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第134章她还想杀他
第134章她还想杀他(前一章有较大改动,请重新下载,新版本4900字左右,不影响订阅成本,谢谢理解。)
颜如玉看向桑落。
夜色火光之下,她一身烟紫,腰间系着细细的绦带,乌发之间,仍旧簪着蛇根木,鬓发在脸庞边自然地卷着。
即便没有一件首饰,她仍旧姿容清丽,身姿娉婷。
她说的“信任”。
他明白。
以女儿之身坐堂,又是看男病,她做到今日这样,何其艰难。在这样的世道之下,有人能够信任她、追随她,对她来说应该一件幸事。
她心无旁骛,只想做那一件事。即便过程漫长、艰辛、甚至误解、受辱,她也不会退缩半分,为了那个目标,更不惜以身设局,以卵击石。
上次她身处牢狱,他依旧能感觉到她是享受和沉浸在其中的,甚至还有一丝满足。
他与她何其相似?
颜如玉握着酒盏在心中无声地笑了笑。
“梆——”“梆——”
外面传来敲更声。
一更了。
胡内官站了起来,宫门一更三刻落钥,不能再停留了。
元宝难得见桑落,心中着实不舍,一说要走,眼眶立马就红了:“桑姐姐,我听说过年时,内官还可以轮流出宫,到时候我来找你。”
桑落掏出一些碎银子塞进他手中,叮嘱他伺候圣人一定要谨言慎行,为人处世切莫托大。
“我有银子!”
元宝又将银子塞回到她手中。当了侍书,就是圣人身边的人,多少人想巴结他,还怕没银子吗?
他扑进她怀里:“桑姐姐,你等着我.”
等他什么呢?
桑落不知道,只揉揉他脑袋,温和地说:“要听胡内官的话。”
知树得了颜如玉的命令,一直候在茱萸楼外。
桑落目送着二人上了马车,消失在夜色中。回到厢房,屋里所有人都怪怪的,或假装喝酒,或低头吃菜。
她哪里知道,刚才离开后,屋里发生了一件小事。
顾映兰感叹桑落有这些真心信任她的亲友,又道:“想不到颜大人也与桑大夫有私交。”
颜如玉捉着酒盏,淡淡瞥向他:“桑大夫医术超群,我自然要找她看诊。”
众人听了皆是一愣。
这话原本可以两听。或是他让桑落给别人看诊,或让她给他自己看诊。可毕竟颜如玉的名声在外,桑落又是那样的大夫,这句话,听起来就更像是颜如玉的那处有了隐疾,找桑落诊治。
顾映兰看向颜如玉。
他面色平静,得了隐疾说得也毫不避讳,好像是在找桑落治头疼脑热一般寻常。
顾映兰心中忽然生出一丝不喜。
一想到桑大夫看男病,终归要看那处,他看颜如玉的眼神就不怎么自然,甚至有些气闷。
他抿抿唇,举起酒盏:“那就祝颜大人早日康复。”
颜如玉由着那酒盏悬在半空,慢悠悠地说道:“今日直使衙门接到一份名单,其中又有顾典籍的名字。”
顾映兰的手僵在那里。
颜如玉继续说:“跳蚤一跳,不过三尺高,顾典籍这一跳,升的是三阶。”
京兆府抓了不少人,自然需要填补一些办事的人手。顾映兰翰林院的位子还未坐暖,这下又调到京兆府,升做八品的录事。
连跳三级,在京官里不算罕见,但对于一个从江州来的地方小吏,在京中毫无根基,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颜如玉这才举起酒盏与顾映兰的一碰:“本使祝顾大人,官运亨通。”
绣使无品级,但颜如玉能坐在朝堂,还当街拿下从三品的京兆府尹,哪是权势滔天四个字能说得尽的。
当着众人的面,将一个官员比作跳蚤,着实无所顾忌了。一时间,屋子里的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在桑落进来了,众人各吃各的菜,各喝各的酒,柯老四打着哈哈说了几个笑话,气氛才缓和一些。
酒足饭饱之后,终要散场。
当着两个当官的面,夏景程与李小川也不敢将贺礼取出来,只是将锦盒塞进桑落手中,示意她回家再看。
离开茱萸楼,俩人忽然都觉得对方有些奇怪,不约而同地问:“你送桑大夫什么了?”
李小川脸圆溜溜地,比划了一下。夏景程眼睛也瞪大了:“你也送的是——”
原来俩人想到了一起。
挑了一根漂亮的蛇根木,花了大半日的功夫雕花打磨,做成了簪子。
桑大夫不戴首饰,但这个肯定用得上,多几根也没关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烧了。
二人颇有默契地点点头,哈哈笑着拱拱手,各自散去。
茱萸楼前,知树的马车还未回来,颜如玉站在那里,很快就被不少人认出他来,有心巴结的,立刻上前套近乎。
顾映兰一个无名小官,此时倒是十分自在,见桑落怀里抱着几只锦盒,顺手替她拿着,又想到什么,便低下头问道:
“桑大夫,前些日子在京兆府门前的那一场,可是你早就设计好的?”
被看出来了。桑落心底一跳,旋即又觉得没什么可遮掩的:“是。那是我的请君入瓮之计。”
顾映兰不由笑道:“桑大夫当真是智谋过人啊。”
“自保而已。”
两人一问一答,融洽的模样,十分刺眼。
刺眼到颜如玉浑身散着寒气,围在他身边的众人都默默退了两步。
好在柯老四懂得察言观色,一看这俩人过分贴近,立刻几步上前,从桑落和顾映兰中间直直闯了过去,又突然躬下身来喊了一声:“唉哟!”
桑落眼疾手快地扶着他:“老先生,怎么了?”
“我好像崴了脚,”柯老四捂着脚,抓着桑落的胳膊,一脚高一低的踩着,“桑丫头,你送我回丹溪堂吧,替我看看伤。”
桑陆生自是不高兴的:“你这个老头,都快二更天了,怎么能让我闺女走夜路送你?”
桑落倒觉得无所谓:“我就在内堂睡一宿,明早夏大夫他们会早来,中秋也没几日了,我们要抓紧试新药,”
桑陆生转念一想也好,今日他被莫星河抓伤了咽喉,明日必然会更肿,闺女看见了反倒会担心。
他拉着桑落走到一旁,将莫星河让他吃的药丸悄悄塞进桑落手中:“闺女,切莫声张,你替爹看看这是什么毒,可能制出解药来?”
桑落眉头微微皱起:“从何而来?”
“你先别管。”桑陆生说完退了一步,冲着倪芳芳招手:“小闺女走,我先把你送回家去。”
倪芳芳走过来冲着桑落挤了一下眼睛,又瞟向颜如玉,作了一个口型,可天色太暗,桑落实在没看清是什么意思。顾映兰走过来冲着桑落笑笑:“桑大夫,夜深路暗,既然要送老先生去医馆,我倒可以雇车送你们过去。”
柯老四这么一听,心底自是百十来个不乐意。正想开口拒绝,恰巧知树送了元宝和胡内官回来,马车一到,颜如玉冷着脸从桑落和顾映兰之间走过去。
衣袂一飘,卷起一阵凉风。
围在他身边的那些人,前倨后恭地跟了过来,也从桑落和顾映兰之间挤了过去,将两人挤得老远,目送颜如玉坐进马车。
车帘猛然垂下,车壁一敲,知树鞭子挥起来,却听见桑落喊了一声“颜大人”。
鞭子硬生生地停在半空。
见公子不说话,知树又低声提醒了一句:“公子,桑大夫叫您。”
颜如玉觉得知树也有些聒噪了
桑落站在车窗边,抬起头道:“颜大人可否送我与老先生一趟?”
不可!颜如玉想说。
可一挑开小帘,顾映兰蠢蠢欲动的眼神,他看着就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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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角压得很低,只冷冷吐出两个字:“上车。”就摔下小帘。
“顾大人,如此就不必麻烦您雇车了。”桑落转身冲着顾映兰行礼拜别,从他手上取过锦盒,再扶着柯老四上了车。
一进车厢,见颜如玉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桑落决定安分守己地坐在一旁,等到了地方就赶紧走。
柯老四一看这情势不对,借口车里太闷,溜出车厢坐到外面去了。
夜一深,整条街上就没有什么人烟,车轮转动的嘎吱声在夜色中回响。
颜如玉闭眼假寐,桑落也抿着唇不发一语。
她越是不说话,颜如玉越觉得生气。他缓缓睁开眼,见桑落歪着身子靠在车壁上,抱着几只锦盒,闭着眼,似是真睡着了。
睡着时的她,就显得没那么清冷。唇角偶尔也会扬起,显得很是俏皮。
车帘外月光碎成流银,颜如玉身上的彘兽云鹤纹,在暗处泛着冷光。他的指尖掐住一卷卷宗,撕下一点纸,揉搓成球,弹了过去。
锦盒应声落地。
桑落一下子惊醒了。
她眨眨眼,从地上拾起锦盒,再看向颜如玉,这尊大神仍闭着眼,却懒懒地开了口:“桑大夫怎么不让顾典籍送?”
“顾大人还要花钱雇车,着实没必要。”
颜如玉睁开眼,漆黑的眸子在暗夜里翻滚着怒意。
她还在替那姓顾的省钱?
桑落低着头,正想打开锦盒看一看夏景程和李小川的贺礼,颜如玉哪里能如她的意?长臂一探,将几只锦盒统统没收,漫不经心地挑开锦盒盖子,一看,都是发簪,心中冷笑一声,又将盖子重重盖上。
“桑大夫,本使记得知会过你,你现在还欠着我两件事,若与谁走得太近,都极有可能牵连到旁人。”
桑落默默地看他。
柯老四突然掀开车帘,脑袋探进来:“公子,好好说话,好好说话,别把桑丫头给吓着了。”
颜如玉薄唇压得很是用力:“知树!停车!”
车子戛然停了下来。
“下车。”
柯老四麻溜地下了车,连知树也站得远远的。
“你的脚——”桑落正要起身去拦,手腕一紧,却被滚烫的手用力握住,拽了回去。
她被抵在侧坐上,颜如玉高大的身姿欺了上来,男人特有的气息,裹着一些酒气,将桑落彻底笼罩在阴影里。
颜如玉低着头,眼里的怒意喷涌而出,像是要将桑落焚烧殆尽。桑落下意识地伸出手,悄悄探向自己腰间的乌头粉。
不料颜如玉早已洞悉了一切,手掌一收,将那只不安分的手拽了出来,乌头粉的纸包落了地。
他怒意更盛:“还想杀我。”
桑落不肯退缩:“是颜大人先想要杀我的。”
他把自己压在这里动弹不得,一副要吃人的模样,谁能说他没动一点杀心。
月光从小帘的边缘透进来,颜如玉的眸色深沉,仿佛吞噬了这黑夜中唯一的光,他的声音越发低沉危险:“桑大夫的小命,本使暂时还不想要,但顾映兰的小命”
桑落一皱眉:“关他何事?”
“本使杀得三品官,他区区一个八品小吏,自然时刻都能收入直使衙门的地牢,”颜如玉说得咬牙切齿,“桑大夫安分一些,我或许留他一命,找个由头发配回他的江州。永世不得入京。”
有道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多少人一辈子没有走出过大山。他顾映兰走出来了又如何,随便发个话,将顾映兰丢回江州,永世不得入京。
反正,他颜如玉是个人人唾骂的佞臣。
桑落呆了呆:“颜大人,你与顾大人之间可是有什么血海深仇?”
阴阳怪气一整晚了,总该有些缘由。
颜如玉气息一滞,觉得桑落就是个木头脑袋,他忍不住问道:“你与顾映兰走得如此近,当着众人还站在一起窃窃私语,可想过别人会怎样想?”
桑落一头雾水。
别人?谁?
还是说颜如玉在提醒她,官场里会有人拿自己这刀儿匠的身份做文章?
她莫名其妙地抬起头,看着颜如玉,说得理直气壮:“颜大人,我与顾大人是相看过一次,那又如何?芮国没有哪条律法说相看了就是夫妻一体吧?成了亲还可以和离,更何况相看不成,难道我也要一辈子绑在顾家的牌坊底下?”
她说了长长一串话。
颜如玉听明白了。
阴郁狂怒的心情顿时就烟消云散,他唇角不可察地勾了勾:“那桑大夫生辰请他,岂不是惹人误会?”
“我何曾请过他?只是碰巧遇上。”今晚吃过酒,她的两颊泛着红晕,黑黑的眼眸里还有星星点点的月光,在月光下很是诱人。
呵,原来顾映兰也是不请自来客啊。
只是误会。
察觉到手腕上的力道弱了一些,桑落下意识地想溜:“颜大人能放开我了吗?”
可颜如玉如何肯轻易放开她,嗓音又低又沉,醇厚得如同一张无色的网,一点一点将她笼罩:
“桑大夫,你最好是时刻特牢记在心里:我的病因你而起”
他手掌一抬,从袖子里滑出一个东西来,插在桑落的发髻之间,
“所以你,只能留在我身边,认真把我的病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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