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黑化预警
“你很担心这里么。”
沈晏舟自然能知道她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嗯……毕竟我爹就是被派来修河堤的，要是出事了，我们全家大概人头不保。”她故作轻松地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原作中宣帝死后接下来几年都是灾年。
半个多月前，宣帝之死已经传遍全国，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愣了一下，心中松了口气。
现在能传遍全国，那就是他们出发前后没多久就驾崩了。
还好他们跑得快。
京城那边现在已经打了起来，以远宁王沈庆烨为首的一众皇子正在就谁才是最佳皇位候选人争得你死我活。
实际上，现在给谢韶光说这些……也是没用的。
她压根记不起宣帝那十来个皇子的封号和名字，除了清江王沈洛书因为之前打过交道有个概念外，其余人等……一概不清楚。
再有就是——皇八子沈心源。
——皇十子沈晏舟。
这两个大冤家才是她应该重点关注的。
只不过她现在跑了那么远，离京城十万八千里，应该，不会再和她牵上什么关系吧。
几年后谢寻山再回京，到时候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她需要担心的大概只有她的终身大事这种问题。
再然后呢……
她不是很确定自己到底想不想留在这里。
结局她必然是达不成的，在谢晚雨和沈心源达到结局以后，这个世界会怎么样呢？
现在想这些还太早了。
沈晏舟看了看远处河堤上晃动的人影，他们身旁的小道上，挑夫连成一队，如同工蚁一般从城外将建筑材料挑到河岸边。
其中一人忽然摔倒，旁边站着的监工模样的人忙跑了过去，挥动着手上的鞭子。
“喂，他摔跤了你还打什么打。”谢韶光皱眉上前制止。
监工斜了她一眼，理都没理便继续挥鞭。
摔跤的挑夫前后的人都避开他，如同没看见一样又恢复成一队。
那人顶着鞭打，赶忙将地上散落的东西放回箩筐里，挑起来继续往跟上大部队。
“x的，屁事多，不挨两鞭子不舒服。”监工唾了一口，眼睛似是看着挑夫，实际上扫过谢韶光，这话大概也是骂她的。
谢韶光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之前在黑市上制止人牙子打康遥峰时也是这样的。
“狗眼看人低。”康遥峰骂道。
他最近在学汉话，有时候词不达意，有时候又相当犀利。
大概因为他是个男人，所以监工正眼看了一下：“呦，还是个绿眼奴。”
康遥峰被带来中原一路上被骂惯了，只是眯着眼警告地看着对方。
“啧啧，怎么，大小姐看不惯咱们这些粗人的事儿，咱给您赔个不是。”监工总算是看向谢韶光：“现在你在这踏青赏花，可若等了雨季，这堤坝还修不好，来了洪水，可是不会看你身份的。”
他说完这话拱手便离开了。
往来的挑夫依旧如同一只蚁队，永不停歇。
康遥峰还想追上去说些什么，被谢韶光拦了下来。
“刚你怎么不说你是工部谢大人的家眷？”沈晏舟问道。
对方并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伤害谢韶光的行为，所以他也想看看，谢韶光面对这样的事时会怎么处理。
“没必要，我是讲道理，并不是用权利压人。”她叹了口气。
“你这么想，他可未必，要不然也不会那么点小事便那样鞭打民夫了。”
“可我若因为他鞭打别人便拿出身份压他，和他又有什么区别。”
沈晏舟并不是非常认同这样的想法。
世间若真的讲道理，许多事便不会发生。
比如，他母亲不会嫁入宫中，不会生下他，不会住在冷宫，他也不会被人追杀。
无非是谁的权力大，谁就能控制别人。
道理是和权力伴生的。
但谢韶光这么想也并非有错。
“算了，那咱们玩儿吧。”
谢韶光毕竟是重伤初愈，不可能跟小孩儿一样到处乱跑。
于是两人就坐在一棵树下，看康遥峰教锦绣放风筝。
康遥峰大概也没放过，就是看着周围的人怎么办，然后依法交给锦绣，可两人不懂其中诀窍，怎么都放不好，最后少年有些气恼，直接一个大力砖飞，给风筝直接插地里了。
两兄妹第一次拌起嘴来。
河岸上有许多人，都是来踏青的。
妙龄少男少女们秋波暗传，对歌飞花，比春色还让人微醺。
“你还在想着之前的事么。”沈晏舟温顺地在她旁边剥干果，他剥一个喂她一个，谢韶光脑子不在线，也习惯了被他伺候，不知不觉吃了一堆。
“没有啊。”她看着某处，用原来上学时那种坚定的眼神放空，按理说应该是看不出来的。
如果不是她看向的地方是一棵树干的话。
“实在想不通便将人叫回来道歉。”
“我没有想不通，也不用他道歉，就算他要道歉，也不是对我。”
但沈晏舟怎么不可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这世间就是这样的，很多事不能用道理来论。没有权力，你有理也能便无理。有权力，你无理也会有人帮你编织理由。”
“我知道，但我不乐意那样。”谢韶光皱眉。
那个监工说得很有道理，而且他是专业人士，里面或许真的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幕，而且真把人打坏了他更得负责。所以应当拿捏得好力道的。
只是这种方式让她看起来有些不适。
这不是原来那个人人平等的世界。
在这里追求别人平等尊重其他人，是不是有点奇怪了。
虽然说不上不欢而散，但这踏青也称不上愉快。
让事情变得更糟的是，第二日那个监工居然来登门道歉了。
“昨日不知道是主事家的小姐，多有得罪，实在是非常抱歉。”带他来的是另外一个工头，带着些礼物。
杨悦薇都很吃惊问她们是不是找错了，因为她压根就没听人提起这事。
他们是喝酒的时候说到康遥峰，才知道那是谢韶光的，因为全络雁城，有‘绿眼奴’的，只有这一家。
“谢小姐大人大量，我回去也会严加管教的。”工头狠狠踹了那个监工两脚，监工不敢吱声，只是趴在地上卑微地道歉。
“我没有怪你们，礼物也不用了，只是以后对那些工人不要那么粗暴。”谢韶光淡淡说道，却并没有觉得开心。
工头带着监工唯唯诺诺地走了，礼物却留了下来。
杨悦薇大概搞清楚了事情的缘由，也叹了口气。
“傻孩子，不是人人都有你这善心的。”
这算善心吗？
谢韶光以为自己只是普通的讲道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