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章 暗潮（4）

距离gpA大会复会还有6小时13分，布鲁塞尔街头·阴雨午后。潮湿的鹅卵石路面泛着冷光，十三岁的报童让-卢克把报纸往腋下一夹，扯开嗓子，尖细的童声混着雨水在街头跳荡：“号外！号外！龙国船队已经启航预计数月后就可以抵欧啦——新能源设备支援欧罗巴大陆，量子屏障联合研发突破！”他踮脚避开积水，报纸边角的油墨蹭上裤腿，晕开小片深蓝，像极了昨夜新闻里龙国舰队的剪影。

“给我一份。”穿貂皮大衣的妇人捏着香奈儿手包俯身，指甲上的钻石在路灯下碎成光斑。让-卢克递报时瞥见她内衬口袋露出的金色船票边缘，锯齿状花纹与报纸右下角的“龙国新公民配额火热发售”广告如出一辙。

“狗屁援助！”戴鸭舌帽的男人突然从阴影里窜出，粗粝的嗓音惊飞檐下避雨的鸽子，“老子在安特卫普港当装卸工，亲眼看见集装箱里装的是——”话未说完，就被身旁穿风衣的中年人狠狠肘击了一下。

“喝多了吧你？”中年人递钱时压低声音，袖口的欧盟徽章擦过让-卢克手背，“龙国跟咱们签了《灵脉污染联合治理协议》，报纸上写得清清楚楚。”周围路人纷纷侧目，有人小声嘀咕“极右翼疯子”，有人匆匆翻报纸寻找“新能源”版面。

让-卢克盯着男人塞进自己掌心的硬币，金属表面刻着模糊的共济会符号。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巷口听见的对话——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提到“诺亚方舟计划”，说什么“三类技术专利持有者优先登船”。硬币滚进积水时，他看见报纸头版照片里龙国船长握手的画面，背景中起重机吊起的集装箱缝隙里，隐约露出类似实验室设备的金属框架。

“卖报！卖报！欧盟追加30%预算防灵脉！”让-卢克换了个街角，雨水顺着帽檐滴进领口。新一批报纸的油墨还未干透，头版下方的小广告格外刺眼：“尊贵席位限量发售——龙国新生活，仅需2000万欧元”。他想起昨夜电视里政客拍胸脯保证“欧洲安全无虞”，却看见那人身后的秘书在玩手机，屏幕上是某离岸公司的账户转账通知。

“小崽子，让开！”尖锐的警笛声中，防暴警察推开报童，盾牌上的欧盟星芒在雨幕中扭曲。让-卢克踉跄着后退，怀里的报纸散落一地，最新版头条露出半截：“龙国船队遭遇风暴延误”

让-卢克从泥水里艰难地爬起来，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他望着那群防暴警察渐行渐远，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奈。

他悄悄对着那群防暴警察的背影竖起了中指，然而这动作却做得极小心，生怕那群拿着盾牌的黑狗猛得回头看到他的小动作，然后狠狠教训他一顿。

那群家伙并没有转身，于是他收拾好散落一地的报纸和杂志，揉揉已经被撞得有些淤青的膝盖，就朝着司法宫广场走去。细密的雨丝拍打在他的身上，不断冲刷着他的泪水和透明的鼻涕。

司法宫广场上，人群熙熙攘攘。让-卢克穿梭在人群中，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那个挂着“督帅薯条”的快餐棚。他走到一个衣着得体的女士面前，直接把那一大包被雨水浸透的报纸丢在餐桌上，才叹道：“现在无论是圣皮埃尔区，还是莫伦贝克区和斯哈尔贝克区，除了原本的宪兵，又多了不少防暴警察。固定岗3小时一轮换， 而流动岗更是每半小时就绕一圈， 那些防暴警察像被上了发条一样，不停地在街上巡逻。他们走得急匆匆的， 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脚步声在湿漉漉的街道上回荡， 让人心里发慌。”

那位女士托着腮，微笑着递过去一支女士香烟，那孩子笑着将烟卷叼在嘴里，而后就念叨着，“喂，你们旧日教团最近是要有大动作？”

男孩说得轻松可那位女士却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似的猛得惊觉，而后紧张地看了看四周。才故作轻松地整理了一下垂落的头发，方才小声说，“你这个臭小子，不要命了吗？”

“可是老子捐献了所有钱给你们教团，是要你们转化我，而不是让你们给我什么狗屁的返老还童的。”让-卢克的语速极快，表情也没了刚才的稚嫩。

那女人一把拉过来让-‘卢克，双方互相抵住额头那一瞬间，女人以极低的声音说：“你要是敢再像是这样讨论教团，我们不介意直接做了你。”

就在此时，门帘被掀开那一瞬间，冷风吹动风铃，而后肥胖的伊万双手握着托盘走了进来，“二号帐篷，炸薯条一份，热可可一杯，青口贝一份，华夫饼六个。”说完就撅着屁股顶开门帘，方才转身走向两人。

然而，伊万一扭头，就看到一个脏兮兮的小报童正翘着二郎腿，嘴上叼着根烟，嘴里还嘟嘟囔囔地念叨着什么。伊万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但他还是强压着怒气，对那位金发女士问道：“女士，这个小... 小家伙是和您一起的吗？”

伊万本来想称呼让-卢克为“小流氓”或者“小痞子”，但为了谨慎起见，还是改口说了句“小朋友”。

那女人听到伊万的话那一瞬间，眼神中慌乱一闪而逝，随即深吸了口气，坐直了身子，有些尴尬的笑道：“没事，这个小朋友想来卖报纸。”然后从那一堆被脏水浸透的报纸中捏出一张，就在那个女人想要从书包里拿钱的时候，伊万却直接走到了让-卢克的背后。

只听“啪”的一声，伊万的手掌重重地拍在让-卢克的脑后。伊万摇晃着手腕，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让-卢克，一字一顿地说道：“小王八蛋，居然敢敲诈我的顾客？趁着你伊万爷爷还没发火，赶紧滚！”

让-卢克被打得头晕眼花，眼前的世界仿佛都在旋转。他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一阵剧痛袭来，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他试图用手扶住额头，却发现自己的手臂也变得无力，仿佛失去了控制。身体微微摇晃着，他努力想要站稳，却又觉得双腿发软，仿佛随时都可能跌倒。

伊万的巴掌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脑后，让他的意识有些模糊。他听到伊万的怒骂声，但却无法集中精力去理解其中的意思。

此刻的让-卢克，心中充满了委屈和愤怒。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尽管头晕目眩，但他还是挣扎着站了起来，用坚定的目光迎上了伊万的视线。可是伊万一把抓住让-卢克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恶狠狠地说道：“再让我看见你，小心你的小命！”

女士的瞳孔因惊恐而骤然收缩，香烟从指尖滑落，在湿漉漉的地面烫出滋滋青烟。伊万的手掌悬在半空，看着她颤抖的指尖，忽然意识到自己下手太重。金发女士名叫艾琳，是龙国内务部下辖的保密局盯了三个月的旧日教团联络员，此刻她耳后的量子纹身正发出微弱的蓝光，那是教团紧急通讯的标志。

“抱歉，夫人。”伊万松开抓住让-卢克的衣领，故意用俄语口音的法语道歉，“这孩子总偷拿我后厨的薯条。”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报纸，指尖划过“龙国新生活”的广告，油墨在掌心洇成出深蓝色胎记一般的污渍。

艾琳强作镇定地抚平裙摆，钻石耳钉在量子灯下发颤：“下次管教孩子注意方式。”她丢下纸币，转身时故意撞翻盐罐，白色晶体在桌面上堆成微型棱锥体，与教团徽章的拓扑结构如出一辙。伊万目送她消失在雨幕中，数到第五十七秒时，终于跟了上去。

街道两旁的建筑外墙爬满变异的常春藤，叶片呈不规则的分形锯齿，叶脉间流淌着荧光汁液。这是末世前基因实验的残留物，如今在灵脉污染下疯长，将布鲁塞尔切割成迷宫般的绿色坟场。艾琳的高跟鞋叩击着被藤蔓覆盖的橱窗，倒影在蒙尘的玻璃上碎成光斑，宛如她试图掩盖的秘密。

“克劳德叔叔？”艾琳推开某间民宅的木门，霉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屋内唯一的光源是台老式煤油灯，光晕中浮现出一个佝偻的身影——穿破旧风衣的老人正对着墙面上的克莱因瓶图腾撒圣水，银质十字架与教团徽章并列悬挂。

“嘘——”老人转身时，风衣下摆扫过地面的星芒地毯，那是用巫师鳞片拼成的召唤阵，“灵脉潮汐比预计提前了三小时，gpA的量子屏障监测器已经捕捉到异常。”他拥抱艾琳时，脖颈上的脑机接口已经渗出了一些荧光色粘液。

“这是最后的机会。”克劳德将一枚铜质钥匙塞进艾琳掌心，钥匙齿纹与让-卢克的共济会硬币完全吻合，“市政厅地下的旧蓄水池，三小时后开启。”他的声音突然压低，“告诉教众，用我们的方式完成转化，比成为龙国的弃子更加体面。”

巷口突然传来警犬的咆哮，金属装甲车的轰鸣震得藤蔓簌簌掉落荧光汁液。伊万迅速闪进阴影，看着十名荷枪实弹的宪兵踹开隔壁房门，防弹背心上的欧盟徽章与他袖口的龙国袖扣在雨中形成诡异对称。

“发现旧日教团信号源！”宪兵队长的战术耳机发出电流杂音，“重复，坐标n50°50'00.0" e4°21'00.0"，请求立即封锁——”

不远处蜷缩在一座建筑废墟中伊万掏出手机，悄悄记录着一切——把这消息卖给伊芙琳·格雷厄姆又是一笔横财。伊万的镜头中，一名宪兵正在两名队友的掩护下快速前进。

伊万的镜头突然被一只小手死死按住。让-卢克不知何时蜷缩在废墟横梁上，雨水顺着他破烂的帽檐滴在伊万后颈，混着他掌心的荧光汁液，在战术背心上洇出诡异的纹路。

“别拍了，他们装了声呐定位。”报童的声音里带着不属于十三岁的沙哑，像块被磨破的砂纸，“去年我哥就是这么被抓走的，说是‘极右翼煽动者’，其实就因为他看见宪兵往集装箱里搬巫师胚胎。”

伊万的手指悬在快门键上，屏幕里的宪兵队长对着两个头戴多光谱热像仪手持霰弹枪的队友招了招手。

宪兵队长对着战术平板划出扇形包围圈，防弹头盔下的汗珠顺着下颌滴落。他手势示意左侧小组绕过锈蚀铁门，却突然僵住——热成像显示门后1.2米处有38.2c恒温源，正以0.7hz频率进行呼吸节律震荡。

"热源特征符合人类生理体征。"副手调整着AnaAQ-40的增益值，"但该建筑已废弃三个月，地磁图显示地下三层有异常能量波动。"

队长摘下夜视镜擦拭镜片，雨水顺着战术背心的排水槽汇成银线。他注意到门框残留着荧光树脂痕迹——这是旧日教团特工惯用的量子陷阱标识。就在此时，热成像画面突然炸开雪花噪点，恒温源分裂成七个跳动的蓝白色光斑。

"量子涨落干扰！"工程师猛拍装甲车控制台，"灵脉污染指数突破阈值，建议启用......"

爆炸的气浪掀翻五名宪兵，伊万趁机滚进下水道检修井。他听见头顶传来骨骼碎裂的闷响，某种粘稠液体顺着排水格栅滴落，在积水里泛起荧绿色的星芒。手机屏幕自动弹出加密推送：【gpA大会倒计时5:47:32，龙国领袖武廿无阁下的专机将于30分钟后降落，各单位请立刻清除一切威胁。】

"教团的老把戏。"队长抹去脸上的荧光汁液，战术匕首划开战术背心，露出植入锁骨下方的脑机接口。当他的血液渗入接口金属触点时，瞳孔突然泛起蛇类的竖瞳，"启动灵能抑制器！"

地面突然剧烈震颤，让-卢克抓住横梁的手指节发白。他看见那些宪兵突然集体转身，枪口却对着彼此太阳穴。其中一人疯狂扣动扳机，7.62mm子弹在空中分解成萤火虫群，照亮墙壁上浮现的克莱因瓶全息图。

"认知污染！"伊万捂住耳朵后退，却撞上某种胶状物质。变异常春藤的触须缠住他脚踝，叶片边缘的锯齿状气孔喷出致幻孢子。在意识消散前的刹那，他看见让-卢克跃下横梁，手中报纸裹挟着暴雨形成微型龙卷——那些油墨遇水显影的深蓝纹路，正与宪兵脑机接口的荧光标记完美共振。

宪兵队长的战术匕首“当啷”坠地，刀刃在积水里映出七重扭曲的倒影。让-卢克看见那些倒影突然活过来，像七条毒蛇昂起头，信子吐出的竟是宪兵们各自母亲的脸。离他最近的士兵突然嘶吼着调转枪口，hk416的枪口焰照亮他瞳孔里的螺旋纹路，那是灵脉污染引发的认知重构。

“妈妈？”士兵的食指扣住扳机，喉间溢出呜咽，“你说过会在面包店等我......”他眼前浮现出末世前的布鲁塞尔老街，母亲系着蓝白围裙从烤箱取出可颂，黄油香气混着此刻鼻尖的荧光汁液，在致幻孢子中酿成致命的甜蜜。

队长战术头盔的可视化操作界面完全爆出了雪花，金属触点刺入锁骨的剧痛让他保持最后一丝清醒。他看见左数第三名士兵的防弹背心上，欧盟徽章正在扭曲成旧日教团的克莱因瓶图腾，肩灯的红光被分形纹路切割成像素碎片，如同一幅正在崩解的电子画像。

“别信幻觉！”队长的战术靴碾过满地圣水，银质十字架在胸前迸出火花，“他们篡改了你们的海马体记忆——”话未说完，右肩突然爆开血花。开枪的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副手，对方的战术目镜裂成蛛网，镜片后流转的不是电子绿光，而是教团仪式上的幽蓝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