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三人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颓败感。

周勉最是心寒，“陛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明明知道是凉王，却什么都不肯做。太子的错就这么轻描淡写过了，在东宫禁足和在金龙寺有和差别？既知他德行有亏，就不该坐在那位位置！”

“一年后呢，他归来依旧是太子。继续和凉王在朝中争斗，尔虞我诈，乌烟瘴气。”

“陛下太不公了！不公啊！”

裴无忌明白周勉的痛心疾首，“我又何尝不是同周大人一样。”

他看向许方东，“许大人是不是早知道陛下会这么做，所以提前想到了应对之策？刚才若没有许大人解围，只怕周大人丢官是小，丢了性命是大。”

许方东的神色相对他们俩淡定许多，因为不抱希望，所以就没有失望。

他早就失望透顶。

“陛下想要的是朝堂制衡，若太子下位，凉王就会独大，若凉王失势，太子就会一手遮天。这都不是陛下所想看到的局面。而此刻的结局，就是无伤大雅，既小有惩罚，又不至于搅乱大局。”

许方东眯起眼睛，“陛下一直以为都是这样的，只不过你们才发现而已。”

裴无忌面色一怔，不敢置信的盯着许方东。眼中有错愕，有惊讶，有敬佩，还有欣赏。

周勉性子直，一挥长袖，走上马车，“君不君臣不臣，不做实事，只会耍心机，大梁的未来堪忧！”

他又掀开帘子，“去张首辅府上。”

周勉说：“我找张首辅喝两杯，许大人裴大人一起吗？”

俩人对视一眼。

许方东：“走吧？”

裴无忌：“好。”

张耀祖张首辅的家就住在皇宫边上，可府里却不像贵族家中奢华。

从大门到里屋，一路走来，十分简朴，没见着贵重的摆设，连桌椅都是最简单的样式。

一个凉亭，一张石桌，四张石椅，四个朝中大臣。

一碟花生，一碟牛肉，两碟素菜，一壶清酒，四个酒杯。

把酒谈心，从天文地理到黎民百姓，四人相谈甚欢。

“没想到，许大人也是性情中人。以前只觉你冷酷无情，不好相处，没想到竟然是知己。”周勉喝得微醺，胆子也大了，拍了拍许方东的肩膀，突然大哭起来。

“我以为做了刑部尚书就能为民请命，可，可我没用，连一个真相都不能还给百姓。要不是许大人多次在陛下面前出言相救，如今，我该功成身退了。”

“哪来的功，我什么都没做，我连刑部尚书的位置都没坐热，我就要没命了！”

许方东安慰道：“周大人不要妄自菲薄，你做得很好。”

“真的吗？”周勉含着泪看着许方东，看着张耀祖，看着裴无忌。

几人一一点头。

周勉这才安心，醉倒趴在石桌上，“那就好……那……就好……”

“我先送周大人回去。”裴无忌起身，带着周勉先离开。

留下张耀祖和许方东。

俩人都只喝了一两杯酒，面色如常，思绪清楚。

“周大人不是随随便便交朋友，也不会随意带人来我府上。这是他第一次带着人上门，他是把许大人和裴大人当做知己朋友。”张耀祖叫人撤了酒杯，换上来沏好的茶水。

“周大人一腔热血，忠肝义胆，是难得一见的好官。”许方东接过茶杯，轻轻喝了一口，“大梁朝廷需要他这样的官，更需要有他这样的人存在。”

“至少，他奋勇向前冲时，我能看到，便不会觉得孤单。周大人或许很多时候太过冲动，但，在我眼中，这并非不好。”

“他说出了我不敢说的话，他也道出了陛下的心知肚明。陛下生气，陛下愤怒，是因为他拆穿了陛下想一手遮天的谎言。而我，则帮陛下遮住了那张不堪的面具。”

张耀祖放下茶杯，抬眸看向许方东，“许大人，如今我才发现，你所展现的冷漠无情原来都是带着刺的披风，外人不得近身，满手是血，里面却包裹着一颗热血沸腾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