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IF.12

时间过得飞快,进入百天冲刺的时候,就是谢韶光也有点紧张了。

沈晏舟说她随便考,就算三本他也可以供。

她只当他放屁。

这场考试没有对不起谁,只有对不起自己。

几次测试她都是超一本线七十多分,在她第一志愿的安全范围内,但对她的志愿专业来说稍微有点紧。

她爸现在好像忽然想起她要高考了一样,每周过来看看,送点水果。

一袋子的橘子和芒果,谢韶光知道他记不得自己芒果过敏。

她把水果带到班上给同学们分了,那些人还夸她爹对她好。

挺可笑的。

只要大学就能真的离开这里了。

现在她只有周末能休息一个白天,大多数时间都在补觉,沈晏舟周五到周六晚上接她下课,周末白天来当田螺姑娘,给她洗衣服打扫卫生。

有时候他也会要一点报酬。

她已经快成人干了,什么道德法律伦理良俗都懒得管,只要别让她动弹就随他去吧。

“起来吃饭。”他通常是恢复更快的一个,然后就赶着她起床吃饭。

“五分钟,再五分钟。”她埋在枕头里,迷迷糊糊又要睡过去。

“这都几个五分钟了。”

“……不算。”

虽然这五分钟对补觉起不到任何作用,但拖延带来的安适感依旧让她迷恋。

就在她差不多又要睡过去时,忽然听见门响了。

这个时间沈晏舟是不会走的,家里垃圾桶什么的昨天刚倒过……是谁来了。

她脑子一个激灵,翻身起来赶紧穿了居家服出去。

“……爸。”看清来人以后,她按着自己的眉心:“你要来怎么不先说一声。”

“这是我家,我要说什么。”她爸的脸色格外难看,而一旁的沈晏舟,穿着围裙和居家服,满脸无所谓。

甚至喊他的时候也不情不愿的:“叔叔。”

他俩之前见过,不过很早了。

她爸也知道那么多年沈晏舟一直跟她在一起,不过大概对他的岁数和样貌没什么概念,就当她一个小玩伴。

“嗯,你怎么穿这副样子在……”谢父眉头紧锁地打量着他。

“漫漫这段时间学习很累,又要高考了。家里没人管,周末我有时间就过来做点事。”

虽然这话听着很理所当然,但说话对象是她爹的时候就充满了火药味。

“什么叫家里没人管。”果然,她爹的脸更黑了,但沈晏舟毕竟是外人,所以他看向谢韶光:“你怎么穿成这样见客,还有一点规矩吗。”

“哦。”谢韶光低头回到卧室,换了稍微正式一点的衣服。

外面的气氛尴尬得她希望这一切都是她的梦。

沈晏舟一边摆盘,一边说道:“不巧,不知道叔叔要来,只做了两个人的份。”

他做的黑胡椒牛柳意面,上面卧了个煎蛋,汤是去隔壁讨教的酸萝卜老鸭汤,还有水果拼盘。

虽然中西混搭,但都是她喜欢吃的。

“我吃过了,你们不用管我。”她爹一尊大佛一样坐在那,眉头就没解锁过。

桌子中间放的是他带来的一袋水果,看形状不是苹果就是梨,她不爱吃那些,但这两样最便宜啊。

“你做这什么玩意,有营养么。”

挺讽刺的,她爹这辈子最多会个西红柿鸡蛋汤,还经常不是过咸就是过淡。

跟她妈闹的时候外卖还不发达,有钱就带她下馆子,没钱就家里煮泡面,那时候他也没计较过泡面有没有营养。

“碳水、脂肪、蛋白质、膳食纤维、维生素,我自学过一点营养学。”沈晏舟面无表情一样样指那些菜。

她爹不置可否,只用喉咙深处发出混沌的一声。

一顿饭吃得谢韶光汗流浃背,吃完就开始赶人。

“我自己洗碗就行了,你下午不是要回学校么,不用管这些了。”她推着沈晏舟把他扔出家门。

关门之前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合上。

这是谢韶光必须面对的事。

不过还是希望她父亲能看在她要考试的面子上别闹腾。

谢韶光一回头,她爹已经在翻箱倒柜了。

“谁跟你说什么了。”她淡然坐到沙发上,看着他抓奸似的翻找。

她很久之前就跟沈晏舟说好东西不能留在她家,她爹和后妈都是不稳定因素。

这是老校区楼房,所以管道粗,用过的直接丢下水道就行。

这段时间养成习惯,应该不会让他找到什么。

其实找到也无所谓,她忽然很想破罐子破摔。

再糟糕,有他当初跟人偷情闹得人尽皆知糟糕吗。

她爸回头看着她,眼里带着血丝:“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清楚,还知道会被别人说?家里一个野男人,你穿得什么样,还要不要脸了!”

“他不是野男人,我们从小就认识了。”

“男女有别你懂不懂,你还敢顶嘴?”

他快步走过来,哪怕谢韶光已经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了,但还是慢了半拍。

啪——

她捂着脸,却前所未有的冷静。

她爸还在骂她不要脸,她却咧嘴笑了出来:“好歹我搞的不是有夫之妇。”

男人愣了一下,脸上肉眼可见变红。

“你怎么说话的!”

“你当初也是这么对我妈的是吧。”

两个人开始砸东西,主要是谢韶光有了防备她爹打不到人,就开始摔东西。

大概声音太大了,外面响起敲门声。

谢韶光忽然想起他和自己母亲闹的时候,自己被关在门外,可能也是这么敲的。

她知道打不过也不能打父亲,所以无意与他纠缠,把早就收好的背包一背,转身便要离开。

一打开门,发现沈晏舟还在外面。

“他怎么你了!”她被打的地方已经红肿起来,他看着就眼红起来,要冲进去跟她爹一拼。

“走,我们走。”谢韶光拉着他,飞快下楼。

四月的风充满生机勃勃的暖意,轻松明快得好像能托着两个人飞起来。

她清楚地感觉到她在离开。

离开这个牢笼。

她用存下来的钱在离学校很近的地方租了一套房,联系了母亲那边的亲戚,压力她父亲保证她高考之前不来打扰她。

沈晏舟还是每周来找她,一切仿佛没有任何变化。

高考结束那天,早就有个人在她考场楼下等她。

“是你吧,当初告诉我爸我和阿舟的事的人。”

张悦还没开口,她就直接说道。

虽然见到过她和沈晏舟在一起的人不少,但利益相关只有这一个。

再加上事发那周她回校的时候张悦来打探过。

明知道她一个人住,开口问第一句居然是“你被你爸打了啊”。

“我只是怕影响你情绪耽误你高考,所以一直没说,我还是太善良了。”她挑了挑眉,露出嫌弃的表情:“别开玩笑了,你家没镜子吗,贱人。”

没等他回答,谢韶光就将他抛在身后。如同她的家庭和过往。

“辛苦了。”在一群爸爸妈妈和老师们的等待人群里,沈晏舟格外显眼。

他拿着不知道谁塞的印有宣传图的小扇子和宣传册若干,一手拿着冷饮。

和所有迎接考生的人群并无区别。

看她过来,熟练地递水接东西。

“你不问问我考得怎么样吗。”

“靠都考完了,放松。”

“你个王八蛋上周还说我被第二志愿录就好了改口那么快?”

她第二志愿在隔壁市,离他学校比他学校离她家还近。

“事实不会以人的意志转变,事已至此,先吃饭吧。”他完全不在乎近在咫尺的家长和老师,亲了亲谢韶光。

“我考远了怎么办。”

“你去哪我都会想办法追上的。”

谁叫他小谢韶光两岁呢。

后来,谢韶光考进了心仪的大学,不过调剂了专业。

她大二沈晏舟就以预科生的身份来到她的城市。

虽说他是自己考上的,但他家里在中间也稍微出了点力。

只能说经济限制了她的眼界。

她就是有点可惜,不能像当年他对她一样见证他的高三到高考。

“这有什么可惜的,那是什么好日子吗,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不,只是觉得,每个人都应该得到报应。”她淡淡地说道。

她母亲在她高考以后回来过一次,她说本来想考试前来的,但记错了时间。

她已经无所谓了,她的人生中,母亲缺席的时间已经太长了。

他们坦诚谈过,加上她爸和后妈。

她彻底脱离这个家庭,两个人一次性把她大学四年所有学杂费和生活费给了,还有房产她应该分到的部分结现。

她后妈明显不想给,软了态度说什么孩子不能没家,以后出嫁陪嫁什么的。

被她母亲请的律师否了。

至于沈晏舟,她母亲倒是没多说什么。

只说他们如果未来结婚了,有心的话给她发一份请柬。

事情到此就……也还没完,据说她那个没血缘的弟在学校经常挨揍,然后不知怎么,他学校的人也都知道他家里的事了。

据说初中几年都过得很惨,他们准备把他送到远一点的地方读高中。

她爹的公司被人检举,差点进去不说,新房子也不保。

他的现钱已经全给了谢韶光,现在一家人只能住在老破小。

连那个弟弟的学费都出不起了,夫妻俩的感情自然是每况愈下,每天吵架又是闹得人尽皆知。

她爹尝试着各方渠道想联系她,但她都没管。

毕竟那些,都和她没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