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新生的天灾
“原来如此……”
玉蹄的蹄子深深陷入肉坑。
绿色的粘液与金色的光芒在坑底交织。
形成一个复杂到极致的法阵。
“你让我放弃源海。
是怕我用双生印记封印裂缝。
断了你的野心。”
黑山羊母神发出愤怒的咆哮。
那声音如同万千冤魂的哀嚎。
震得整个暗森都在崩溃。
所有暗森的触须同时扑向玉蹄。
将她紧紧缠绕。
形成一个巨大的茧。
试图将她永远困在其中。
茧内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玉蹄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骨骼在发出“咔嚓”的变形声。
皮肤下的血管正与缠绕她的触须相互融合。
一种令人恐惧的畸变正在发生。
但她没有反抗。
而是将罗天给的罗盘碎片按在眉心。
碎片瞬间化作无数光点。
点亮了她颅骨内的双生印记。
金光与绿光在她脑海中交织。
形成一个微型的源海与暗森模型。
仿佛宇宙的缩影。
“现在该我问你了。
母神。”
玉蹄的声音在茧内回荡。
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
“你以为困住我的身体。
就能阻止印记的共鸣吗?”
她猛地催动双生印记。
脑海中的微型模型爆发出璀璨的强光。
茧内的触须瞬间失去了生命力。
枯萎成黑色的碎屑。
露出外面正在分崩离析的暗森。
天空中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缝。
仿佛现实的帷幕正在被撕开。
黑山羊母神的身影终于完整显形。
那是一个由无数扭曲触须和巨大眼球组成的恐怖肉块。
中央嵌着一枚正在破裂的黑色晶体。
晶体的形状与玉蹄诞生时所见的胎盘如出一辙。
充满了生命与死亡的悖论。
母神的触须抓住最后一根即将断裂的树干。
发出非人的嘶吼。
声音中带着不甘与怨恨。
“你以为赢了?
真正的混沌。
在源海之下。
你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跳进了另一个更大的牢笼!”
当玉蹄走出暗森时。
源海的颜色已经从暗紫色变成了令人绝望的深紫色。
仿佛一片凝固的血液。
她看见远处那片曾经象征着希望的黄金彼岸正在崩塌。
露出里面盘绕着的、比黑山羊母神庞大无数倍的触须网络。
那些触须如同宇宙的神经。
连接着未知的黑暗。
原来源海本身。
就是某个更古老、更强大存在的囚笼。
而她一直以来的追求。
不过是从一个囚笼望向另一个囚笼。
她低头看向蹄腕。
那些象征混沌的螺旋纹路正在缓缓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罗天留下的星核碎片。
闪烁着微弱而坚定的光芒。
而右角的钥匙印记。
则吸收了暗森的绿色能量。
变成了一种诡异而神秘的暗金色。
仿佛在诉说着光明与黑暗的融合。
她突然明白。
所谓的“测试”。
不过是让她在两种虚假的命运中做出选择。
要么成为囚禁者的钥匙。
要么成为寄生虫的养料。
而真正的自由。
从未出现在选项之中。
“不对劲……”
玉蹄再次喃喃自语。
这一次。
她感觉到在源海与暗森之外。
还有第三股难以言喻的目光在注视着她。
那目光来自更深邃的混沌。
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概念。
带着一种非生非死的冰冷。
仿佛亘古以来就一直存在。
在等待着她做出下一个选择。
而这个选择。
可能会决定整个宇宙的命运。
她将蹄子缓缓踏入源海。
暗金色的角在水中划出一圈圈涟漪。
水面下。
无数散发着幽光的眼球正在聚集。
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而暗森的方向。
那些枯萎的触须又开始蠕动。
仿佛死亡只是暂时的假象。
玉蹄知道。
自己踏入的不是救赎的彼岸。
而是另一个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牢笼。
但这一次。
她的双生印记已经觉醒。
赋予了她在牢笼的缝隙中窥探真相的能力。
让她能够直面那隐藏在克苏鲁神话背后、令人战栗的古老真相。
海风卷起她鬃毛里残留的触须残片。
残片落地生根。
竟长出一种奇异的植物。
不再是令人恐惧的眼球花苞。
而是开着金色花蕊的美丽花朵。
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玉蹄抬头望向源海深处。
看见罗天的光点正在与黑山羊母神的触须进行着最后的搏斗。
而在更远、更黑暗的地方。
有一个无法形容的巨大阴影正在缓缓睁开眼睛。
那阴影的轮廓。
玉蹄的蹄腕突然迸裂出墨绿色血管。
那些血管像活物般蠕动。
每一次收缩都带来尖锐的刺痛。
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触须在皮肉下钻行。
她盯着血管爬上心脏的轨迹。
瞳孔因恐惧而剧烈收缩。
那墨绿色与母神子宫壁的脉络如出一辙。
原来暗森的能量早已在她体内埋下畸变的种子。
她看见罗天的光点在源海漩涡中破碎成星尘。
每一粒星尘都映出黑山羊母神的狞笑。
那笑容扭曲了星尘的光泽。
让原本温和的光点变得诡谲。
玉蹄的喉管发出干涩的嗬嗬声。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刻角的瞬间。
罗天指尖的温度。
钥匙印记灼烧的痛感。
此刻都化作母神触须的粘液。
在记忆里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原来一切都是骗局。
所谓“源海封印”不过是引诱子嗣自投罗网的诱饵。
而她曾深信不疑的救赎之路。
竟是通往地狱的红毯。
血雾突然在眼前凝聚成罗盘形状。
断裂的指针像两柄匕首指向岔路。
左边的光明小径铺满星核灰烬。
每一粒灰烬都在呼唤她的名字。
那是罗天走过的路。
带着虚假的神圣气息。
右边的暗渠散发着羊水般的腥甜。
渠壁上蠕动的胚胎都长着她的面孔。
每一张脸都裂开嘴。
用她的声音呢喃着“回家”。
玉蹄的左角突然发出金属摩擦声。
鳞片下渗出的液体带着铁锈味。
那是她在母神腹中吞咽的羊水。
此刻正从毛孔里渗出。
在蹄腕上汇成细小的触须状溪流。
“走老路吧……”
颅骨里的声音分裂成两派。
在大脑皮层上反复拉锯。
一派用罗天的声线念着源海祷文。
每个音节都带着金光的暖意。
试图抚平她血管的暴动。
另一派用触须刮擦着脑髓。
唱诵的混沌赞歌让她蹄腕的纹路剧烈跳动。
她的前蹄悬在两条路上。
肌肉因矛盾而紧绷。
左蹄刚陷进暗渠的湿滑黏膜。
就看见所有胚胎突然睁开眼球。
瞳孔里全是自己踏碎浮冰时的倒影。
那倒影里的自己正一步步走向毁灭。
右蹄刚踏上光明小径。
星核灰烬就竖起尖刺。
扎进螺旋纹路的瞬间。
她感到一股熟悉的、属于罗天的力量正在清洗暗森的粘液。
却也同时点燃了某种更危险的东西。
远处的源海正在坍缩成黑色子宫。
粘稠的暗紫色泡沫翻滚着。
像极了母神搏动的心脏。
而暗渠尽头浮出母神的半截颅骨。
眼窝里燃烧着绿色鬼火。
正死死锁定她的位置。
玉蹄的右角钥匙印记突然发烫。
像烧红的烙铁烫穿了颅骨里的声音屏障。
那些被触须捂住的真相瞬间涌入。
罗天当年刻下的不是钥匙。
而是一枚以圣子血脉为引的炸弹。
只有当子嗣同时踏足光明与黑暗。
让两种力量在体内碰撞时。
才能炸毁源海下那座囚禁着古老邪物的真正牢笼。
这个认知让她浑身发抖。
原来罗天的牺牲。
她的试炼。
都只是引爆器上的零件。
墨绿色血管突然爆裂。
黑红色的血液溅在星核尖刺上。
竟开出妖异的黑色蔷薇。
玉蹄盯着花瓣上的倒影。
看见自己分裂成无数个影像。
有的戴着罗天的道冠飞向源海。
翅膀却在金光中融化成触须。
有的长出滑腻的触手钻进暗渠。
瞳孔却闪烁着源海的星光。
而真正的本体站在两条路的交叉点。
蹄腕的螺旋纹路里同时涌出金光与绿液。
在地面汇成旋转的阴阳鱼图案。
图案中央。
一块被母神啃噬过半的青铜碑缓缓升起。
碑上“天灾”二字渗出粘稠的血液。
那是被封印的古老预言。
当黑山羊子嗣踏碎光明与黑暗的界限。
天灾将降临此界。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一半是对罗天真相的悲愤。
一半是对自身宿命的恐惧。
原来所谓“老路”从不是选择。
而是早已写好的剧本。
走罗天的光明小径。
便成为引爆牢笼的炸弹。
走母神的暗渠。
便成为天灾降世的容器。
玉蹄的瞳孔里映着青铜碑上的血字。
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
自己从诞生起就是一枚棋子。
在源海与暗森的博弈中。
连“墨守成规”都只是被设计好的歧路。
而此刻。
两条路在她脚下交汇成阴阳鱼。
她既是执棋者。
也是棋盘本身。
胸腔里翻涌的不再是单纯的恐惧。
而是一种混杂着绝望与疯狂的决绝。
既然命运是场骗局。
那就让这场天灾。
成为打破一切规则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