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饮血的刃

阿娇唇角噙着凉薄笑意，指尖摩挲着血玉扳指：

“这种问题就不要看我脸色了。

他的实力就不用我动手了吧？”

蒙面男眉头皱了皱，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

“嗯？这么说，你们九龙岭之人是想插手此等闲事了？”

阿娇走到了三人前边，冷眼看着黑衣男子：

“这种事情最是麻烦，救与不救，你们自决便是。”

林弈取出直刀，正欲拔出利刃时，却被璃晓和赵凌天拦住了。

赵凌天说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秘境里最不缺的便是枯骨，何苦为陌路人赌命？

旁人的生死，我们还是少掺和的好。”

女子听到这话，心里顿时产生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本以为还有一线生机，原是我痴妄了……也对，我的生死，本就该由我自己承担。”

女子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正欲自我了断。

然而，她却听到手握直刀的男子说道：

“难道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吗？”

璃晓眼中显出追忆之色，说道：

“我以前和你是一样的想法，不过差点因此酿成大祸。

我父亲后来便教育我——所谓善念，不过是强者的消遣，弱者的催命符……

若是每次遇到这样的场景，我们都义无反顾地出手。

怀揣着勇敢与善良，去沾染旁人的因果，置自己于险地。

这次能救，那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每一次在出手与不出手间抉择，都是在考验自我的道心。

索性便不救了，或者，你能每一次为了心中的正义而出手。

况且，取走他人的性命，夺下他人的宝物，铺筑自己的道途。

这样的事情，在这修真界，本就难以辩明是非对错。

善良——多数时候不过是弱点。”

林弈陷入了沉默，他认为璃晓的话并非全无道理。

女子扶着一旁的青铜古树站起身，背靠着树干，整理了一番，郑重地说道：

“我是古剑阁内门弟子，我承诺若能获得道友相助，必有……啊~~”

她话还没说完，蒙面男子便暴起发难：“臭娘们还是去死吧！”

阿娇抬手，用念力弹开了男子的攻击。

直刀斩在念力壁上，回弹后竟震得男子虎口发麻。

男子眼里带着疑惑与愤怒，看向出手的阿娇：

“这位……前辈，您不是说不出手的吗？”

阿娇拍了拍手，伸了个懒腰：

“我是说过不出手，但你们也还没打起来不是？

别急嘛，我这弟弟也没说不救呀。”

林弈面对突来的变故，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拔出了直刀。

他听完阿娇这一番话，眼神复杂地看着阿娇的背影：

“阿娇姐，你可是……希望我出手？”

阿娇回眸，嘴角噙着笑意：

“弟弟，你家师尊是不是没教过你这些呢？

看来，阿爻还真是把你养得太好了呢。

你看璃晓和赵凌天，他们就有杀人和被杀的觉悟。”

“那……便是不希望我出手？”

“这话我可没说，你看，这女子能给出许诺买她自己的命，但空头话古剑阁又会不会认呢？况且……”

女子听到阿娇这话，赶忙说道：“我……我说的话自然是作数的。

我可以先将自己百宝袋中所有的宝物尽数奉上。”

说着，她便解下了自己的百宝袋，递到跟前表示自己的诚意。

这时候，男子却说道：“你们不也就是为了利益吗？这些都可以给你们，我只要她的命！”

阿娇问道：“哦？何必赶尽杀绝，你不也是为了这些东西吗？

如此行事，就不怕他日遭了同样的困境？”

“前辈说笑了，可……您何必保护弱者？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啊！

修士，若不是唯利是图，难道要讲究道义与情怀吗？”

阿娇想了想，回答道：“嗯……你叫我一声前辈我也不会回答你的问题。

毕竟——你蒙着面和我这个前辈说话，是不是有些不尊重我了？

你不会以为戴上面具，你就和你那个阴恻恻的老大一样强了吧？”

“你……前辈当真是要护着她？”

阿娇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啊，我说了，救不救随他们。”

林弈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阿娇姐，我之前遇到的人，都说这个世界只认一个道理——实力唯尊。

现在，我感觉我有杀死这人的实力，可……自己却又陷入了彷徨。”

阿娇转过身，将后背留给黑衣男，微笑着面对林弈：

“弟弟，这个问题真的有这么难吗？为什么就不能遵循自己的内心行事呢？

唯利是图也好，讲究道义也罢。

来，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我认为……生命值得被尊敬，我不似凡尘帝王那般牢牢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

可是……既然这种事情被我所遇见，且自身尚有能力改变……

我的意思是——

这一次，我想出手改变她的生命轨迹，哪怕她于我而言，只是陌路人。”

阿娇来了兴趣，说道：“是为了什么，是不想看到香消玉殒，还是她的许诺……”

林弈道：“只是因为，觉得自己该救、且能救她。

就算是我初出茅庐，善良使我还未看淡旁人的生死吧。”

阿娇听完这话，默默点了点头，让开身位，想让林弈自己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林弈将直刀横在身前，说道：

“这位道友，我知道你行的是什么是由。

虽然，我们之间没有过节，但——还是请你离开吧。”

“你……不过通灵初期，若不是那位前辈在，我定要你好看！”蒙面男子厉声道。

阿娇这时候却忽然开口道：

“可别说这样的话呦，我承诺过不会出手，你要是觉得是我这弟弟的对手，那你就动手。”

男子心虚道：“那……我还是走……走吧。”

事实上，他并不是惧怕林弈的实力，只是他现在才恍然大悟。

毕竟，林弈等四人，只要有一个人想要护着这个古剑阁弟子，那么在他认出此四人来自九龙岭时，他便已经是个死人了。

阿娇脸色一冷，说道：“嗯？可是……好像有些晚了呢。”

“前辈……这是为何？他也只是让我离开啊！”

这一刻，林弈也明白了他这两个选择的区别。

总的来说，今天必须得死一个人了。

做的狠些，就该是死两个。

这样，无论是眼前的古剑阁弟子，还是蒙面黑衣男，他们的一切，都该变换为收获。

林弈眼眸中闪过一抹寒芒……

蒙面男子快速冲向其身后的古剑阁弟子，想要先杀了她做个垫背的。

然而，林弈意念一动，并未抬手，已然凝起念力壁垒。

接着，他便与蒙面男战在了一起。

璃晓与赵凌天虽然本不想救人，但现在的问题已经没有那么简单了。

璃晓看向一旁的赵凌天，道：“这，善念的代价不就来了吗？

唉——看剑！”

……

很快，蒙面男便惨死于三人组的刀剑之下。

说来，这倒是林弈第一次杀人。

林弈看着自己染血的直刀，眼中带着恍惚：

“善念，是这饮血的刃，还是……我身上无形的枷锁。

阿娇姐，你说我这样做，真的对吗？”

阿娇说道：

“活下来，说什么都是对的，人死了，留下的话意义就不大了。

日后你就会明白的，至于你今日的选择，只有你自己才能明了得失。”