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能随机吗 作品

第64章重获新生(并不)

安乐沙的处理确实比较有效,之后某次换药的时候,谢韶光真的觉得还好自己晕了。

本来一个箭伤也就几厘米的事,因为各种意外,现在这个伤口有半个手掌那么大,还因为处理腐肉,让伤口看起来凹凸不平。

而且这位置,谢韶光就不是医学生也觉得挺接近心脏了,好悬没给她直接干掉。

“真是可惜……如果只是单纯箭伤的话本来可以尽量处理得看不出来的。”

安乐沙一边处理,一边啧啧叹道:“耽误了几日,发炎腐烂的肉实在没办法留着。”

见她没什么表情,她笑道:“谢小姐不怕么,听说你们中原女子都讲求一个白璧无瑕,您这样重的伤必然会留疤的。”

“能活着就很好了,管那许多。”她本来也没想在这世界结婚什么的。

她原本应该进宫嫁给沈晏舟,现在逃离主线,命运会给她安排个什么人还很难说。

谢寻山杨悦薇再爱她,找的人也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与其和一个陌生人将就一辈子——这辈子还不知道能有多长,她宁愿自由自在。

安乐沙勾着嘴角:“说不定世上还是有人会不嫌弃谢小姐的疤呢。”

“我管他嫌不嫌弃,难道为一个人嫌弃,我就不活了?”她无所谓道。

“谢小姐真是个奇女子。”安乐沙结束了上药和包扎,给她穿好衣裳:“好了,伤口还不能见水,再忍忍吧。”

“谢谢大夫。”谢韶光整理了一下领口,安乐沙一开门,发现沈晏舟就等在门后。

“主子真是担心。”安乐沙笑眯眯的,表情充满了揶揄。

“好些了么。”沈晏舟白了她一眼,走进屋。

“嗯,已经没大碍了。”谢韶光坐在床上,感觉自己都快长蛆了。

最近虽已开春,但春寒尚重,杨悦薇还不准她出去,甚至每天下床走的时间都严格控制着。

天可怜见,她伤的是肩不是腿啊!

“过来坐。”她示意青柳给他搬了个椅子。

沈晏舟就那么留了下来。

说是不放心她的伤。

实际上安月沙的‘手术’后,她基本状况已经稳定了,只等着恢复。

据说安月沙此人幼时对人体表现出了异常的兴趣,长大后因西域动荡,举家往更西方搬迁。顺带进修了医术。

后来家中逼婚,她便悔婚跑路,来到宣朝,因为理念实在超前,为当地不容,再次迁徙。

最后还是机缘巧合下得到安家人的认可,才在诸州有了立身的一席之地。

这次带上她本来是之前收到沈晏舟受伤的消息,应急用的。

只是沈晏舟的伤好差不多了,虽然一路滚下山坡,都只是皮外伤而已。

安家人找到他,不由分说便将他往回带。

京城那边都打起来了,他们已经晚了数步。

现在的安国公是安雪柔的亲哥安君意,也就是沈晏舟的舅舅,这些年他和沈晏舟一直在暗中联络。

这次是第一次见面。

他已经赶到诸州边境上,若沈晏舟落入薛家的手里,他便得直接出面交涉。

他的护卫将沈晏舟带到他面前。

“太轻敌。”高大的男人骑在马上,皮肤是一种微褐色,眼睛比汉人颜色浅些,看人时总带着些压迫感。

“明知对方一路跟随,会在边境拦截,这难道不是你们安排不周。”

沈晏舟一夜惊心动魄,心中的气还没地方发泄,便被横加指责。

见到这人他才有些想起来。他身边有暗卫,他们接应的人也压到那么边境了。

这事他未必不知道,只怕是故意让对方漏进来,好让他吃点苦头。

从前安君意便觉得他太柔弱了,全然不像安国血脉的样子。

这次他被野狗一样追逐,又‘刚好’为他们所救,世间当真有那么巧合的事么。

“知道又能怎么样,你们夜宿的地方是景州的,难道要我率兵越界?你在宫中就没学过规矩么?”男人眯眼看着他:“弱者,就是会疲于奔命,能捡回一条性命已是不错。”

沈晏舟看着他,没有一丝畏惧。

“我现在不想当所谓临西王了。”

安君意脸上不悦的神情愈发浓重,他可没兴趣救一个妹妹和汉人生的,要依赖他生存的没用外甥。

“我要那个位置,我要害我的都死,你能做到吗。”

一直以来,沈晏舟在他心里都是一个混血的弱小杂种。

安国人经历过天神给出的最残酷的磨砺,每个人都是骁勇的战士。

如果不是他爹妇人之仁,不忍心百姓因为天灾受苦归附宣朝,他们完全有机会一统西域诸国,甚至有实力和宣朝一战,用他们的地来养安国人。

汉人懦弱,却拥有大片肥沃的土地。

沈晏舟属于安国的一半血统跟他一样优秀,属于汉人的另一半,却完全不行。

名犬名马都应该保持血统的纯正。

所以他这样懦弱。

总是想着逃离、逃避。

好刀也需要磨砺,安君意便特意留了一丝空隙,让他的那些哥哥来钻。

让他知道,一味逃是没有用的,弱者在哪做什么都会备受欺凌。

现在,他的目的似乎达到了。

他嘴角勾起一丝狂傲的笑意:“那正是我们那么多年准备的。”

安国人不臣之心已久。

沈晏舟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定位,一个招牌。

安君意现在需要的只是他的名声,他也只用在适当的时候配合一下就好。

所以他要了安月沙,来找谢韶光。

现在最需要他的人,在这里。

手术过程异常血腥,安月沙需要切开那半愈合不愈合得伤口,取出里面的杂物,再清理掉腐肉和脓血,最后缝合。

谢韶光和他不一样,她这辈子吃过的苦加起来都未必有这次多。

手术过程中如果醒来,不能指望她依靠意志撑过去,安月沙便依照古方配制了麻沸散,她按照自己的理解稍微修改了配方。

手术的时候除了安月沙和她的助手,所有人都只能等在屋外。

杨悦薇的行为举止甚至言行都很客气,看他的眼神却是恨不得将他射穿的。

这事确实是他的错,可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觊觎、贪恋谢韶光的温暖。

从屋里端出来一盆又一盆血水,让外面等待的所有人心越来越沉。

杨悦薇细细的哭声,谢寻山唉声叹气声,谢芝树踱步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沉重又悲痛。

康家两兄妹也在,锦绣对着某处做着某种祈祷,而康遥峰则是木雕一样守在门口。

就连他也开始后悔。

欲望和良知拉扯,让他第一次体验到某种从心口传出来的钝痛。

身体的疼痛他已经感受过很多种,唯独这种心痛……上次好像还是被母亲推下枯井时。

他想起自己高烧昏睡那夜,谢韶光守着他,心中一直在祈祷他不要死。

如果祈祷真的有用……

他默默祈求诸天神佛,他愿意用一切,甚至自己的命去换她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