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他负手而立，两腿微微张开，站得笔直，一身傲骨立在黑夜中。
男子听到脚步声，立即转过身，露出两排整齐又白亮的牙齿。
廉王头戴金冠，脚踩金丝流云靴，眉宇间开阔，面容清秀又贵气。
面上清洗干净，是晒得健康的麦色肌肤，既带着文人的儒雅，又带着皇室的贵气，还有江湖少侠的蓬勃朝气。
“廉王深夜到访，是有何重要的事？”许方东露出不悦神色，不带好脸色。
“我答应过许大人和夫人，要来正式拜访。”廉王脸上堆着笑，抬手一挥，十几个宫人手捧各色宝物进来，站成两排。
“早该来拜谢许大人，刚出事那会儿，我心里着急为你寻药，不在上京城，母妃又在宫中，不便外出。你正病着，也不愿见人，母妃送什么过来都好像不合时宜。即便送了最珍贵的药材，可解不了你身上的毒，也不过是堆废草。”
“好在有许夫人在身边照顾你，不仅恢复了身体，还重回朝堂，受父皇重用。”
“母妃早该来的，可又担心有人说她是在私自交朝臣。只等我回来，让我一定要将这些身外物送来。”
沈喜喜一一扫过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名师字画、古董摆件，还有孤本书籍。
准备的真是齐全。
许方东却皱起眉头，“大晚上来送礼，廉王，你是想明日御史台来告我一状，还是告你一状？”
“这些是母妃和外祖父早就准备好的，在我府里都搁了大半年，还有皇城边上置办的两间宅子，城郊的百亩上好农田，都是给许大人准备的。”
许方东冷着一张脸。
沈喜喜却一脸惊喜，“还有田地和宅子？”
廉王怕许方东生气，靠近沈喜喜，说：“许夫人，我是真心实意来感谢你和许大人的。你们若是不喜欢，我直接给银子也行。”
沈喜喜的眼睛顿时一亮。
“夫君，我觉得廉王的心意满满都是真诚，不收下，他该不能安寝了。”
许方东拉她到身边，压低声音，“我若收下这些，朝中人不都认为我是站在廉王一边？这会让廉王成为众矢之的，我也不能幸免于难。”
“你救下廉王所有人都知道，他来感谢又是堂堂正正。虽说是在晚上……”
廉王慌忙解释，“我这，这不是担心白日里许大人忙于政务，不在府中，这才连夜赶来。况且，我也是答应二位要来的，不能不信守诺言。”
沈喜喜挑眉看向许方东，“你看，廉王是多么守诺的一个人。”
“夫人，你就这么缺银子？”许方东无奈地看向沈喜喜。
“不缺，但也不嫌多。”沈喜喜环视一圈，指着珠宝首饰和孤本古籍，“这些留下，其他都带走吧。”
“田地宅子换成现银，找人送到喜笑春风楼。”
廉王卸下紧张的心，露出笑容，“好，我明日就亲自送去！”
“不打扰两位休息，我先走了。”
“执剑，去送送。”
沈喜喜拿起一根十足的金凤钗，“分量不轻，光是这根簪子就价值不菲。淑妃娘家不愧是江南首富。”
许方东只淡淡扫一眼珠宝首饰，目光落在夫人身上，“你虽爱财，却取之有道。平日里你戴首饰钗子多以轻巧精致为主，这些沉甸甸的，夫人真的喜欢吗？”“人无癖不能与之深交，许方东，你在朝中清冷孤傲，会被朝臣孤立的。你不方便收，我替你收。”沈喜喜眼中是金灿灿的光。
许方东两手环在她腰间，下巴靠在她的肩头，呼出一口气，轻柔道：“夫人，我不想你为了我而去与那些后宅妇人寒暄。你若有此一例，今后便会有更多的人找你送礼。他们不敢找我，就会去烦扰你。”
“哪些礼该收，哪些礼不该收，我心里清楚。”沈喜喜接着道，“淑妃送你这些，无非也是感谢你，收了他们母子也能心安。反正他们多的只剩下钱了，而廉王的命只有一条。”
沈喜喜只是有些担忧，“廉王还需多磨练，你好好带他看看这世间险恶吧。”
他放开手，带着她回房。
廉王回来第二天上朝，凉王也不告假了。
凉王在朝上侃侃而谈，风姿灼灼，廉王只字不语，愣愣地站了半晌。
闲王站在他边上，俩人的表情好像都在游离。
神态举止极其相似，仿佛他们俩才是亲父子，而德顺帝是个后爸。
“六弟，许久未见，长得都比我高了。这一年都去哪里游历了，有空来我府里做客，好让哥哥也听一听你的乐事。”凉王赶上廉王，笑着寒暄。
廉王行一礼，却没有笑脸，“我是去寻药，无心游山玩水，只有风餐露宿，艰难险阻。以前我只见过巴结讨好、阿谀奉承之人，出去一趟，才体会冷言冷语、嫌弃谩骂。”
“当我褪去廉王这个身份，在百姓眼中什么都不是。”
“我不知世道险恶，被人抢了银子，迷了道路。这些，凉王要听吗？”
凉王脸上的笑顿时僵硬住，嘴角抽了抽，“廉王变了很多。”
他抬眸淡淡笑了笑，“若是没人下毒，我也不会遭此一劫。许大人替我受了病痛折磨，我便受一受这人间疾苦。”
“我不怨下毒之人，我只对许大人心有愧疚。”
“我只求皇兄一件事，不要再伤害许大人，也不要伤害他的家人。否则……”
廉王的眸子忽得闪现一抹寒光。
凉王心下一颤。
廉王缓缓道：“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毕竟，我没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伤害我的人。”
这时，许方东与他们擦肩而过。
廉王飞奔过去，扬起笑脸，“许大人，我们一起走啊！”
“你是要去府衙还是去护城司？父皇只让我上朝听证，如今我也没有领职务，我就跟在许大人身边，打个下手。”
“查案或是巡街？我都可以。当个守门的护卫也行……这一年在外我学了一些拳脚功夫，这手不但可以拿笔，还能握成拳头使……”
许方东眼睛都没眨一下，目不斜视，只管走自己的路。
廉王却像个小跟班紧紧跟着。
凉王气得手抖，“走了一个太子，又来一个廉王。你们一个个都和本王作对！”
午膳时分，许方东来到喜笑春风楼，约了沈喜喜一起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