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名字
谢韶光对沈晏舟的评分库库往上涨。
虽然她这评分也没什么用。
她从前总觉得说小孩儿‘此子前途无量’是一句恭维。
但沈晏舟给她的感觉真就是前途无量。
若他说是个男孩，大概是不输于许华章的栋梁。
只他是个女孩子，原文里似乎也没这号人，大概没有什么闻名于世的成就，不过在那样的年头里，平安地活着就很好。
那边康国两兄妹交谈片刻，阿图娜拉着图科去到另外一桌，跟收拾桌子的人说了什么。
“没了，早没了，这客栈也不是你家开的，想多久吃就多久吃。”那个收拾桌子的家丁声音稍大，谢韶光便听见了。
“阿图娜，怎么了。”她望了过去，收拾桌子的家丁见状，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小姐，这小子起晚了，现在说要吃早饭，这哪还有早饭给他。”
下人们起得比他们还早，分批吃的早饭，最后一批也就是跟他们差不多时间，而且人家干的力气活，才不会像少爷小姐一样慢条斯理，当然是能吃多少吃多少，而且三下五除二就扫完了自然没有剩的。
“过来，这边还剩了些。”知道事情的原委后，谢韶光招了招手。
“我击道削姐是好人！”阿图娜拽着图科跑了过来。
谢韶光本来也吃不完所有的馒头，便拿起来想给他们：“一路上都得早起的，以后早些起来就是。”
图科垂着手，并没有打算接。
绿色的眼眸如同某种大型猫科动物，充满着戒备和打量。
沈晏舟慢条斯理把第一个‘肉夹馍’吃完，扫了兄妹两一眼，明明还是原先那眼角带笑的模样，气势却压得图科没能表现出更多的抗拒。
阿图娜见状不对，赶紧接了过来：“谢谢削姐！”
“……没有人。”图科看着被阿图娜塞到手里的馒头，低头嘟囔道。
“嗯？”
“没人叫我。”他说话一字一顿，对汉话非常不熟悉的样子。
“晚上，他们让我睡另外一间。”
“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指望别人给你撑腰，叫他们别欺负你么。”谢韶光还没理清楚，沈晏舟便冷冷说道。
图科攥着馒头，瞪着沈晏舟。
谢韶光赶忙打岔：“你新来的，和大家都不熟，以后熟了就好了，赶快去吃吧，一会儿就要上路了。”
阿图娜再三道谢以后，拉着他下去了。
“你这人，说话真不留情。”谢韶光看他继续慢条斯理地喝粥，咋舌道。
“留情有什么用呢，又不是哄小孩子。没有人理所当然为另一个人做些什么，就像如果当初你们没帮我，也是正常的事。换做是我面对这种情况，或许未必有你们这样的好心。”
他在谢韶光面前一直给人感觉软乎乎的，现在说的话却那么绝情。
谢韶光找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可来这以后已经有太多她不了解的事了，面前的人和她也就认识了不到两天而已，她并不了解对方的家世过往，所以也不能理解他说这话的语境。
原则上这话并没有错，谢家收留他确实冒了不小的风险，换一个人，若杨悦薇不是将门虎女，他们未必有这个胆量。
可是人和人真的要算那么清楚么。
就算不是京中那种复杂又奇妙的人际关系，作为同类的彼此帮助不也是应该的么。
她从前的邻居见她总是一个人，也不回家过年，除夕还会送她饺子呢。
她买了水果或者蛋糕也会分给邻居，哪怕她真的不是个喜欢和人打交道的人。
“我不是说你有错……”见她说不出话有点委屈，沈晏舟甩了甩脑袋，他真是昏头了，这种小事要扯一个道理出来，不过是御人之术而已。
“我只是担心你管不好他。”
他看向阿图娜和图科离开的方向：“康国人能坚持到现在，也颇有些血性，虽然他们年纪还小，但未必甘愿久居人下。”
谢韶光看向两人，啥也看不出来，阿图娜的棕色头发在冬日白得冷肃的天光下颜色更浅了，她的发饰只是个合金之类的小东西，完全不值钱，现在缀在她鬓边，却有种油画一般的美感。
昨日人贩子确实提醒过小心图科逃跑。
“……他们跑了的话，你不会怪我吧。”昨日回来以后，谢韶光就提过要把买兄妹俩的钱还给他，但沈晏舟直接拒绝了。
——“这算是你照顾我的礼物，既然是礼物怎么有收钱的道理。”
“自然不会，不过两个奴隶，而且是你的。可我……不喜欢丢东西。”沈晏舟嘴角含笑，却完全没有笑的意思。
她缩了缩脖子，心里祈祷两个人乖一点。
这天寒地冻的，而且此地离康国还挺遥远，这两人就算真跑了也跑不了那么远。
“开玩笑的，不过你最好给他们起个名字。”沈晏舟终于把他面前的食物扒拉完，仔细净手擦嘴。
“嗯？为什么？”
“保留着名字，他们异邦人的身份永远会是一层隔阂。每次被叫到都会提醒他们故国与过去，名字是寄托，也是枷锁。既然被你救下，重获新生，那由你起名再合适不过。”
谢韶光真的开始仔细考虑他们的新名字，但鉴于她对康国完全不了解，对兄妹俩也没什么认知，一点思路都没有。
“西域诸国人的汉名，一般以国名做姓，以原先名字的意思取名。”沈晏舟又提醒她。
“康？阿图娜是什么意思呢？”
“美丽的花儿。”
因为天气原因，谢芝树今天没有被允许去跑马，他在车里，沈晏舟便不合适与他同乘。
于是今日他与杨悦薇一辆车，谢韶光和沈晏舟一辆车。
一路上两个人都在说这件事。
他斜靠在车厢上，随意翻看着借来的书。
“嗯……”她在纸上把这意思记下，又问：“那图科呢？”
“远方的山。”
“你居然连这些都知道……”她一边写一边心虚。
谢晚雨也是十一岁就会刺绣这些，还开始学医了。
沈晏舟也才十一出头，会相人还会外语。
她十一岁的时候，也就会点最简单的英文，在这还完全用不上。
现在连给别人起个名字都要人指点，沈晏舟不会觉得她是不学无术的笨蛋吧。
“其实也不用直译。”沈晏舟揉了揉眉心：“花开烂漫，锦绣未央。取繁花似锦的意象也行。”
“繁花似锦……那就，锦绣？”
“你喜欢就行。”他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