉西山时,整个丹溪堂只有呼噜声。
桑落睡不着。
颜如玉也睡不着。
桑陆生呼噜扯得山响,睡得很是安稳。
一听说桑落要在颜如玉屋里守夜,他就主动来打了个地铺,夹在颜如玉的床榻和桑落凉椅之间,不过二尺宽的地面,他竟然能抱着胳膊裹着毯子打呼噜。
桑落睁着眼,颜如玉也睁眼。
忽而,听见屋顶上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桑落坐了起来,颜如玉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很快,屋外就响起了各种各样的声音。
“小心有毒!那小娘们儿下毒邪门得很!”显然是三夫人的人,对桑落的那一日设下的毒阵心有余悸。
瓦片碎裂声如暴雨倾泻。紧接着响起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还有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尸体坠落的声音,还有乱糟糟的马蹄声。
有人在喊:“禁卫来了!”
也有人在喊:“别怕!自己人!”
箭矢带着尖锐的声音呼啸着射入院中。
颜如玉一拍床榻,整个人腾空而起,三支淬毒弩箭钉入他方才躺过的位置。桑陆生鼾声骤停,噌地一下坐起来,裹着毯子翻滚了一圈,手里紧紧握着他最常用的刀儿。
“闺女!”桑陆生一偏头,看见颜如玉竟然勾着桑落的腰,两人紧紧相拥着在半空中翻了一圈,颜如玉足尖一点,落在了房梁之上。桑落躺的凉椅也被利箭扎成了刺猬。
下一瞬,桑陆生自己也被颜如玉勾着上了房梁。
父女俩坐在房梁上,桑陆生有些尴尬。人家救桑落,自己反倒小人之心。
“你出血了——”桑落看着他肩头的伤,低呼了一声。
颜如玉看了一眼渗血的绷带,笑道:“死不了!”
屋外有人喊道:“杀——一个不留!”
桑落不由心惊。
难道三夫人这次真的连自己女儿都不要了?
箭矢密密麻麻射满了院子。石榴果子被箭矢射得炸裂开来,撒了一地的红色汁液。
兔子们早已尽数被射得透透的。
忽地,外面静了下来。
“颜如玉——”三夫人猖狂地笑着,“你不会这么容易就死了吧?”
颜如玉再次俯身跃了下去,勾起苗娘子晚上刚送来的赤红锦袍,裹在身上,从床榻上拔出箭矢,掷出窗外。很快应声倒下两人。
“哟——”三夫人笑道,“还能喘气儿啊。”
下一瞬,她脸色一沉,狠戾地下令:“放箭!”
箭矢再次齐齐朝小院射去。
一道红影踏着箭矢凌空而至,站在了屋顶上。
他站得挺拔,夜风灌满了他的衣袖,将红色的衣袍高高扬起:“许丽芹。”
三夫人很多年没有听人叫过她的名字了,听到这三个字时,她还有一丝错愕和陌生。
“许丽芹,你不觉得奇怪吗。”颜如玉懒洋洋地笑着,“为何我知道你要带兵来,还在这里等着你?”
“你和那小贱人不过是想要垂死挣扎!”三夫人坐在软轿上,用尖尖的指甲抠着软轿上的木纹,眼睛里迸射出寒光:“颜如玉,你一个一尺二寸的面首,不过是我国公府的一个家奴,竟然还敢跟我叫嚣。今日定叫你和那个小贱人粉身碎骨!”
颜如玉还想着找太妃调动禁卫?笑话!禁卫统领当年就是自己换的,他的把柄尽在自己手中,岂会听他人指挥!
这么多年苦心经营,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今日,若有人胆敢对自己不敬时,她有底气地杀他个片甲不留。
太妃真的有胆量翻脸吗?
灭了勇毅侯府,如今又准备拿捏肃国公府了?
芮国不止一个肃国公,还有镇国公,定国公,公侯伯孙,勋贵如此之多,难道太妃要一个一个地翻吗?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懂。勇毅侯府灭府,就足以让勋贵们寒了心。自然更要拧在一起,对抗那一对孤儿寡母,和这个面首。
“是吗?”颜如玉随手拔下扎在屋顶上的箭矢,当柴火似的,抛了下去,“岑陌,你不想想她的死活吗?”
“死了最好!我就当没生过这个不孝子!”三夫人失去了耐性,站了起来,手一抬,指向颜如玉,对着身边的人下令:“杀光这院子里的所有人!”
“是——”众人齐声喝道。
弓齐齐拉满,泛着寒光的箭矢尽数对准了颜如玉。
“放箭!”
箭射歪了。
弓箭手们竟不约而同地倒下。
无数黑影如同鬼魅一般,从三夫人身后的杨树林中蹿了出来,跗骨之蛆般,缠上弓箭手的咽喉,切得很是工整对称。
鲜血,从弓箭手的咽喉处汩汩流出。
禁卫们抽出长刀背靠背地看着。
难怪刚才觉得包围得太过轻松,胜得太过容易。原来都躲进了杨树林之中。
三夫人笑道:“颜如玉,好歹你我相识一场,我知道你有几分能耐。”
说罢,她对身边人使了个眼色,那人拿出竹笛,用力一吹。
远处忽地亮起一串长长的火龙,从漠湖边声势浩大地朝这头行进。路边的杨树林被火把照得如白昼一般。
黑影,无处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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