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IF.8

虽然脑子乱得一塌糊涂,甚至失眠了一晚上。

但作为一个高三牲,她还是按时起床上学——哪怕需要用过浓的咖啡提神。

他拿的那包东西她打算中午抽时间闪送回去了。

所以她还得先拎到学校。

“喔,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忽然大发善心,要请班上人奢侈奢侈么。”她等车的时候正好碰上张悦,他很夸张地围着她转了两圈。

“不是,我朋友之前留在我家忘记带走了,我中午得找人给他送回去。”

“啊,就是昨天那个。”张悦对沈晏舟还有些记忆:“他是你什么人,之前好像看他天天来接你,最近怎么不来了。”

提到这人谢韶光大脑还是麻麻的。

“我一个朋友,他开学了,是住宿学校。”

“朋友啊……”他意味深长地笑道:“长得蛮帅的嘛,就比我差一点。”

她有气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别开玩笑了。”

张悦在学校也许是阳光小帅,但比起沈晏舟就像路边的杂草一样。

谢韶光去过他家,不过都没遇到过他母亲,只是从照片上看过两眼。

那是一张完全不输当红女明星的脸,虽然不知道他父亲长什么样,但沈晏舟很像她。

虽然小时候有些女气,但长大以后就成为某种略显阴郁的独特气质。

他长开一点以后,他们俩出去玩都有人找他要联系方式。

要不是他拿到手机的时间早,到时候掏出一个小天才电话手表乐子就大了。

想到这人,谢韶光就开始头疼,索性止住这个话题。

“我帮你提吧。”张悦从包中翻出昨天借的笔记还给她。

“不用。”谢韶光接过来。

但事实是她提着一袋东西很难把笔记塞回书包。

“客气什么,顺手的事。”最终张悦还是把袋子抢了过去。

“那就麻烦你了。”

同班同学,礼尚往来很正常。

她是这么想的。

中午把东西送走,她随手买了袋零食给张悦算是回礼。

看她把东西放在张悦桌上,一群男同学发出意味深长的嘘声。

“怎么光给他的,我们没有吗。”

“啧啧,人家护花使者,你是个屁啊你也要。”

“早上让他干了点苦力回报而已。”谢韶光没理他们的起哄:“你们换水都懒得的想什么呢。”

礼尚往来的意思就是,这种事绝不会止于一两次。

所以当张悦跟她表白的时候,她苦哈哈地抽了抽嘴角。

“现在正是高考的关键时期,这种事,还是考完以后再说吧。”她说得很委婉,直接拒绝不知道会不会背上影响他情绪的锅。

“那就说定了!”张悦很是兴奋地离开,似乎完全没听懂她话里的拒绝。

谢韶光按着眉心,感觉脑壳更疼了。

她今年是不是应该去拜拜的,怎么总是走这种烂桃花。

高三的生活就是埋在考试里的。

别说出去玩,她有点时间都在补觉和刷题背书,等一抬头,一个学期都过去了。

自从那次以后,她没有接收到任何沈晏舟的消息。

当然,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圈子的人。

虽然不可能真的让他们放一整个寒假,但过年那几天还是好好放完的。

这么些年,这好像是她第一次一个人过年。

年三十的时候她走了两边的两场除夕宴,都是假装自己要去另外一边打掩护,其实两边都没多留。

母亲没回来,她已经很久没回来了,听说她遇见了新人,已经有了新的生活。

这边的亲戚们只是一味夸她懂事听话,让她好好高考,给母亲争气。

而父亲那边的亲戚则是完全无视了她,连走的时候都没人来送。

今天饭馆都不开门,她只能买了一份快餐回家。

冷风吹得她脸皮疼耳边是喜庆的鞭炮声,但街上肉眼可见没什么人。

她拎着自己的晚餐,越走越慢,走过日常熟悉的所有场景,在这一刻,却觉得无比陌生。

眼泪一流出来就被寒风带走余温,从只留下让人难受的充满盐渍的泪痕。

没事的。

她安慰自己。

好好考试,明年就能在一个温暖的地方过年了。

没事的。

没事的。

她只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没事的。

有些东西一旦开了口子,就很难在耗尽之前结束。

她蹲在满是鞭炮纸皮的楼梯口无声哭了起来。

不能在这,万一有人路过,她还得假装没事解释。

这种想法让她又站了起来,艰难往家爬。

手机忽然震了一下,她赶快拿出来,擦掉眼泪仔细看。

原来是运营商的祝福消息。

她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切到联系人界面,她对着那个熟悉的名字,完全下不了手。

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不管她怎么想,沈晏舟都不可能老实跟她做朋友,就像玩家家酒一样,美好而梦幻。

但换个方向来说,她真的不能接受他更进一步吗?

朋友再怎么亲近,以后他有了自己的生活,也是不可能一直陪着她放假过节的。

所谓的朋友注定会渐行渐远,没有这一次,也会被岁月消磨。

可朋友哪怕渐行渐远,在偶尔重逢或是回忆起过去时,也依旧是美好的。

跨过这一步,如果像她爸妈一样呢。

这种想法一瞬间就把她心底的所有跃动杀死。

不行,绝对不行。

谢韶光抽了抽鼻子,揣着一颗寂灭的心,安静往家走。

即使就这样断了,以后想起来也还是难以忘怀的。

就这样吧。

关上家门的一瞬间,她深吸一口气,随手把晚餐一丢,坐在地上抱住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其实不只是因为沈晏舟,但有了这个借口,哭起来都更有劲了。

砰砰两声,她惊了一下,发现自己差点睡着了。

没等她从猫眼看外面是谁,一个慈祥的声音就戳破她再次萌芽的期待。

“漫漫,是我,家里多包了饺子,听到你回来了,给你送点。”

这老国企家属区,自然和大城市的小区不一样。

隔壁邻居是厂里的前辈,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她爸妈离婚后,对她都是能帮一把是一把。

“马上来。”她赶忙爬起来用湿毛巾擦了把脸。

哭了半天眼睛已经无可挽回地变得红肿,只希望邻居奶奶不要问太多。

她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矮个老太太,端着盘饺子。

“王奶奶。”她乖乖喊道。

“哎,过年是要吃饺子的,芹菜馅的,煮熟了,还是热乎的,你要不吃就放在冷冻室里,吃的时候要蒸过芯……”老太太把盘子塞到她手里,念叨着注意事项。

“谢谢奶奶。”

这饺子几乎每年都有,她接过来,从桌上拿了一盒点心递给她:“我代我爸妈给您说声过年好。”

“哎,哎。”当初那事闹得人尽皆知,她后妈还和他们闹过不开心。

王老太知道这是她一份心意,没怎么推脱就接下了。

“你要来这边一起看电视不,你小芳姐他们多久没见你了。”

“不了,我还得看书呢。”

“是来,你要高考了吧,你这孩子是长进……”

……

一番客套后,谢韶光笑眯眯把邻居送回家,关门的瞬间,她的嘴角再也承受不住,又掉了下去。

很晚了,真的不会来了。

她走到自己家门口,忽然觉得她的视角好像被拉高了。

门框对面是一间空旷老旧的房子,她进去,关上门,就像魔方的一个方块一样,隔绝外界,也让外界与她隔绝。

好像一间牢房。

她晃了晃脑袋,今天奇怪的想法已经很多了,吃完早点睡得了。

然而在进屋关门的最后一霎那,她依旧控制不住地看向楼梯口。

而那里,真的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