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金窝银窝
虽然这些年她在京中谢府的时间并不长，但她依旧将这当做自己的家。
现在已近巳时，不早不晚，谢家各人应该都起了。
前日明堂对峙，看守谢家的士兵很快离开了。
那些之前借住的学子们也一时没搬回来，谢家一座宅子，只有鸟鸣啾啾。
谢韶光让锦绣去找康遥峰，自己走进二房的院子。
远远就看见母亲坐在中堂里看什么。
她只四十出头，这样远远看过去，春末夏初的光芒将她的头发照得花白，仿佛老了许多。
阳光也将她的眼睛晃花，她两步上前，轻轻唤了声：“娘。”
杨悦薇一惊，抬头看到是她，也站起身迎了过来：“漫漫，你怎么忽然回来了。”
谢韶光一下扑进她怀中，她也本能接住。
“怎么了怎么了，谁又欺负你了，你怎么那么瘦！”虽然理智知道现在除了沈晏舟，谁也欺负不了她，但杨悦薇依旧跟从前一样，担心她跟别人玩，受了委屈。
而且她抱着小小一只，真就像还没长大一样。
“没有，没有，只是很想娘。”谢韶光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感情，故作轻松地说道：“家里遇到这种事，我自然有些担心，正好春天也没什么胃口。”
“是嘛，女孩子可不能太瘦的，你也别太折腾了。”杨悦薇半信半疑道。
她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虽然是秘密回来的，但谢家也没有非得避着的人。
谢老太君依旧在庄子上没搬回来，她去见了大房四房，两房见了她，都笑眯眯的。
“娘娘太客气了，应该是咱们去拜见才是，归宁还带了这些东西。”大夫人笑道。
谢韶光这才看到大房桌子上好几个礼盒。
她原先在现代并不常走亲戚，而在这，杨悦薇会给她打点好一切。
之前回门的礼节她更是没操心过。
刚才她忽然想到自己应该送些礼时，已经太晚了。
没想到似乎已经有人替她送了。
细想想，马车上似乎确实放了些礼盒，但她心不在焉，并没有注意。
“大伯母客气了。”她微微点头，依旧像原先一样让母亲与她交流。
她们并没有在大房四房留太久，往常杨悦薇倒是挺喜欢跟大夫人说话的。
“你进了宫，你伯母他们也与有荣焉，安然那边，至少夫家不敢太过放肆。”两边打过招呼回二房的路上，杨悦薇拉着家常。
想起这位堂姐，谢韶光一直挺唏嘘的。
少女时代骄纵张扬比她还甚，结果上次见面还是去年万寿节。
她被闽江侯家带着来给她行礼。
虽然只有几面而已，却也能看出她在夫家过得颇压抑。
若真是好家庭，谁会让有婚约的儿子未婚先搞出私生子啊。
“这孩子，也不知怎么，嫁了一年多了，都没听到肚子有动静，你大伯母最近急的，四处找生子方呢。”
她刚过门就当了便宜娘，自己却怀不上，想也知道夫家的态度了。
“实在对她不好便回家来，到时候是再嫁还是留在家里也好说。”
谢韶光想都不想便说道。
“你啊，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任性么。”杨悦薇点了点她的脑袋。
“没生过孩子就回家，没问题都被传得有问题了，而且二嫁哪那么好找人。”
谢韶光沉默，这样算是任性么，大房虽不从政，但大爷管着家中的商行，大房的生活水平比他们二房还好些。
谢安然出嫁也带了不少嫁妆。
听说闽江侯虽还有爵位，却家产中空。
这笔钱过去，不全被他们填补家用就不错了。
谢安然在家中也是金尊玉贵的小姐，嫁了人怎么反而便落魄了。便为着一个侯爵家长媳的身份，就要让她待在婆家受委屈么。
谢韶光摇摇头，但也没办法强制让谢安然回来：“想好了给我递消息吧。”
“你啊，还是先想想自己吧。你呢，陛下怎么样了，有动静吗？”杨悦薇虽然也不是冷血无情的人，但自家的事还是更重要些。
谢韶光如鲠在喉。
之前诊断出来到现在快一年了，大概是想着平常什么慢性毒也应该解了。
可现在甚至不是毒的问题。
“陛下……他还年轻呢，不急于这一时。”她笑了笑，把话题敷衍过去。
“他年轻你可不年轻了，娘在你这个岁数时你哥哥都会满地跑了。”
杨悦薇依旧不放心。
“好了娘，我知道的。”
谢晚雨听说她回家，自己就来了。
“姐姐。”她跑得着急忙慌，像有什么急事。
“萌萌。”谢韶光依旧是相当营业地微笑。
两人相对无言，仿佛又回到昨日刚见的样子。
“娘，我和萌萌说说话。”谢韶光实在没办法继续等，直接说道。
“去吧，别玩儿太久，一会就吃饭了。”
两人来到家里的花园的小亭子里，这里视野开阔，可以看到周围都没有人。
“你昨日怎么忽然回来了，是发生了什么吗。”她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陛下怎么了。”谢晚雨的声音里满是忧虑。
“他给你说了什么。”谢韶光不回答，只是一味地问。
“陛下他……已经疯了吗。”两个人互相逼问也不是个事，谢晚雨只能退了一步：“他来信让我……和你商量，怎么……毒死他。”
谢晚雨没中过蜉蝣梦也从没疯过，甚至没什么中毒经历。
她的人生过于明朗清醒，所以没有办法想象因为蜉蝣梦疯掉的人到底是怎么样的形态。
她见过疯子，那种疯疯癫癫，好坏不知的，或是安安静静只是比正常人难交流的都见过。
但昨天见到的沈晏舟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种。
他看起来和正常人几乎没有差别，只是跟原本的沈晏舟有细微的地方不一样而已。
说他疯了，不如说自己产生幻觉或者记错了。
谢韶光闻言，只是沉默。
“他果然怎么了对吧！”见她这样，谢晚雨更是震惊：“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忽然就……”
就算她没有能治好沈晏舟，他毒发也不应该那么快，而且这也不是毒发的症状啊！
“我不知道。”谢韶光摇摇头，将那日的事说给她听。
哪怕现在再回顾一次，她也还是觉得毫无征兆。
就那么昏过去，起来就不是他了。
即使她已经安慰过，压制过自己无数次，说到那时，也依旧觉得难过。
谢晚雨不置可否地摇摇头。
并不是否定，而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那现在，姐姐决定要杀了他么。”半晌，她才幽幽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