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为我做主

残阳映照着满目疮痍的“牧云堡”,断壁残垣间,硝烟的味道还未散尽。

马睿、弦音、赖元卜等几位长老望着眼前破败不堪的景象,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痛惜与哀伤。

见久攻不下,包括达乌德在内的半妖族高手,最终无心恋战,匆匆撤离,留下了一个烂摊子。

靠着“武库山”大阵,保住了多数修士的性命,或许是此次浩劫中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

此时,赖元卜身形佝偻,颤抖的双手紧握成拳,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发出沉闷的声响。

“都怪我那不争气的外孙,竟然被左锋那奸猾小人的花言巧语所蒙蔽,轻信谗言,以致铸成大错,给我神武国带来了如此深重的灾难!我赖元卜,真是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宗门,无颜面对死去的同门啊!”

马睿长老负手而立,面色凝重,看着痛心疾首的赖元卜,心中暗叹:

这老狐狸,谁人不知你那宝贝外孙闻昊天平日里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无人敢惹,如今闯下弥天大祸,便开始装模作样,博取同情,到时候必定会找人背锅,推卸责任。

虽暗自诽腹,表面还是表现出通情达理的样子。

他上前一步,轻轻地拍了拍赖元卜的肩膀,语气沉重地说道:“元卜啊!事已至此,自责也无济于事。”

说完,马睿转过头,语气沉重地说道:

“此次半妖族入侵,牧云堡失守,我等身为宗门长老,难辞其咎啊!好在我们及时组织起抵抗,击退了半妖族的进攻,保住了大部分弟子的性命,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否则,我等便是宗门的罪人,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他停顿片刻,眼神变得深邃,继续说道:“然而,有些事情,我们确实需要统一说辞。毕竟,此次损失太过惨重,牧云堡也毁于一旦,若是上面追究下来,若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恐怕都会受到严惩。”

马睿长老说到此处,不动声色地轻咳一声,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然后才缓缓说道:

“我提议,将主要责任归咎于半妖族的突然袭击和左峰等人的内外勾结,至于其他细节,我们也要仔细斟酌,确保万无一失,滴水不漏。诸位以为如何?”

他的语气虽然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上位者的气势显露无遗。

在场的众长老们面面相觑,心中都清楚,马睿的这番话冠冕堂皇的话,实际上是为了推卸责任,保全自身。

如今的形势下,他们只能选择与马睿站在一起,否则后果更加难以预料。

弦音,这位平日里以刚正不阿著称的长老,此刻也不得不低下了头,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她轻叹一声,缓缓说道:“哎,马堡主所言极是。为今之计,也只能尽量将损失降到最低,至于如何应对上面的问责,我等自当竭尽全力,配合诸位长老。只是……只是可惜了那些无辜惨死的弟子们啊!”

……

当晚,赖元卜满脸阴沉,快步走到闻昊天的房前,一脚踹开了房门,门板撞墙发出震天的响声。

屋里几名负责照顾闻昊天的丫鬟瞬间惊得脸色发白,手中的药碗和布巾险些掉落。

“都出去!”

赖元卜冷声喝道,目光如刀般掠过众人,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丫鬟们吓得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低头慌乱地退出房间。

门被轻轻合上后,屋内只剩下赖元卜和闻昊天二人。

浓烈的药味充斥着整个房间,透出一种令人压抑的沉重气息。

闻昊天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如白纸,平日里挺直的腰杆已经软塌塌地陷进了被褥里,全身缠满的绷带随着他的微弱呼吸隐隐渗出血丝。

看到赖元卜走进来,他的眼神中闪过几分惧意和委屈,挣扎着想要坐起身行礼,刚一动,就骤然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如针刺般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外……外公……”

闻昊天声音虚弱,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安。

赖元卜冷冷地站在一旁,双手背负,棱角分明的面庞紧绷得像一块石头,眼睛死死地盯着闻昊天,一张口便是劈头盖脸的怒火:

“天儿,这次闯下弥天大祸,你可知晓?如今事已至此,且告诉外公,该如何是好?”

闻昊天如遭雷击,身子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再也绷不住眼里的泪水,一股脑地流了出来。

他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般胡乱抹着眼泪,语气里全是委屈和无助:

“外公,不……不是我,这次真的不是我啊!是……是左锋!是左锋让我去的。他……他说让我去那边巡逻,我……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啊!呜呜呜……”

闻昊天哭得断断续续,语不成句,肩膀随着他的哽咽微微抖动,看上去分外可怜。

赖元卜原本攥紧的拳头不知不觉松开了些许,他走到床前缓缓坐下,目光落在闻昊天脸上的伤痕时,眼神中的冰冷渐渐被浓浓的疼惜取代。

叹着气,抬手轻轻拍了拍闻昊天缠满绷带的手,语气沉重地说道:“哎,让左锋辅佐你,我这个做外公的,也有失察之责。他这次推你涉险,很可能是别有居心……我怀疑,他是‘上三旗’派来的奸细!”

“外公,那我该如何是好啊!”闻昊天泪眼婆娑,看着赖元卜,一脸的无助。

赖元卜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他低头沉吟,手指轻轻敲着床头,许久才缓缓开口:

“哎……你这次捅的娄子可不小,想要善后,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此事的确棘手。”

他停顿片刻,又问道:“天儿,先别哭了,告诉外公,你是如何被打成这副模样的?”

闻昊天闻言,立刻换了副表情,眼神中透露出往常的狠戾之色,语气中充满了愤怒和怨毒:

“外公,都是那风子垣!我命此子随我一起追击半妖族残余,他非但不配合,还胆大包天,以下犯上,动手打我。更可恶的是,还煽动其他人一起围殴我,这些人简直是丧心病狂,恨不得将我活活打死!”

说到这里,他剧烈地抽泣起来,哭得撕心裂肺,语无伦次,

“外公!他……他根本就没把您放在眼里!他……他说您……说您是跳梁小丑!他……他凭什么这么说您?呜呜呜……外公,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一定要严惩这狂徒!”

赖元卜听到“跳梁小丑”四个字的一瞬间,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他沉默了许久,再出声时,声音冷得像冰:“跳梁小丑?”

十指不由自主地攥成了拳头,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眼中的寒意透着凌厉的杀气。

仅仅片刻,他就松开拳头,脸上强行镇定了下来,深深地看了闻昊天一眼,语气缓缓,却多了一层难以揣测的深意:

“天儿,此事外公定然不会坐视不理。只是眼下并非处置风子垣的最佳时机,你需忍耐。”

赖元卜语重心长地劝慰道,

“风子垣战功赫赫,又深得人心,门内诸多弟子皆对其心悦诚服。倘若外公现在动他,不仅会得罪众人,还会让你背负骂名,对你更加不利。你让外公如何自处?”

“可是……可是外公……”

闻昊天脸上满是委屈与不甘,欲言又止,却被赖元卜挥手打断。

“好了,天儿,莫要再说了,外公自有计较。”

赖元卜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他起身替外孙重新掖好被角,目光中难得地流露出一丝慈爱,语气轻柔却坚定:

“眼下最紧要之事,便是安心养伤,切莫再胡思乱想。至于那风子垣,外公会替你讨回公道。记住外公说过的话,从未食言。”

“外公……”

闻昊天望着赖元卜,心中稍安,眼中的泪水渐渐止住,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狠的寒光。

赖元卜再看闻昊天一眼,转身走向房门。

然而就在推门而出的一刹那,他缓缓背过手,手掌紧握成拳,眼中露出了一抹深邃的冷意。

他心中已然开始谋划,风子垣的这笔账,迟早要清算干净。

安抚好闻昊天后,赖元卜缓步回到自己的书房。

他走到书案前坐下,眼中闪烁着森寒的光芒。

十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内心似乎在密谋着什么。

良久,他下定了决心,摊开纸,提笔蘸墨。

饱满的笔尖在砚台中轻轻一转,墨汁便均匀地附着其上。

他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而后沉下心来,凝神静气,端正笔锋,开始书写起来。

纸上,一行行劲力十足的字迹跃然而出——信的内容字字锋利,如刀剑般,深藏杀机。

他写完最后一行字,将笔重重地搁在砚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笔锋上还残留着几滴墨汁,缓缓滴落,很快便将白纸染黑。

赖元卜目光冷然,仔细检查了一遍信中的内容,确认没有任何疏漏后,这才将纸张叠成好,小心地塞入信封之中。

他从袖中摸出一卷特制的密封蜡条,点燃蜡烛,将蜡条融化,迅速将信封密封好,然后放在手中摩挲了几下。

“风子垣……”

他低声念出了这个名字,语气中充满了寒意,“仗着几分战功便想飞扬跋扈?你终究不过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翻不起什么大浪。”

他站起身,快步走到书房一侧,熟练地打开一个暗格,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通体雪白的“银翅鸟”。

赖元卜轻轻将信塞入“银翅鸟”腿上绑着的特制小竹筒中,将它捧到窗台。

“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提前准备……”

他低声自语道。

说罢,他轻轻拍了拍“银翅鸟”的脑袋,它便心领神会地振翅高飞,破开漆黑的夜幕,瞬间没入茫茫夜空之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